沈亮轉過身,發現屋裡面不僅有老太太,還有賈政、王夫人。
好傢伙,這是要三堂會審伽利略?
老太太一改往日的漫不經心,朝寶玉招了招手:“寶玉,來,到奶奶這裡。”
沈亮走了過去,靠著老太太坐下。
史老太君握著他的手,仔細端詳:“要說我這些兒子、孫子,最像他爺爺的,就是寶玉了。想當年你爺爺跟著正統皇帝,重奪皇位,又打敗了瓦剌人,才重新獲得了國公之位,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到如今,你大爺他昏庸無能,放著身子不保養,官兒也不好好做,成日裡和小老婆喝酒,不務正業。靠著祖宗蒙蔭,承襲了個一等將軍的爵位,再過幾年,恐怕我賈家就要落魄成普通人家兒了。”
賈政聞言,掩面嘆息:“母親,孩兒無能,給祖宗蒙羞。”
史老太君擺擺手道:“政兒,你是什麼性子,我如何能不知道?想當初,你也是個上進的,只是天賦和運氣不夠,沒能考中舉人,心灰意冷也是正常,我不怪你。
你和你哥哥不一樣,他自己不爭氣,生的兒子也不爭氣,璉兒跟他老子一樣,也是個慣會舞風弄月的,沒有出息。
原本我就知道,咱們家的希望,都寄託在寶玉和蘭兒的身上,坊間不是都在傳,將來蘭桂齊芳,家道復初,也是自然的道理。
蘭自然就是賈蘭,這桂嘛,我還以為是寶玉的兒子,沒想到居然應驗在寶玉的身上。”
史老太君憶古思今,說了好大一番話。
王夫人聽得心情激動,賈蘭是她的孫子,沈亮是她的兒子,現在自己兒子得到皇上的誇獎,她這個做母親的才真正是與有榮焉。
說不得日後沈亮還能給她爭一個誥命回來!
眼下整個賈府,只有老太君是一品的誥命夫人,其餘的女人全都眼巴巴的看著。
誥命,對女人來說,那是至高無上的榮耀,死了也能進賈家祖墳的!
還能單獨給她立一塊牌匾,供後人敬仰,這是何等的尊貴。
沈亮笑道:“奶奶,您是不是對我期望太高了,皇上也只是說的客套話,哪裡就能當真。”
史老太君正色道:“君無戲言,怎麼能是客套話,不過乖孫子,皇上真的要封你官兒?你為什麼不接著呢?能讓皇帝賞官,那是多大的榮幸,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沈亮說道:“賞來的官有什麼意思,而且上限不高,就算進了官場,也會被同僚恥笑,父親,我這不是說你啊,你千萬別忘心裡去。”
賈政:。。。。。。
沈亮繼續道:“今年我就參加院試,我的老師說了,憑我的水平,院試應該是十拿九穩,待明年,我就參加大比,到時候,我要堂堂正正為咱們榮國府考個舉人回來!”
“好好好,有志氣,咱們榮國府還從來沒出過舉人呢。”
老太太笑的合不攏嘴,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兒。
其實說來可笑,榮寧二府一百多年的歷史,竟然只出來賈敬這一個進士,還是個當了道士的進士,等於沒有。
這在沈亮看來,簡直是不敢相信的事情。
背靠兩座國公府,居然不培養讀書人,全靠祖宗的蒙蔭混日子,這就好比祖宗是比爾蓋茨,但是他的後代就靠著比爾蓋茨的遺產度日。
孩子是越生越多,比爾蓋茨的遺產經過幾輪的分配,到如今已經變成了王校長,再往下分,估計只能去十八線小城市當個中產階級。
沈亮反正是搞不懂這家人的邏輯。
不過在榮國府生活了這麼長時間,他也稍微能明白,就是因為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榮國府的生活太TMD的安逸了,這種環境下,只能產出廢物,出不來人才。
若不是李紈嚴防死守,讓賈蘭過著還算清貧的生活,賈蘭也會跟賈璉、賈寶玉一樣,成為只會吃喝嫖賭的廢物。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從榮國公祖宗來算,到賈蘭這一代,剛好是五代,怪不得曹公的紅樓夢只寫到賈蘭,因為從賈蘭之後,榮國公府也將成為歷史,再也沒有人提起。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沈亮見到了皇上,還受到了皇帝的喜愛,這就表示他們賈家崛起的希望又來了!
史老太君定下來規矩,從今兒起,沈亮的月例上漲,每月的標準和老太太一樣,15兩!
這可是一筆鉅款,一個月15兩,一年就是180兩銀子,足夠一個三口之家六年的花銷了。
沈亮趁機提了一個要求:“我以後出府能不能自由一些,別把我鎖家裡了?”
賈政眼睛一瞪:“那更不行了,你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學習,你看看你,出去這幾天,就沒一天消停的,這次幸虧沒惹怒皇上,否則那句話惹皇上不高興,一刀把你給咔嚓了,哭都晚了!”
賈政雖然沒有實權,可平日裡沒少跟同僚打聽,他們都說當今聖上是個喜怒無常的,上一秒還對你千依百順,下一秒就翻臉不認人。
袁崇煥、孫元化、劉策、熊文燦哪一個不是官居一品,哪一個不是簡在帝心,到頭來說殺頭就殺頭,求饒都不行。
由此可見,在隆乾帝手下當官,官當得越大越危險,事幹的越多,錯的越多,危險也就越大!
雖然這一次,沈亮並沒有捅出大簍子,可賈政深知伴君如伴虎,過分的跟皇帝接觸,並非什麼好事,不如見好就收。
所以賈政很痛快的決絕了沈亮。
此言一出,沈亮的一張小臉登時拉了下來,他哀求道:“父親,難道就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了?”
“絕對沒有!”
沈亮雙手合十:“父親大人,您就考慮考慮,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賈政都氣笑了:“還給我自己一個機會,我給個坤兒!不行!”
沈亮沒有辦法,只好祭出殺手鐧,他從懷裡摸出一張紙,上面寫著一句話:“准許賈仲安自由出入賈府,落款人——陳弘曆。”
陳弘曆?
這名字聽起來怎麼這麼耳熟啊。
賈政懵了一會,隨即反應過來,他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你小子居然讓皇上給你寫了個出門的條子?!!!”
沈亮笑道:“父親,我這可是奉旨出門,您要是攔著我,可就是抗旨了。”
賈政的臉黑了,比鍋底還黑。
見賈政下不來臺,王夫人連忙笑道:“臭小子,擺譜擺到你父親這兒了,我告訴你賈寶玉,你就是當了內閣首輔,你還是我和你爹的兒子,看在皇上的面子上,為娘許你出府,不過你可得記住了,出府之前,跟娘說一聲,省的找不到你人影兒,老太太該著急了。”
有了王夫人這個臺階,賈政就坡下驢,同意了沈亮出府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