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緩緩從儲秀宮流淌出去,悠揚的音樂在空氣裡飄蕩,為春日裡的慵懶注入了一絲生命的氣息。
端木影和翠合她們圍坐在桌前,傾聽著小樓撥弄的琴絃,各自陷入專注的思緒中,竟連門外的高喊:“皇后娘娘駕到”也沒有注意。
當皇后筆直的身影出現在殿門時,琴絃砰然斷裂,眾人驚愕,連忙跪倒一片。
“奴婢參見皇后娘娘……”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此起彼伏的聲音中,烏拉那拉氏的臉色緊崩,眼色一使,身邊的宮人珊瑚立刻衝上去,朝著端木影等人的臉扇了過去。
啪啪啪啪!
四聲脆響震徹耳膜,她們臉上立刻現出清晰的巴掌印。
垂下頭,端木影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疼,雙拳握緊,她壓抑著無邊的怒氣。
慢慢起身,小樓的臉色沉下去,“不知臣妾宮裡的丫頭哪裡得罪了娘娘,需要娘娘親自出手教訓?倘若做錯了事,只需說一聲,臣妾一定會好好管教。”
皇后冷哼,在珊瑚的扶持下坐到桌前,唇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哪有主子彈琴給奴才欣賞這回事,況且這些無法無天的奴才連本宮進來都沒有察覺,不是失職是什麼?本宮是替妹妹教訓她們,讓她們長長記性,殊不知這皇宮大內不比民間,若是失了半點規矩,那可都是欺君大罪,妹妹說是不是啊?”
“是我容許她們聽我奏琴的,也許是她們聽的太專注,以致沒有注意娘娘的到來,妹妹替她們向您賠個不是了,”盈盈一拜,小樓溫柔的臉上漾出個不屑的笑容。
皇后見狀臉色一沉,目光移開她的小腹時,終於忍住了那口氣,卻將臉轉向端木影,“你是宮裡新來的宮女嗎?臉這麼生,抬頭讓本宮瞧瞧。”
端木影自知她不會善罷甘休,調整了心情後,緩緩抬頭,露出個溫和的笑容。
驀然,珊瑚又是一掌摑來,響亮的聲音中,她原本泛紅的臉腫的老高,略有些暈眩時,她聽見珊瑚得意的聲音,“大膽奴婢,娘娘問你話呢,你竟然敢不回答?別仗著你有林貴人寵愛就沒大沒小,眼睛給我睜大些,這後宮畢竟是有主的。”
咽了咽喉嚨裡騰起的一股液體,端木影深深的叩拜下去,“回娘娘的話,奴婢是林貴人孃家的丫頭,是隨娘娘一起入宮的,已經到內務府登了記。”
“既然是新來的,就應該學習宮裡的規矩和禮儀,翠合,她不懂你也不懂嗎?”珊瑚囂張的揚了揚下巴,揚手又要打向翠合的臉。
驀然,她的手在半空被人抓住,只聽小樓冷冷的聲音傳來,“你不過是個嬤嬤,竟敢公然在我的眼皮底下教訓我宮裡的丫頭,就不怕我撕了你的皮嗎?”
狠狠甩開她的手,小樓凌利的目光轉向皇后,“娘娘,端木是我的陪嫁丫頭,縱然有什麼不對之處,還請多多海涵,需要學什麼規矩禮儀我明日便安排她去,若真鬧的太大,驚動了我的胎氣,只怕不好向皇上交待吧?”
“妹妹,你這話可說得不對了,”霍然站起,皇后的臉冷若寒霜,“就算是陪嫁丫頭,也應該先學宮裡的規矩禮儀才能進入內宮服侍主子,不然將來捅了什麼亂子,我怕妹妹有天大的面子也頂不住吧?”
森冷的一笑,小樓忽然捂住肚子,露出個痛苦的表情,一邊喊,“哎喲,肚子好痛啊,是不是動了胎氣,快,快傳太醫。”
端木影趕緊扶住她,卻見她衝自己使了眼色,趕緊應了一聲,拔步奔出了門口。
她這幾天不敢出門,自然不知道太醫院在哪兒,一走出儲秀宮便有些失神,正四下張望,卻不防永琰忽然在她身後喊,“你這麼驚慌失措,看什麼呢?”
愕然回頭,她下意識的退了兩步。
永琰見狀,眉頭不由蹙起,但目光落在她鼓起的臉上時,緊張的奔過來問,“你的臉怎麼了?被誰打的?”
這才覺得臉上一陣陣的脹痛,端木影想起方才的情形,淚水不由滾滾而下。
一把將她的手腕抓住,永琰怒不可遏,“快說,是誰敢把你打成這樣?我已經交待過那些下人,誰敢動你我要他們生不如死!”
也許是被他的語氣震懾,也許是被他的話語驚嚇,端木影怔住,便連眼淚也止住了。
“走,我跟你一起進去,”見永琰氣勢洶洶,端木影趕緊抽出手說,“別,你別進去了,皇后娘娘在裡面……”
腳步頓停,永琰的目光微沉,漆黑的眼珠掃過她臉上的傷痕後,啞聲問,“還疼嗎?”
喉間有些哽咽,端木影輕拭淚痕,卻不小心碰到了臉頰,痛的低吟起來。
永琰的心一揪,伸手便將她抱進了懷裡,低低的說,“我一定會想到辦法不讓那個女人傷害你,你相信我!”
被他抱的快喘不過氣,端木影輕輕推開他,“小樓謊稱動了胎氣,讓我去請太醫,我才能逃出來,皇后如果正好出來,被她撞見又要生事了。”
“讓我娶你吧,做了我的福晉,誰都不敢再動你!”永琰石破天驚的話使端木影目瞪口呆,抬頭見他神色凝重,不似開玩笑,心下掩不住的慌亂。
“十五阿哥,別跟我開玩笑了,先告訴我太醫院在哪兒吧。”
見她真的很焦急,永琰忍住了繼續逼她的衝動,拉著她便往太醫院跑。
一路上,他們誰也沒再說話,端木影只覺心跳的飛快,抬頭看向永琰寬闊的肩,忍不住吐了口長氣。
從太醫院出來,端木影向永琰盈盈一拜,“多謝十五阿哥,娘娘還等著我回去覆命呢。”
轉身和太醫快步離去,端木影第一次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這種感覺和她初遇莫允善時不同,她甚至覺得和吝子浩在一起時也不是這種感覺。甩了甩頭,她強迫自己不去想感情的事,當務之急,她必須自保。
望著她快速逃離的身影,永琰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他有種強烈的感覺,這個女人對他心動了!
回到儲秀宮,端木影見皇后居然還沒走,心裡又是一緊。
“娘娘,太醫來了。”她回稟一聲,迅速退到小樓身側。
趁太醫替小樓診脈的時候,皇后緩緩站起,按住珊瑚的手背,卻停在她面前,“你連請個太醫都需要這麼久,看來真的是需要好好訓練訓練,從明天起,你每晚去找知書女內官學習《女訓》、《女孝經》,本宮再安排個管事的太監教你宮裡的禮儀和規矩,什麼時候學會了,你才能正式回這裡當差,聽明白了嗎?”
“謝娘娘恩典。”無奈的謝恩,端木影自知不會這麼容易過關,卻沒想來得這麼快。
皇后這才嗯了一聲,揚長而去。
“恭送皇后娘娘!”
眾人行過大禮後,互看一眼,均是垂頭喪氣。
皇后這番警告自然是向著端木影來的,無端受了牽連,無雙和玉柳自然是心有不甘,卻也只能撅了撅嘴,各自散了。
“回娘娘,胎兒很好,沒有受到損傷,下官還是開些安胎的藥給娘娘。”
小樓應了一聲,轉而抓住端木影的手問,“你怎麼樣?臉上還疼嗎?”
“沒事,娘娘不用擔心,”心下一陣酸澀,端木影勉強擠出個笑容。
等太醫離開後,小樓的眼淚撲籟籟落下,“都怪我不好,我沒能力保護姐姐,害得姐姐受這種大罪,早知如此,我們根本就不應該進宮來。”
“別這麼說,你別忘了我們來是為了什麼,”端木影將她的手握緊,低聲叮囑,“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這裡到處都是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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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樓無奈,只得噙著淚撫了撫她的臉龐,又命翠合拿了些消腫的藥替她擦了才安心。
望著門外漸漸黑下去的天色,端木影仿似痴了一般,一想到明天還要去接受什麼訓練、學習,心頭的煩憂更甚。
耳畔,似乎響起永琰的聲音:讓我娶你吧,做了我的福晉,誰都不敢再動你!
唇角揚起一絲笑容,卻忽然收斂,她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想起這些?臉上一陣陣發燙,她已經分不清是被打後的餘痛未消,還是心底無限嬌羞。趕緊進入內殿,她強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