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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逢魔刻一念雙

這話一出,我和雲霄都愣住了。

雲霄還好,只是稍微有點怔忪,我則是徹徹底底地愣了,過了好半晌才道:“施公子,你剛才……”

施睿隱看了一眼手中我遞還給他的封魔劍,微笑道:“我說,這把封魔神劍,我無償贈送給雲公子。”

“可是為什麼?”我不可置信,“你不想要鳳鳴織了嗎?”

“鳳鳴織雖難得,卻也沒有神劍認主來得百年一見。”

我好笑道:“可是它根本沒有認主啊,它只是和雲霄有緣而已,而且剛才雲霄也差點沒有把控住它,這樣也能算是認主?”

施睿隱面色平靜,彷彿像在陳述一個事實那樣道:“總有一天會的。”

“你這麼確定他會是封魔劍的下一任主人?!”我脫口而出。

“下一任?”他目光一閃,“花朝姑娘此話怎講?”

我抿唇不語。

這封魔劍明明是爹的劍,我不能明說也罷了,可為什麼明明要到手了,卻總在半途出這種岔子?

先不說爹爹的身份不能透露,算我說明爹爹的身份好了,空口無憑,他也不會信我,反而會認為我是在說胡話,關於封魔劍歸屬的話自然也沒有了說服力。

頭一次,我對自己的神仙身份感到無力起來。

“是神劍的第一任主人也好,下一任也罷。”見我不語,施睿隱便繼續說了下去,“我送公子此劍,並不是因為看公子有成為此劍主人的潛質。”

“那是為何?”我追問。

“因為——”他緩緩一笑,“入魔的人,我見得多了,封魔者,我卻還是頭一回見到。封魔劍,逢魔刻,姑娘不覺得,這很有意思麼?”

我一怔,心頭緩緩浮起一種不好的感覺來。

“……公子,這是何意?”

施睿隱上前一步,雙手捧出封魔劍,漆黑狹長的眼眸盯著雲霄,嘴角帶著三分笑意地道:“少公子,一念成魔,一念成仙,既然公子選擇了這條路,那麼施某便相助一把,只望少公子不要半途而廢才好。這世道,可不是那麼容易封魔成仙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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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霄從剛才開始沉了臉,此刻施睿隱一番話下來,他更是繃緊了一張臉:“多謝吉言。”他面無表情地一把從施睿隱手中拿過劍,“也多謝相贈。”

“少公子言重了。”

“我姓雲,不姓少。”

施睿隱但笑不語。

我在一邊看得一頭霧水:“雲霄?”

他這是怎麼了?平白無故得了一把神劍,還不用花三萬兩銀子,不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嗎?怎麼他卻沉著一張臉,好像有誰欠了他三萬兩一樣?

被我這麼一喊,雲霄才好歹不再緊繃著一張臉了,不過他的神色依然不好,拉過我轉身走,不給我半句問話的機會:“我們走。”

“哎?等等,為什麼忽然——”

他打斷了我的話:“廢話那麼多幹什麼,反正劍已經到手了,你也不用拿你的衣服來換,多好?你還在那裡嘰嘰歪歪什麼。”

“可——”

可你這麼一句話都不說地拉著我走才更讓我放不下心好不好!

“少公子,”在雲霄拉著我疾步往竹林外走去時,施睿隱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有條不紊地自我們身後傳來,“修仙之途漫漫,他日公子若大道得成,施某先在此恭賀少公子得證仙道;若有一日,公子厭煩了此道,隱也在此——恭候公子大駕。”

“用不著。”雲霄眉眼沉沉,“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的琉清閣吧,別在某一天被人砸了招牌。”

施睿隱輕笑:“那便——少俠好走罷,長路漫漫,恕施某不送了。”

那施睿隱糊塗了?怎麼一句換一個稱呼?雲公子和少俠也罷了,少公子是什麼意思?

而且雲霄好像對這個稱呼很不喜歡一樣,對施睿隱的態度也從一開始的可有可無變成了厭惡警惕,怎麼回事?

雲霄好像急不可耐地想要離開這裡一樣,一離開施睿隱的視線範圍,他用瞬移把我帶離了琉清閣,一瞬間從幽靜昏暗的竹林來到日頭高照且人來人往的熱鬧地方,我還有些適應不來,緩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問他:“你到底怎麼了?那施睿隱有什麼問題嗎?”

他抿唇。

“……不想說算了。”

“不是不想說。”他看向我,眉間有幾分糾結,“是……嘖,怎麼說,是很難解釋。”

“有什麼難解釋的?”我看著他,“那施睿隱為什麼要說那番話,你又為什麼一聽到沉下臉,對他不假辭色,這很難解釋嗎?”

他歪頭看我,沉默片刻後道:“這樣吧,對於當年的魔尊,你知道多少?”

魔尊?怎麼又扯到魔尊身上了?

難道——!

我猛地想到一個可能,只是不等我開口,他道:“算了,這裡不好說話,我們回去再說。”

說著,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又用了一次瞬移之法,我眼前一花,在鼎沸的人聲中回到了被我削掉了半個亭蓋的湖心亭裡。

水聲淙淙,我望著那剩下的半個亭蓋,抽了抽嘴角,轉頭看向雲霄:“現在總可以說了吧?”

雲霄坐在亭邊砌著的白石欄杆上,手一揚,把封魔劍扔給了我。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隨意,嚇了一跳,連忙手忙腳亂地接住它,對他怒目而視:“你幹嘛突然把劍扔給我?”

他曲起一條腿,支著頭看我:“你不是想要它嗎?正好它也不聽我的使喚,乾脆給你用好了。”說著,他又咧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壞笑道,“不過我好歹還能拔出它,你連拔都拔不出來,好像比我還更不適合當它的主人哦?”

我面色一紅,惱羞成怒道:“別說東說西的,說正經的呢!你為什麼忽然對施睿隱態度大變?有什麼隱情嗎?”

“好吧,隱情是——”他稍微坐直了,笑道,“當年的魔尊——也是我那倒黴催的爹,在魔修一道上獲得極大突破的同時也統一了雲州的魔修,使魔道盛極一時,這個你應該聽說過吧?”

……這個我還真沒聽說過,那會兒我還在蒼穹為今明兩天的課業苦惱呢,連九州發生了什麼都不清楚,更別說雲州了。

不過這並不妨礙我裝作知道,因此我點了點頭,道:“然後呢?”

“世人皆知,當年的魔尊身邊有左右兩大護法。”雲霄道,“但其實,他還有一位護法,隱身暗處,幫他處理一些他不方便出面的事,同時蒐集各門各派的訊息,被稱為——隱護法。”

我睜大了眼:“莫非施睿隱是……”

“應該在一開始注意到的。”雲霄頭疼地閉了閉眼,“我說那琉清閣的招牌暗紋怎麼看著有些眼熟,那其實是當年魔尊隱護法專用的圖案。”

施睿隱是當年魔尊隱護法的這個訊息太過驚人,我愣了好一會兒才道:“也是說,施睿隱從一開始知道你的身份?怪不得他要叫你少公子,原來你是他的少主人啊!”

“少主?”他哼了一聲,“你想太多了!魔尊身邊的三位護法都只認當年的魔尊為主,至於我,估計在他們眼裡也多個魔尊遺子的身份吧,其它的,和別人沒什麼兩樣。”

我一愣:“怎麼會?你們難道不看重血統傳承嗎?”凡間不是最看重血統的地方嗎?

他攤手:“反正在我出生前那家夥已經死了,所以我這個魔尊遺子的身份只是在仙門裡有那麼點噱頭而已,其實在魔修中根本沒有什麼份量,有時候還會給我帶來額外的麻煩,這魔尊遺子的身份要是能讓給別人,我早讓了十七八回了。”

……聽起來,是很倒黴的樣子。

“可是,”我提出了心中的疑惑,“算你在他們心中沒有什麼特殊的份量好了,可是那施睿隱看上去對你並沒有什麼敵意,他甚至還把封魔劍給了你助你修仙,你那麼急,到底是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是討厭他而已。”他道,“當你以為你好不容易擺脫了魔尊遺子的身份,來到了一個新地方,卻在那裡見到了當年魔尊的隱護法時,你也會像我這樣沒有好臉色的。好像我無論怎麼做、走到哪裡,都擺不脫魔尊遺子這個身份一樣,讓人焦躁又無力。”

“……的確,”我垂眸,輕聲道,“這樣是很讓人苦惱。那現在怎麼辦?要離開這裡嗎?”

“他若是識趣,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而且仙門大會還沒開始,在我沒有見到這個熱鬧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的,所以——不怎麼辦,按兵不動。”

“那他要是不識趣呢?”

“他要是不識趣——”

雲霄微微一笑:“我會讓他識趣的。”

“……”

“不過話說回來,”他又道,“你爹到底是何方神聖?怎麼好像什麼事都和他有關?之前在虎**那裡也是,現在也是。又是鎮魂訣又是封魔劍的,怎麼聽上去好像那些戲本裡才會出現的東西?這把劍真的是你爹的?”

我有些惱了:“你這話是什麼意識?我難道還會為了獨吞一把劍而撒謊嗎?這的的確確是我爹的劍,隸屬十二神劍之一,主雷,名曰封魔,還有——”我提劍斜在跟前,指著那刻著暗色銘文的劍鞘一字一句地道,“這把劍的劍鞘是用封神石鑄造而成的,輔以符文銘刻,是為了用來壓制它的霸道兇性。它要不是我爹的劍,我能對它的構造這麼清楚?再說,我手裡都有百花劍了,也不需要再得一把神劍,騙你幹什麼?”

“主雷啊……”他摩挲著下巴笑了,“怪不得之前你試圖拔它出來時會有雷電閃現,原來是這樣。十二神劍?聽上去似乎很了不得的樣子,你爹既然是它的主人,那一定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咯?”

“那是自然!”聽到他誇我爹,我立刻心情大好地笑道,“我爹可是三神將之一呢,雖然他現在已經從神霄殿退下來了,但只要提起他的名字,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比你要出名多了!”

“是是是,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臭小子哪能跟你爹相比?”雲霄坐在欄杆上靠著亭邊的雕闌朝我微笑,雙眸像閃著盈盈的水光那樣璀璨光華,讓我一時看得有些呆了,“所以你也算是名門之後了?”

我被他這笑容笑得微有些失神,反應過來後才道:“三清與凡間不同,不看重血緣,更看重師承,所以沒有什麼名門之後的說法,倒有師出名門的說法。不過,”我抿嘴笑道,“我爹在是我爹的同時也是我的師尊,所以你這句話也不算不對。”

“師尊?”一聽這話,他來勁了,湊近我道,“你爹當你的師傅?那學起東西來豈不是很容易偷懶了?”

“才不是!”我立馬道,“我爹很嚴格的!你不知道,有一次我只不過是起晚了一點,趕到七情階前時晚了一盞茶的功夫而已,他罰了我三天!三天啊!”

“三天?”

“對啊,很倒黴吧?”

“怎麼這麼短?我還以為要被罰三年呢。”

“你什麼意思?!”

“覺得你被罰的時間太短的意思。”

“姓雲的!”

“我說的是實話啊。”他一攤手,“算是在雲州,那些小門小派裡的弟子犯了錯都要被罰上十天半個月呢,更別說那十大仙門了,懲罰的時日長短都是按月來算的。你們神仙比凡人要長壽,按理來說,被罰的時間也應該更久才是啊,三年,不過彈指一揮間,很短暫的。”他笑眼彎彎。

“短暫個屁!”我氣急敗壞地道,“你沒被罰過不要亂說!三年可長了!”

“你被罰過?”

“當然——!”意識到剛才吐露了什麼,我連忙住了口,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雲霄已經在那邊笑了開來,側耳道:“當然什麼?”

“當然——沒有被罰過了……”我喃喃。

“哦~當然沒有啊~?”他好整以暇地看向我,“你覺得——我是那種像你一樣很容易被忽悠的人嗎?”

“……”不像啊,你這個混蛋。

“不過我還真的沒想到,原來你還真被罰過三年,哈哈哈哈……花朝,你這神女當得可真威風啊,被自己爹罰了三年,你沒有感到一點委屈?哈哈哈……”

“……”笑,你再笑,笑死你得了!

“你犯了什麼錯,居然讓你爹罰了你三年?”

“……沒有。”

“說出來嘛,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時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

“沒有!沒有沒有是沒有!”

“沒有啊?”他“哦?”了一聲,望著我微笑道,“凡人亂花錢要遭天譴,那神仙說謊,要不要遭天譴啊?”

“……”

我漲紅了臉,看著雲霄那一張笑意盈盈的俊美臉龐,強忍著抽他一頓的衝動道:“反正算是有我也不會告訴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他笑了:“原來你還真的有被罰過三年啊?”

“……”

我以後要是再和他鬥嘴,我——我花朝兩個字倒過來寫!

不想和他再這個話題繼續談下去,正巧我的視線又掃過了他受傷的右手,我便指了指他被我草草包紮了一下的右手,道:“你手心的傷怎麼樣了?”

雲霄抬起手對著光看了看掌心,滿不在乎地道:“沒怎麼樣吧,不過才小半天的功夫,能恢復多少?不過你是這麼給我包紮上藥的?可真是粗糙啊,清水都沒過一遍直接上藥了?”

我氣悶:“你也不看看那竹林裡有水嗎,而且你當時不是很能逞強的嘛,怎麼,現在撐不住了?”

“是啊。”他笑眯眯地朝我伸出手,“所以再勞煩美麗聰慧大方優雅的神女一下,麻煩給我過水清理一遍傷口,重新上一遍藥了?”

“……下來,我給你換藥。”

施法將房裡的面盆移到湖心亭裡的石桌上,我又用御水之術從湖裡取了滿滿一盆子的清水,解開了雲霄手上的手帕。

在看清他手心傷口的那一刻,我和他都沉默了。

半晌,雲霄面無表情地抬起頭:“這個樣子……是皮肉腐爛了?這是你說的蒼穹秘藥?”

我一邊快速在心裡過著治療外傷藥草的名稱,同時強撐著笑道:“你胡說什麼,蒼穹的藥怎麼可能出問題,本來傷口灑了藥會有段時間變成這樣的,你別擔心,哈哈哈哈……”

天不老內服,九香草外敷,沒錯啊,九香草的確是用來治療外傷的,我應該沒用錯藥才對,沒事沒事,不要擔心,不要擔心……

我一邊默默安慰著自己,一邊強忍住掏出藥瓶再確認一遍的衝動握住雲霄的手腕,把他的手浸到水裡,頓時,絲絲鮮血爭先恐後地從他掌心裡冒了出來,在水中蔓延開來。

我看得蹙緊了眉,九香草用來止血鎮痛最是有效,都過了這麼久,他的傷口還是這麼深……想來當時一定傷的不輕,封魔劍豈是凡人能隨意驅使的?唉,他還是差了點。

不過他傷口都這麼深了,尤其是虎口那一道,我看著都覺得疼,他當時和穆承淵比試時得有多不好受?這傢伙也真是的,只是為了出一口氣這麼和人硬抗,都不懂一點退讓和忍讓之道的嗎?

他這爭強好勝的性子再不改改,遲早要吃大虧。

在我低著頭專心致志地用巾帕擦拭那些傷口時,雲霄突然在我頭頂開口了:“你現在一定是在想,我要是再不改這個爭強好勝不懂得退卻忍讓的性子,以後一定會死得很慘吧?”

“……”雖然和我剛才想的有些出入,但大致意思對上了,這傢伙怎麼老能猜中我的心思?他會讀心術?

“很奇怪我能猜出你心裡在想些什麼?”他笑道,“拜託,你那連我茹素都要擔心的嘮叨性格,除了這些之外你還會想些什麼?”

“姓雲的,”我一把將巾帕摔在面盆裡,抬起頭看他,“你很囂張啊?”

“很多人都這麼說過我。”他笑意盈盈,“這麼說的人中呢,有七成看不慣我這麼囂張,衝上來想要教訓我,但都被我反教訓回去了,剩下的三成見到那七成人的結局也都跑了。你想要成為哪一成?”

“我啊?當然是——”我笑眯眯地用力握住他的掌心,在他陡然變得扭曲的笑容中心情愉悅地笑開,“那好、好、教、訓、你、一、頓的第十一成了!”

是夜,我躺在榻上,輾轉難眠。

月色透過窗紙灑進房間,在地上投出了一個小小的亮堂格子,我睜著眼,側頭望向放在身邊的封魔劍,心裡五味雜陳。

雲霄在白天對我說的話再一次在我耳邊響起。

——這把劍……你真的要給我?

——給你?你不是說這是你爹的劍嗎?既然是你爹的劍,自然是交由你來保管。

——可是這不是你——

——這是我贏來的?

——……這麼給我,你難道不會不甘心嗎?這可是一把難得的神劍。

——如果這把神劍能為我所用,我才不會給你呢!我現在不是不能用它嗎,與其放著在我這裡生灰,還不如物歸原主。

——……可是,我也拔不出來啊。

——你傻啊你?我說的是物歸原主,又不是給你!這把劍的原主人是你?

——雲霄!

——幹嘛?這麼喜歡叫我的名字,喜歡我啊?

——你——!

——好了,我的大小姐,你別再糾結了行不?人家是費盡心機地想要搶神劍,你倒好,我把劍給你,你還問東問西,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把它拿出去賣了!好歹還能值三萬兩呢。

這麼毫不猶豫地把封魔劍給我,雲霄,你……

我伸手,緩緩撫上劍鞘。

可是,好像把劍給我,也沒什麼用呢。

該說果然不愧是十二神劍之一的封魔劍嗎,我不但不能把它拔/出/來,連法術也對它失了效,連乾坤袋也沒有用,裝不下它,更別說別有洞天之術了,沒有辦法,我只能把它維持著原樣放在身邊。只是雖然它的氣息全都被劍鞘給壓制住了,但只要有心,還是能看出它的不凡之處的,之前的施睿隱和那個千機山不是?不然也不會一個花高價買下,一個用來當做鎮派之寶了,一直隨身帶著它也不是個辦法。

想到這些,我煩躁不已,默唸了好幾遍清心訣也沒有用,一個晚上的時間又不夠打坐修煉的,只能在榻上翻來覆去,又躺了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我再也躺不下去了,起身下床,走到書桌邊坐下點燃了燭臺。

在躍動的燭火中,我坐正了,從一邊的鎮紙下抽出一張紙,又磨了墨,從筆架上取了一支筆,在開頭提筆寫下了“爹爹親啟”四個字。

寫完這四個字後,我反倒有些不知該怎麼下筆了,想了想,還是準備從頭說起,只是隱去了雲霄的事情,說是想趁著門外考評的機會在凡間遊歷一番,增長一些見識,反正蒼穹也不是沒有這個先例,而且門外考評也沒有時間限制,我在雲州待上個半年也還是可以的。

想到這裡,我定了定神,提筆寫了起來。

爹爹,見信如晤,此番來信,乃是因……雲州遊歷……與九州神界多番不同……一切安好……然,有二事不得不提,一為虎妖洞**……鎮魂訣刻於其上……二為一地方寶閣……叫賣封魔劍……又輾轉得知其乃為雲州仙門鎮派之寶……

我將心中多日來積壓的疑惑全都寫了上去,鎮魂訣和封魔劍自然是重中之重的頭等大事,不敢怠慢,我沒有絲毫隱瞞地在信上一一寫清楚講明白了,只是依舊隱去了雲霄的蹤影,而等我將要落下最後一句“花朝書”時,我想了又想,躊躇半天,衡量糾結了半天,還是又提筆在後面加了一句:

且,還有一事,望爹爹知曉。魔尊遺子已於十六年前提前出世,姓雲名霄,自稱願棄暗投明,跟隨女兒遊歷,正心明德,然,封魔劍被他輕鬆拔出,且周身魔氣時有時無,法力純淨如無物,不仙不魔,實為罕見,不知爹爹可曾——

我筆尖一頓。

最終,我還是打消了寫下“不知爹爹可曾聽過此人”的念頭,落下了“不知爹爹可曾聽聞?”這一句。

燃燒到燈芯的噼啪聲在黑夜中響起,聽起來格外清晰。

望著躍動的燭光,我嘆了口氣。

雲霄他或許沒有騙我,但是為謹慎起見,果然還是先問一問爹比較好,畢竟……

畢竟算我再怎麼願意相信他,有些事,還是不能憑一己之見決定的。

比如……為什麼身為一個在魔修中摸爬滾打、長大成人的魔尊遺子,卻依舊能保持著一顆赤子之心、修仙向善?

這樣的機率……實在是太小太小了。

我希望他是那微不足道的機率之一,但也——僅僅是我希望而已。

雲霄啊雲霄,你……可知我的心事?

對著燭火烤乾了墨跡後,我將信紙小心翼翼地折好,走到窗邊施法喚來一隻青鳥,將信紙在它腿上綁好了,怕這雲州彼世的鳥兒找不到去往蒼穹山的路,又渡了點靈氣給它,這才鬆開手,讓它飛走了。

望著青鳥撲稜稜振翅飛遠的背影,我不由得怔怔出了神。

明明有更快和爹溝通的法子的,雙鏡之術也好,化蝶傳書之法也好,甚至我剛才只要把那信紙燒了,爹能收到我的信,可我卻依舊選擇了這種最麻煩也最耗時的法子,究其原因,還是……不想知道有關雲霄的真相吧。

他對我說的話裡,有幾分是真心,又有幾分是假意呢?

可算是這樣,我也還是……忍不住心裡的悸動。

為什麼我不能意志再堅定一點呢?哪怕再一點,我都可以不再考慮其它的事,直接把他帶到爹面前,明言他想要修仙向善的決心和封魔劍一事,讓爹來對他進行評判考核,爹的眼光比我要準多了,這樣也不怕他懷有異心了,可我卻——

我無聲嘆了口氣。

還是再賭一把吧,反正那封信最多不過十天會到爹的手裡,到時,是真是假、是善是非,一切都會揭曉。

如果他是真的想要改邪歸正,那我自然萬般歡迎,可若是他居心叵測……那由不得我心軟了。

只要卷宗上朱跡一日尚存,魔尊遺子的威脅一日不會消失,我也……一日背負著消滅魔尊遺子、替天行道的任務。

又是一夜輾轉難眠。

翌日一早,我頂著澀得幾乎都開睜不開的雙眼,拿著封魔劍來到了雲霄跟前。

“哎,你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啊?”一見到我,雲霄笑開了,“找我幹什麼?對了,你衣服怎麼換了?”

“還不是昨天那姓施的說我那件衣裙是什麼難得一見的鳳鳴織,雖然那只是件普通的衣裳,但要是別人都以為那是鳳鳴織不好了,所以我換了,免得惹麻煩。”我道,伸手橫劍往他跟前一遞,“給你。”

“給我?”雲霄有些驚訝地笑開了,他指了指自己,在我點頭後疑道,“你沒搞錯吧?昨天你不還一直想要替你爹拿回劍嗎,怎麼只過了一個晚上,你改主意了?”

“我沒有改主意。”我道,又把封魔劍往他跟前遞了遞,“只是暫時寄存在你那邊而已。反正我拿著也沒用,你好歹還能把它拔/出/來,我是什麼都辦不到,這把劍給我也只是廢鐵一根,還不如先放在你身邊呢。”

“你確定?”他有些不確定地拿過劍,伸手握住劍柄輕鬆拔出了劍身,也沒見他使什麼力,雖然我早知道會是這樣,但看他這麼輕易地拔出了封魔劍,我還是一陣不甘,暗自咬緊了唇。

雲霄握著劍看向我:“這可是十二神劍之一哦?真的要放我這裡?萬一我對它心生覬覦之情,不想還給你了怎麼辦?”

“你想得美!”我哼了一聲,“你也最多只能拔出它而已,又駕馭不了它,覬覦?覬覦這把劍能天天燒你的手心啊?”

“總比被雷劈來得好。”他挑了挑眉。

“你——!你怎麼老是跟我吵?”我跺了跺腳,“總之你先拿著!你不是正好沒劍嗎,讓它先當一陣子你的佩劍好了。”

這是我糾結了一晚上才好不容易糾結出來的,不說封魔劍的清氣能極大地壓制雲霄體內的魔氣,說這劍鞘上刻著的銘文,除了對封魔劍的力量有壓制之效之外,對其它的也是一樣的,雖然雲霄一口咬定他的法力之所以不仙不魔是因為他做了點手腳把它們壓住了,但我還是很擔心,有封魔劍在身,總比他自己再去找一把劍要來得好,最起碼封魔劍是神劍,雖然力量有點兇殘,但總歸是能把人引向正途的。

聽了我的話,雲霄豎起劍對著日光掃了一遍,道:“我是想讓它當我的佩劍啦,只可惜它不願意,我有什麼辦法?穆承淵和我還只是切磋比試,要是真對上柳呈殊那樣的人,我總不能頂著一手的爛皮爛肉上吧?”

穆承淵和你還只是切磋比試?你們兩個明明都快趕上生死相搏了好吧?

我也不和他爭執,只道:“反正我讓你拿著你拿著,你既然能拔出它,那說明你和它有緣,你現在不能驅使它只是因為你體內的魔氣還沒有完全消除而已,等你體內的魔氣全部變成了仙法,大概能完全駕馭它了。”

“真的?”他透過劍鋒看我。

“……”其實這個說法是我編的,畢竟到底要怎樣才能駕馭封魔劍我也和他一樣沒有頭緒,但目前也只有這樣才能忽悠一下他了,反正到時他若是真的修成了仙,大不了我去蒼穹拿一把神劍回來,因此我很是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真的,我不騙你。”

“好吧,那我信你一回。”雲霄一笑,收劍入鞘,換了左手拿過封魔劍,拉過我往別苑外走去,“好了,既然你難得起這麼早,那跟我一起出去用早點吧。昨天我在回來的路上聞到一家特別香的粥鋪,本來想今天叫醒你和你一起去的,正好你起得這麼早,也不用我叫你了,一起去吧。”

“粥鋪?什麼粥?……哎你等等,別拉我!我自己會走!臺階臺階,下面是臺階!”

“你別吵!”

“你放手!”

“別吵!”

“放手!”

……

這樣,我被雲霄半拖半拉地拉到了一間粥鋪前,尚未靠近粥鋪,我聞到了一股濃稠的粥香,頓時所有的不滿全都沒了,心甘情願地跟著他進了粥鋪點單,而等粥上來,更是粥美味香,看得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等不及舀了一勺子,結果被燙得一頓好受。

“怎麼樣?”雲霄笑著問我,“好喝吧?”

我被燙得說不出話來,但依舊點了點頭,對他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間粥鋪的粥這麼香,被吸引前來的顧客自然也多,我和雲霄算是來得早了,才有位子坐,許多人站在粥鋪外面喝粥,或是打了粥自己回家喝。隨著來的人越來越多,粥鋪也越來越熱鬧,一片熙熙攘攘,說話小聲點都不一定能被聽到,然而是在這麼個熱鬧嘈雜的地界,卻依舊有人一出現引起了我和雲霄的注意。

施睿隱一身寶藍長衫,一派書生模樣的出現在我們面前,對我們笑著道了聲早:“早啊,雲少俠,花朝姑娘。”

雲霄把粥碗往桌上一放,沒理他,只顧著對我道:“昨天我說什麼來著?”

我心領神會:“你說,如果有人不識趣,你會揍到他識趣。”

他滿意地笑,看也沒看施睿隱地道:“施老闆,現在明白你的處境了吧?”

“二位稍安勿躁。”施睿隱道,“施某前來,乃是為了給二位報一個故人之信的。”

雲霄端起粥碗又喝了一口粥,這才慢悠悠地道:“故人?我們兩個能有什麼故人?施老闆,你不會搞錯了吧?”

施睿隱施施然一笑:“瀾劍門,翡晉楚。”(.txt.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