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夠了嗎？”
夏煙玉心中滋味複雜，緊咬下唇，雙眸泛光，渾然不見之前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卻也暗自惱怒，在剛才那只手摸到自己的禁區時，連殺人的心思都有了，恨不得將眼前的人剁成肉碎，以洩心頭之恨。可到了自己真正開口，怎料又變成了另一種意思。
這種又恨又惱又非常奇異的感覺她從未有過，尤其在面對著方知樂的時候，那種感覺更加強烈。
“心若冰清，靈神不驚……”夏煙玉默默念起《冰心訣》，試圖化淡那種奇異的感覺，只是越不去想那感覺越是像牢籠一樣將她緊緊束縛。
“不夠……唔，夠了，夠了……”
方知樂下意識說出，反應過來連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訕訕一笑，把手放在背後，看向夏煙玉，“那個……剛才我是想抓住你的肩膀，誰想到這手不聽話……”
“不必解釋。”
夏煙玉臉色冷漠，化不淡那種奇異感覺，索性不去理會方知樂，自顧朝前走去，直到和方知樂擦肩那一刻，紅唇輕啟，“閣下不要以為救了本派就可以胡作非為，之前你侵犯二師妹算是與你昨夜救了我們互相扯平，可剛才一事……”
說到這頓了一下，夏煙玉繼續向前走去，“煙玉這輩子都會記住！”
“閣下？記住？”方知樂苦笑。
看來這妞還真打算一輩子記仇，不過這可不是什麼好事，長久活在仇恨中，肯定會憋出病來。
有病？那就得治啊！
方知樂真想轉身大喊‘有病要記得吃藥’，不過估計自己這十足**絲的話語一出，肯定不用在峨眉派混下去了，那妞雖然身為大師姐看起來也蠻窈窕賢淑，可發起脾性來真不比潑辣小妞好到哪裡去。
尤其在一次又一次的誤會之上，要是再惹怒夏煙玉，方知樂明白自己就算沒有被立即踢下山崖，也會被馬上趕下山去。
他自認還有這個自知之明，更不會在太歲頭上動土。
“等一下。”
方知樂想起一事，倏地轉身，從懷裡摸出一枚淡紫色丹丸，看著背對自己的倩影，輕聲道，“這裡有一枚‘小還丹’，是你的三瘋師兄讓我轉交給你，說對潑辣小…哦不，是對你二師妹的傷害有些療效……”
“小還丹？”
夏煙玉嬌軀一顫，儘管一百個不願意轉身再看到方知樂，可‘小還丹’對她實在太重要，可以說只要有了這枚‘小還丹’，憑藉其中的藥力，二師妹的傷至少可以暫時止住，性命也能多延長幾個時辰。
多延長一點時間，希望就大一點。
沒有繼續想下去，夏煙玉轉過身，目光一下子落在方知樂手掌上那一枚淡紫色的丹丸，一陣純淨藥香傳出，讓她渾身一震，妙眸光彩閃動，喃喃道，“果然是‘小還丹’！”
小還丹。
足以名列江湖療傷靈藥前十，與‘還魂湯’、‘天山雪蓮’、‘靈神液’等等齊名，乃是難得一見的至寶。
夏煙玉幼時曾隨師父慧空師太辨識藥草，最常聽的便是江湖中各種療傷靈藥，對於‘小還丹’她不僅聽說過，更曾在師父手中見過。
這才能夠一眼就認出方知樂手中的小還丹確實是真的。
“給我。”夏煙玉素手伸出，語氣淡漠。
“接住了。”方知樂也不打算多說什麼，伸手一拋，便將小還丹扔了出去，然後頭也沒回轉身離去。
哪怕是到了別人屋簷下要看別人臉色行事，卻也不會拋棄小人物該有的幾分尊嚴，何況還是一個爺們。
既然眼前的小妞對自己不感冒，何必熱臉貼冷屁股，多費嘴舌去活受罪？犯賤？
方知樂可沒有那個閒工夫去虐心，倒不如找個地方好好睡上一覺，那才來得真實。
夏煙玉接過小還丹，看了一會便收了起來，抬起頭正想道聲謝謝，發現自己眼前哪裡還有那個無恥惡賊的身影？
星光灑落，望著方知樂無聲消失的方向，夏煙玉竟有種空落的感覺，一時看得怔怔出神。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夜更深更涼。
一聲輕輕的咳嗽忽然在身後響起。
夏煙玉心中一驚，連忙轉身，抬起頭，卻看到不知何時出現正一臉笑意看著自己的張三瘋。
“三瘋師兄，原來是你。”夏煙玉松了口氣，輕聲道，“怎麼這麼晚了還不休息？”
“睡不著，所以上來看看這裡。”張三瘋看了一眼夏煙玉，向前走出幾步，迎著冷風，衣袍鼓動，微微一笑道，“別擔心，師兄剛才什麼也沒有看見。”
一想起剛才的事情，夏煙玉臉色忽然一紅，旋即眸光閃動，咬牙道，“小還丹是你故意讓他交給我的吧？”
張三瘋點點頭，咧嘴笑道，“我想之前你對他應該是誤會了，所以給他個藉口上來和你談談，怎麼樣，你們……沒什麼誤會了吧？”
沒什麼誤會？
怎麼可能！
那該死的無恥登徒子連自己那裡都摸了，怎麼可能還沒有什麼誤會？
這誤會大了去！
只是夏煙玉身為女子，儘管心中將方知樂那登徒子裡裡外外罵了個遍，還是羞於開口，更不可能將剛才發生的事都說了出來，只好咬牙切齒一字一句恨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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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沒有就好。不過你也別怕，如果那家夥敢對你們圖謀不軌，告訴師兄，第一個把他揍成連他媽都不認識他的豬頭。”張三瘋不知是羨慕方知樂在清音閣出盡風頭，或是本性盡露，‘嘿嘿’一笑，盡是得意。
“豬頭那倒不至於，把他打死就好了，反正這登徒子留著也是禍害江湖。”夏煙玉忽然展顏一笑，明眸貝齒，一時似月下仙子，端莊舒雅。
“打死？”
張三瘋一怔，回過神來仰首大笑，“哈哈，不錯，直接打死就好，師妹可真知我心。”
夏煙玉隨之一笑，如萬花齊放，美麗無雙。
半晌後，笑聲停歇。
“三瘋師兄。”夏煙玉忽然出聲。
“唔？”
“這‘小還丹’應該是你師父給你的吧，太貴重了，你拿回去。”夏煙玉摸出‘小還丹’，伸手遞出去。
張三瘋一笑，瞧也不瞧小還丹，擺擺手道，“區區一枚靈丹如何比得上青箏師妹的一條命，別說這些見外話，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師兄就收起來，不然我立即走人。”
“師兄……”夏煙玉咬牙。
“夏師妹！”
張三瘋轉身，臉色第一次嚴肅起來，看著夏煙玉，“師兄懂你的自尊，也明白你不肯輕易受別人的好。可是你要明白，生活在這個江湖，如果什麼都不領人情，不去承恩，只顧著用自己的方式去生活，也不讓任何一個外人觸控哪怕只是你的生活邊緣，那世上人人如此，處處冷漠，還有什麼人性？”
聲音頓了頓，張三瘋深吸口氣，繼續道，“所以，學著相信一些，包容一些，大氣一些，內心再堅強一些，只有這樣才不會被這個江湖埋汰。”
“相信一些、包容一些、大氣一些、再堅強一些……”夏煙玉輕聲喃喃，這一刻醍醐灌頂，以前許多想不透的事情瞬間貫通，一念豁達，讓她忍不住嬌軀輕顫，呢喃自語，“我懂了，謝謝師兄……”
“希望你是真的懂……”張三瘋輕輕點頭。
山風呼嘯吹過山巔，愈顯幽涼。
一夜無話。
……
翌日。
晨風吹遍山野，霧氣藹藹，似彩瑞沉浮，籠罩半個大峨山。
清音閣。
三女早早起來梳洗完畢，來到閣內，發現一件驚人的事情，昨天三更夜前來的趙奇一行人竟全部詭異消失，連半點痕跡都不曾留下。
這讓三女有些奇怪。
只是一想到過去了大半夜的時間，三少爺等一行人應該自行起來離開，便也就釋懷，難得清靜，沒有再去計較其他。
“嗨，三位仙女早安。”
閣外，方知樂黑著眼圈打著哈欠走進，身後張三瘋一臉笑意跟著，“三位師妹早。”
“壞人！不理你。”林巧言朝方知樂吐吐香舌，扮了個鬼臉躲在夏煙玉身後。
倒是蘇黛語秀眉一皺，看了方知樂一眼，奇怪道，“你昨晚…睡哪裡？”
夏煙玉、林巧言以及張三瘋盡皆一怔。
若非蘇黛語提起，她們倒是忘了，昨晚好像沒有幫方知樂安排房間，那他又是睡哪裡？
方知樂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上面，神色那叫一個得意。
“房簷上？”
三女恍然，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帶些可憐的眼神看著方知樂，搖頭一嘆，這外面天寒地凍的可真是難為他了。
只是張三瘋朝方知樂左看右看，鼻子嗅了嗅，然後面露古怪，“咦，大哥身上怎麼會有一股煙香的味道？好像是妙慈庵獨有？”
“妙慈庵？”三女齊齊驚呼，旋即狠狠瞪著方知樂，眼神咄咄逼人。
只是某人無視三女殺人般的眼神，點點頭，滿意一笑，“是你們太笨了，想不到那裡去。不過話說回來那地方可真是舒服、清淨，一覺到天亮，以後可以多去住幾次，太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