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卡洛夫，我知道你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我們同樣難以接受。政府需要引進外資，這是一個契機……作為黑海造船廠的最高負責人，希望你能為大局著想……”
維托爾快步追上了馬卡洛夫，跟他保持一直的速度，小聲勸說著。
馬卡洛夫冷哼了一聲，“我已經召集了作業人員，也同意拆除烏裡揚諾夫斯克號騰出船塢為挪威造船廠製造商船，還要我如何？”
對這事情，一開始他就不同意。
就是政府要求他為了大局，為了國家發展。
“這些你都做得很好。可目前，我們需要外匯，為了國家，你不能對美國人態度稍微好一點嗎？蘇聯已經不在了，我們跟美國，不再是敵人……”
維托爾提醒廠長。
現在的烏克蘭，需要西方的資金。
已經不再是敵人，不能再用當初蘇聯在的時候那種態度對美國人。
“部長閣下，如果我們拆了船，美國人撕毀協議，應該如何？”馬卡洛夫問維托爾。
維托爾一愣。
心中隱隱感到不安。
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過的。
窮瘋了的人，當看到一個機會的時候，哪裡會考慮那麼多？
“不會的，他們是真心來跟我們合作。資本家逐利，這些該死的美國資本家，雖然給的價格高，這都是特種鋼！只要回爐重新鑄造，這些材料可以直接成為他們航母的主體！”
維托爾可不敢去想等他們拆掉美國人不給錢的情況。
美國人購買烏裡揚諾夫斯克號的廢舊鋼鐵，並沒有下訂單的挪威人那樣先給一部分定金。
烏克蘭政府也想過這問題，可分析一番，發現美國人沒有這樣的必要，畢竟這航母，才不過建造0%，沒有資金，沒有使用者，根本建造不下去。
再說了，烏克蘭海軍也沒有必要裝備太強的軍艦，周圍各國海軍實力都不強，太強了，甚至都沒法透過土雞的土耳其海峽。
烏克蘭海軍可沒有蘇聯紅海軍那種能力。
“先生，這會出問題嗎？”助手問約翰尼·強森。
之前他們跟烏克蘭人在一起談的時候，受到的待遇可比現在好多了。
“不會！烏克蘭政府現在就像掉入水裡垂死掙扎的人，而我們，就是那根可以救他們命的救命稻草……”約翰尼·強森滿臉自信。
從他當初跟烏克蘭人接觸，烏克蘭政府的態度就能看出來對方有多重視了。
沒瞧著，人家一個部長都陪著他來了黑海造船廠麼？
就為了一千多萬美元的業務，出動一個部長。
不是這部長不值錢，而是對方太需要後續的合作。
0號船塢邊上的船臺上。
上千名穿著造船廠工作服的船廠工作人員，小聲地跟周圍熟悉的達瓦里氏們交談著。
雖然，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了眼前船塢如同建築工地的龐大航母的命運，可還是有很多人無法接受。
“這可是航母啊！就這樣被拆掉了……”
“拆了也好，至少，廠裡有錢把拖欠我們的工資發了……”
“不拆怎麼辦？廠裡早就停工了……”
無數人都在討論著這事情。
一些船廠的基層管理人員，同樣也在一起，沒有人去加入周圍熟悉的人的討論中。
他們比一線的工人們知道的要多不少。
“卡倫特，真的要拆？”一名魁梧的中年技術人員，身上穿著洗得發白的工作服，問著身邊的同伴，“當年鋪設龍骨的時候，可是我們親自動手的……”
“現在拆除，也會由我們親自動手。”卡倫特的工作服同樣洗得發白，甚至手肘跟肩膀等位置，有不少地方都已經磨破了。
不是他沒有新的工作服。
而是廠裡好些年都沒有再發工作服了。
家裡根本沒錢買衣服，新的工作服給孩子穿呢。
“為什麼要拆除？這可是最強大的航母啊！”旁邊有人不滿，臉上滿是憤怒，“那些該死的賣國賊，只考慮個人利益……”
“那些該死的混蛋，國家被他們折騰沒了，現在居然連我們最重要的航母都拆了賣廢鐵！這些鋼材，至少價值幾億……”一名技術人員咬牙切齒地說到。
烏裡揚諾夫斯克號，現在建造的進度雖然只有0%，可這是總成。
航母使用的材料，僅僅是冶煉等，成本都不知道幾何。
更不要說，建造航母的過程，這些焊接起來的船體使用的鋼材，不是冶煉出來直接進行焊接。
按照美國人給出的價格，這航母使用的鋼材，將近三萬噸，哪怕是冶煉的成本，都不至上千萬，至少上億。
還不算這些原材料需要經過簡單的機械加工，至少需要把焊接剖口加工出來，然後才能焊接。
要不然，這些航母的造價能高達幾十億美元麼？
數億美元才能建造到這樣的程度，該死的官員，居然一千多萬就給賣了。
“不能這樣說。造船廠現在需要生存下去，這艘航母需要完善的太多，資金需求很大……即使沒有資金需求，我們也很難得到配套……”卡倫特向周圍的人解釋，“何況，現在挪威人訂購了6艘貨輪，我們造船廠，只有0號船塢才能製造這些龐大的貨輪……”
他的解釋，讓周圍人都黯然下來。
廠裡要生存，要給他們發工資養家餬口，考慮的，就不是大家心中想到的這些問題。
畢竟，要給所有人發工資，還得考慮廠裡的技術升級什麼的。
“諸位，大家的心情，咱們都理解。沒有人願意我們無數人努力幾十年的成果就這樣化為烏有，可現在，已經不是我們努力成果的問題，而是生存！蘇聯，已經不在了。我們不再是蘇聯人，而是烏克蘭人！”對於這樣的問題，卡倫特必須強調。
不為別的，就因為他不希望廠子就這樣下去。
只要有技術，有圖紙，一旦祖國需要，他們隨時都能開工製造。
如果連生存都是問題，大家都餓死了，還能製造航母麼？
“不要吵了，廠長來了！”
正在嗡嗡聲不絕於耳的時候，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整個場面，都安靜了下來。
廠長，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他們絕對領導。
他們可以不知道工業部長是誰，卻不能繞開廠長。
馬卡洛夫，一手締造了整個黑海造船廠的輝煌，是所有人的信仰。
沒有馬卡洛夫這個廠長，黑海造船廠沒有今日。
哪怕其他的設計局可以設計出無與倫比的航母，都需要廠長不斷地提升整個造船廠的製造能力，才能把這些設計出來的航母從圖紙變成現實產品。
確實，不遠處，馬卡洛夫帶著一行人向著這邊走來。
美國人！
無數人一直都不待見的美國人，居然跟在馬卡洛夫身後。
明眼人甚至看到了他們原來的軍事工業委員會主席維托爾也在裡面。
不，現在維托爾已經成了經濟發展部部長了，負責的是整個烏克蘭的經濟發展。
人群的嗡嗡聲，就這樣逐漸消失。
所有人都滿懷希冀地看著他們的廠長，希望廠長告訴他們，這不是真實的。
廠裡已經停工很長時間了。
黑海造船廠，製造的都是航母。
整個蘇聯紅海軍最強大的航母，曾經幾乎沒有任何閒置的時候，很多工作，都必須不停地加班。
龐大的人群，聚集在烏裡揚諾夫斯克號旁邊的船臺上。
從看到船廠這些基層人員充滿希冀的眼神中，馬卡洛夫就知道，自己扛的壓力，很可能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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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會成為一個罪人。
甚至，現在他還能回想，當初烏裡揚諾夫斯克號核動力航母開工建造時候造船廠所有人的興奮。
核動力航母，這是整個蘇聯軍艦設計製造能力的巔峰！
“馬卡洛夫，希望你能為大局著想！”維托爾也看到了工人們的眼神，不希望中間有任何變數。
馬卡洛夫，黑海造船廠，則是關鍵。
如果馬卡洛夫有什麼問題，想要拆除這艘龐大的航母，根本沒有可能。
就連約翰尼·強森，也是有些擔憂。
黑海造船廠的工人這種神態，他知道意味著什麼。
他不在意能不能買到這航母拆解之後的廢鋼，而是在意這航母是否拆除。
核動力啊！
而且這樣的航母，擁有無與倫比的戰鬥力，至少，根據國內專家的評估，一支尼米茲核動力航母艦隊，無法單挑這樣的一支蘇聯航母戰鬥群。
拆了，烏克蘭人再也無法建造起來。
原因？
沒錢他們建個毛線。
“達瓦里氏們！”馬卡洛夫看著造船廠的工作人員們，知道他們的想法，哪怕他極其不情願，還是不得不下令。
當他開口後，整個場面，都安靜了下來。
“我知道，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可現在，那個偉大的強國，已經不復存在了！這艘航母，永遠無法再建造完成了！本著對國家，對大家負責的態度，我們需要0號船塢，需要訂單來養活整個造船廠！在這裡，我以烏克蘭造船廠廠長的身份宣佈，烏裡揚諾夫斯克號建造任務，到此結束！同時，我以廠長的身份命令，現在開始，拆除烏裡揚諾夫斯克號，騰出0號船塢……”
整個場面，突然安靜下來。
馬卡洛夫雖然強忍著悲傷，可靠近他的人都看到，他眼角的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