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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輕煙之中,雨幕之下,男子白衣如雪,少女雲鬢花顏,卻是靜默相對,兩兩無言。

雪雁與那名喚凌風的小廝見狀,自然也不好說什麼,只陪侍在各自的主子身邊,沉默不語,心中卻都隱約生出一個念頭,這一對男女,盡是翩然出眾的人物,讓今日之遇,顯得頗不尋常。

此情此景,唯美如斯,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才子佳人兩相邂逅罷?

如是,心底不由湧起一抹憧憬,不知今日之後,這兩人之間,會有怎樣的際遇?

想來,彼此的過往,亦會如傳說的故事一般美好,慢慢相知相悅,成為世人津津樂道的佳話,成為一段美好傳說罷?

一時世界皆靜,唯聽得扁舟隨風飄蕩,漣漪清淺,雨滴依舊敲打在荷葉上,點點滴滴,悠長細密,似敲在人的心上。

不知過了多久,水溶舒出一口氣,終於從迷夢中恢復過來,唇角露出一抹微笑,語意溫文如玉:“姑娘便是林探花之女吧?”

不由感嘆,自那日聽過那首《問菊》之後,他便時常想,能寫出如此清雅詩詞之人,氣質必定是飄然出塵的。

這一點,他一直都明白,卻沒有想到,如今當真見到這位少女時,心靈深處,仍舊會湧起震撼和悸動。

爍兮靨如桃,黛色描柳眉,盈然一水立,佳人可傾城。

夢裡夢外,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能有幸見到如斯美麗的女子。

黛玉常在深閨,見過的男子,只有那麼寥寥幾個,加上在此之前,曾聽聞過水溶之名,才會在乍然一見之後,默默出神,不知如何開口。

如今聽到水溶問話,黛玉倏然一驚,立刻清醒過來,雙靨不由盈上一痕紅雲,燦若流霞,越發顯得嬌顏如花,輕輕垂下眼簾,頷首道:“正是。”

因禮儀攸關,便輕挽雲袖,斂衽福了一福,從容道:“見過北王爺。”

只是寥寥數語,卻因朱唇吐出的,是純正的吳儂軟語,帶著淡淡的軟意,清淺的糯意,徐緩入耳,不由讓人為之沉醉,不知今夕是何夕。

水溶長身玉立,心神不由自主地陷入恍然之中,過了片刻,方在舟上抬手虛扶,徐徐道:“林姑娘原是貴賓,不必多禮。”

語意輕緩,清越如水,不知不覺中,流溢位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深刻溫柔。

見完禮,雖然心底對這男子讚譽甚高,卻因在賈府時,聽多了閒言碎語,心有餘悸,黛玉便淡然一笑,因道:“出來得久了,也該回清芷閣了,王爺請自便罷。”說著,便向水溶頷首示意,徐緩轉身,欲步離湖畔。

見狀水溶心中一陣著急,雖然尚辨不出什麼緣故,卻有一個念頭格外清晰,今日一見之後,他已心醉神迷,無論如何,都不願讓她就此離開,何況,他還有事情要問這個女子。

不過須臾功夫,水溶便出言止道:“姑娘且慢,水溶還有話要說。”言語之際,腳尖輕點,身形一動,竟是凌空從舟中拔身而起,輕飄飄地落到岸上。

這一連串的動作,竟如行雲流水一般,一氣呵成,衣袂翩躚如舉,越發顯得其人清俊非凡,說不出的瀟灑動人。

見他如此悠然,直截了當地飄上岸來,黛玉杏眼圓睜,眸中漾出驚愕之色,一時也忘了其他事情,只輕輕咬著櫻唇,呢喃道:“聽人說,王爺文武雙全,剛才王爺所使的,莫非,就是古書上曾描繪過的輕功?”

聽了這般天真明澈的話語,又見她一臉好奇之色,水溶心神微醉,眉宇間含著一抹笑意,頷首道:“不錯,林姑娘是閨閣女子,卻知在下所使的是輕功,可見素日裡林姑娘對古史典籍頗有涉獵,家學甚是淵源。”

聞言黛玉怔了一下,潔白如玉的臉頰上浮現出一縷清淺桃色,口中款款道:“王爺謬讚了,我於這些,其實一無所知,不過是閒來無聊,瞧了一些書,見裡面有紅線、聶隱娘之類的俠客,心中很是欽慕罷了。”

說到這裡,煙眸輕抬,如水的明光從水溶身上飄逸而過,嬌顏含暈,卻依舊坦然道:“雖是一直悠然神往,卻因身在閨閣,從未見識過什麼俠客,今日有幸瞧見王爺施展功夫,實在幸運。”

水溶的本心,不過是因不願讓她離開,一時心急如焚,才在無意之中,展露出自己的武功。

卻不料,不經意的舉動,竟被佳人出言稱讚,水溶心頭有片刻的恍然,有些不可置信,明白過來之後,卻是眉開眼笑,語意歡快清明:“林姑娘過獎了,能得林姑娘一聲讚譽,溶才是三生有幸才是。”

言語之際,雖知初次相見,不該有失禮之舉,清潤的眸光,卻依舊落到佳人身上,竟是不由自主一般。

一瞥之下,竟是不醉也成痴。

只因,雖然身在扁舟上時,早已知道,眼前的女子,身姿嫋娜,淡雅如畫,是極其美麗的,可是,如今走近一瞧,才將她的所有風姿,盡收入眼底。

但見佳人雲鬢如霧,只以一支七寶玲瓏碧玉簪挽住,耳際垂著米粒大小的珍珠水滴耳墜,徐緩搖曳,漾出一抹清淡的藍光,靜靜籠在臉頰上,平添一抹嬌色。

她的一雙明眸,顧盼生輝,燦若星辰,纖長的罥煙眉,不描而黛,卻凝著淺淺的顰紋,似一籠青煙,又如初生的蘭葉,越發襯出一雙眸子翦翦清澈,似兩痕秋水一般,清美妍麗之處,不可方物。

水溶位高權重,所見過的貴族少女、郡主公主,自是不在少數,便是後宮裡的妃嬪,也有不少相識的,可謂見多識廣,絕非眼界狹隘之人。

可是,在這一刻,水溶覺得,即便這世間,有百媚千紅,風姿不同,各有千秋,但眼前淡妝素衣的女子,卻是獨一無二的,再難有人能夠企及。

如是,這般細看下來,水溶眸中,徐緩溢位迷離之色,心間漾出點點漣漪,一腔傾慕之情,竟是油然而生,止也止不住。不過,細細一想,這本也是理所當然的,在這之前,他便聽聞過這少女的才氣,當真是靈巧**,渾然天成,如今,見到她真人,發現她的美麗和氣質,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對著這樣的女子,如何能不心有所動?

想來,這般才氣、性情、姿容盡皆出眾,堪稱完美的女子,無論換了誰,都不能無動於衷的。

只怕,一見之後,便皆會傾慕鍾情,不可忘懷罷?

雖然如此,但他到底並非庸俗男子,傾慕、眷念之餘,見這纖纖弱女眉色如煙,顰紋清淺,瑩然噙著一縷揮之不去的哀婉,心中不由憐惜不已。

因思:這少女出自書香門第,父親又是才能出眾的清官,身份矜貴清華之處,自是不言而喻。

這樣的女子,本當安然住在深閨,日日賞花刺繡、錦衣玉食,安枕無憂地度日,一生喜樂幸福。

可是,命運卻如此不公,生生薄待了她,讓她在極小的時候,便失去了雙親,不得不孤身來京,住進賈府的深牆高院中,依附外祖母生活。

眼睜睜看著至親的父母,一個一個,離自己而去,這少女心裡面,必定是極苦極苦的。

這般痛楚難當之際,卻又因形勢所迫,不得不背井離鄉,到京城來寄人籬下,獨自在大家族裡,面對悽清孤獨的人生,如何能夠輕鬆得起來?

雖然因忙於朝政,對賈府的事物,他知道得甚少,可是,久在王府、宮闈周旋,讓他明白,大戶人家,多是是非聚集之地,因為人人皆憧憬著長久富貴,大都便會存了私心,精心算計自己的前程,自然無法以一顆真心,來對待其他人。

心念一動,不由想起她的詩句裡,有“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之語,由詩見性,自是可以看出,眼前的女子,以清高亮節自守,不甘苟合流俗,在人情冷暖的大家族裡,依舊不改性情,心靈深處,卻因不為世俗所知解,慨嘆著人海茫茫,知己難求,孤冷而寂寞。

本是閨閣貴女,卻命運飄零,身居羅綺之叢,卻落寞如斯。

這麼多的日日夜夜,這個如詩般清麗高潔的少女,心中經受了怎樣的煎熬和苦楚,他雖然無法感同身受,卻因深深懂得,她詩詞裡的意蘊,及她眉間眼底的淺淺清愁,心頭不由自主地,氤氳出無限疼惜,無限憫意,卻是感慨萬千,無話可說。

這一番思量之間,秋雨依舊細細綿綿,落在他身上,帶著稀薄的涼意,卻因他的心念,被眼前的女子盡皆佔據,對於外事,竟是半點都沒有感受到。

雖是溼了衣衫,但因其人風神清俊,身形依舊瀟然,讓人目為之眩,神為之奪。

在他明澈如水般的眸光的注視下,黛玉心中大起嬌羞之心,眉眼低垂,半日之後,方才抬起,迎面瞥見薄煙清雨中,水溶的瞳孔,宛如墨玉一般。

一時之間,黛玉一陣恍然,心頭有失神之感,只因,她在那雙眼眸裡,發現了自己的臉孔,而他眼底所蘊含的,是清潤憐惜的光華,讓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在他的目光中。

記憶裡,並沒有哪個男子,曾經這樣瞧著自己,即便寶玉,也沒有,只因,寶玉的目光裡,雖也有憐惜傾慕,卻從不曾,這般溫潤清澈。

雖然如此,但因有了一段過往,受過傷害,她心底已是淡泊飄然,縱然失神,也不過是那麼短短一瞬。

如是,不過須臾功夫,黛玉便斂了容色,淡淡笑道:“雖然如今雨絲細細,但已是秋季時節,王爺身在雨中,想來……必定不怎麼舒服。”

聽得她溫言細語,雖然只是尋常的關切之言,水溶卻是心中一熱,歡喜不盡,卻依舊勉力定下心神,笑著道:“多謝林姑娘提醒,不然,溶必定身在雨簾而不自知。”說著,便極艱難地將目光從黛玉身上移開,看向湖中的扁舟,抬手輕輕一揚。

那名喚凌風的小廝見狀,因擱下手中的傘,持起雙槳,將扁舟蕩了過來,隨即登岸,步到水溶身邊,持傘為之遮雨。

雨落殘荷的聲音,越發動聽婉轉,黛玉靜靜聆聽,鳳眸輕漾,微含著好奇的語氣,隨意問道:“王爺極愛泛舟嗎?”

“不錯,”水溶含笑頷首,朗聲道,“閒暇之時,我常孤身一人,到這小湖裡,輕解纜繩,卻不必用槳,只任由小舟隨清風飄蕩,偷得浮生半日閒。”

聽了這番話,黛玉眸光一斂,浮想聯翩,眼前不免浮現出一幅悠遠的工筆畫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四周或碧荷連天,紅荷點綴,或殘荷輕垂,雨絲如簾,碧水上一葉扁舟,隨風而蕩,不理世事,不談風月,心情放鬆,無半點雜思糾纏縈繞,何等的悠閒靜謐,何等的天地浩廣,妙不可言。

這般遐想下來,黛玉心中細細的弦被輕輕撥動,蕩起清淺的漣漪,久久無法平息。

雖然深鎖在閨閣之中,但這樣的美好意境,原是自己悠然神往的。

嚮往又如何?因自己寄人籬下,哪裡能夠如願以償?

於她,所能做的,不過是,黛眉輕顰,幽然嘆一聲遺憾罷了。

如今,乍然聽得這男子款款而談,所行所為,竟與自己的夢想,如此的不謀而合。

一時之間,黛玉心中驚異不已,面上卻只是淡淡的,因輕舒一口氣,抿唇道:“雖然身處朝堂,心卻悠然淡泊,王爺當真是陶潛、林逋一般的人物。”

水溶眉宇含笑,搖頭道:“姑娘過譽了,陶潛、林逋皆是才氣橫溢的隱士,溶縱然有隱逸之心,也不敢與他們兩人相提並論。”

見他眉色溫潤,一臉的謙遜之色,黛玉暗自想,這位少年賢王,的確翩然出眾,心念亦遊離於凡塵之外,不為俗世官體所縛,偏偏又如此謙虛溫雅,當真是一位難得的人物。

如是,不得不贊一聲:盛名之下,名副其實。

正沉吟之際,卻有一陣秋風掠過,帶著幾縷清涼的蕭瑟,黛玉素來單薄,身子輕輕一顫,卻因動作輕微,尋常人難以察覺。

水溶卻是心細如塵,何況,此時此刻,他的眉間心底,都只有這個少女的存在,自是立刻便察覺了她的不適,竟是不假思索,輕移身形,徑直站在逆風處,不動聲色地為黛玉擋去一片清寒。

見他衣有雨滴,卻依舊這般為自己著想,黛玉怔忡須臾,心頭繾綣出絲縷溫意,已是芳心輕漾,珠淚盈眶,心中千迴百轉,欲訴還休。

形如陌路之人,竟如此在意自己的感覺,願意以一己之身,為自己遮去生命裡的寒風,這讓至情至性的她,如何能不驚愕感動?

目光所及處,細密水簾,宛若千絲萬線織就一般,黛玉卻隱約有身在暮春之感,竟覺得,渾身上下,縈繞著暮春特有的清怡芬芳和溫暖,再無半點寒冷留心頭。

不由慨嘆,原來,人生在世,無論際遇如何,總有一種記憶,揮之不去,總有一份溫情,讓人戀慕紅塵,覺得這個世界,並不漠然,相反還很美好。

雖然如此,卻也只是心存感激,絲毫不涉及男女之私。

不過,如此而已。

見黛玉羽翼輕顫,眸中的珠淚將垂未垂,那一份清麗動人的風姿,竟是言語難以訴說的,水溶心神恍惚,腦海裡空白一片,竟是不知身在何方。

這般悠然出神之際,不知不覺中,天色越發陰沉,雨勢不但沒有半點停歇之意,還越下越大,細密如麻,悠悠長長,敲打在傘上,發出極清脆的聲音。

水溶這才清醒過來,不由自嘲一笑,他本是極其理智之人,可是,今天卻屢次失神,心神彷彿都已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

追究緣故,自是因為,今天他所遇上的,是這般姿容絕麗、品格絕世的女子,想來,也只有這個女子,才能讓他忘卻一切塵俗吧?

心念電轉之際,卻惦記著黛玉身子嬌柔,宛若江南的纖纖柳絲一般,雖然自己很樂意為她擋風遮雨,卻因心底明白,以她的身子,在此地站久了,必定承受不住,不由存了不忍之心。

念及此,水溶便揚唇而笑,凝睇著黛玉,溫聲道:“看這天氣,這雨一時是不會停歇的,雖然能折一段路,從迴廊繞往清芷閣,但林姑娘初來,對路徑必定不熟,溶願為林姑娘引路,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聽了這話,黛玉自是感念他想得周到,卻因在賈家住久了,聽慣了閒言閒語,養成了一副小心翼翼的性情,豈肯有出格之舉,來惹人指點評論?

如是,黛玉只抿唇淡笑,推拒道:“王爺之意,我很感激,但瓜田李下,男女大防,到底還是謹慎一些,以免壞了各自的清譽。”

水溶輕揚劍眉,語意一如既往的溫潤清朗:“這便是姑娘過慮了,既然是清譽,憑別人怎麼說,都是毀不了的。”

聽了這話,黛玉唇邊笑意微涼,聲音中凝著一抹艱澀:“王爺有所不知,雖然我與王爺心胸磊落,但這個世界,並非那麼黑白分明,不然,也不會有眾口鑠金、三人成虎這樣的成語了。”

她有這番言語,自是因為,在賈府的際遇,彷彿夢魘一般,時刻縈繞心際,難以忘懷。

之前,因為被困在一方小天地裡,觸目所及處的男子,只有寶玉尚能入眼,又因在一起,相處了好多年,寶玉時刻不離自己左右,噓寒問暖,態度殷切,也便,在不知不覺中,讓她滋生出了一份少女情懷。

只是,自己心意如何,本只是自己的事情,與他人,並無半點關係,卻惹來閤府之人的窺探,流言漫天飛,竟是半分安寧也無。

明明,因為攸關女兒家的聲名體面,自己將心事藏得很深,不與外人知,寶玉卻一天三趟地往瀟湘館裡去,隨口說一些出格的話,才惹出一次又一次的風波。

雖然如此,寶玉卻是一切安好,所有的閒言與指責,卻都落到她身上,要她獨力承擔。

兩相對比,卻無半點公平,讓她回想起來,如何能不痛徹心扉?

一直以來,她都並非扭扭捏捏的女子,所以,到如今,雖然情懷已逝,她依舊可以坦然承認,當初的那一份怦然心動。

但是,因為有了一段那樣的過往,黛玉後怕不已,到了此時,自然不肯答允水溶的提議。

她這番話,說得極輕極快,蘊含其中的苦澀,淺淡到不易察覺,水溶卻是心領神會,看向她的目光裡,漸次溢位悲憫之色,聲如嘆息:“看來,林姑娘住在賈家時,必定受到過冷待,當真委屈姑娘了。”

聽得他隻言片語,便道破自己的心事,黛玉驚愕之餘,亦生出一抹感慨,明明,他們只是初次見面,自己眉間心底的清愁和哀怨,他卻都深深懂得,想必,這便是世人常說的一見如故罷?

心中這樣想,但她到底是清傲之人,又因彼此只是一面之緣,並不相熟,自然不肯在水溶面前露出半分軟弱,只輕咬朱唇,默默不語。

水溶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見了她的神色,心中憐惜之意愈深,卻因秋雨漫漫,自知不該多做耽擱,便斷然道:“林姑娘的顧慮,溶心裡很明白,但是,溶一直覺得,只要兩心坦蕩,那麼,其餘的,實在不必在意。”

“何況,溶可以向姑娘保證,在這個地方,姑娘不會聽到半句閒言,退一步說,倘若真有什麼事,溶自會一力承擔,絕不會讓姑娘受一絲委屈。”

其時,他言語輕緩溫雅,卻雋著一縷堅決,眉宇之間,卻是一片清朗,純真至斯。

黛玉看在眼裡,心中不由一陣驚異,原來,在這世上,還有男子可以坦蕩至斯呀。

他的目光、話語,一點一點,沁入心靈深處,讓她心中一軟,竟是再也無法拒絕,因思:罷了,罷了,如他所言,自己現在並非身在賈家,也許,有些時候,不必太過謹慎。

何況,這個男子說,他會護自己周全,這份真誠的心意,她不願辜負。

念及此,黛玉便抿唇輕笑,婉聲道:“王爺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倘若我再拒絕的話,不免就有不識抬舉之嫌。”

聽得她出言答允,水溶心中歡喜,因頷首道:“林姑娘肯賞光,溶實在開心,請林姑娘隨溶過來罷。”說著,便帶著凌風,率先踏步,取路折往一段迴廊。

黛玉溫婉而笑,扶著雪雁的手,踏著輕盈的蓮步,隨了上去。

迴廊九轉,蜿蜒曲折,四人徐行其間,不必再持雨傘,彷彿在晴空下閒步庭院一般悠然自在。

黛玉不由輕輕頷首,稱讚道:“這道迴廊設計得很巧妙周全,雨天從裡面走,實在方便,想出這主意的人,必定胸中自有丘壑。”

聽了這話,水溶輕揚唇角,笑而不語,一旁的凌風言笑晏晏,開口道:“林姑娘稱讚得是,這迴廊是王爺想出來的,想著雨天、烈陽的時候,在這兒漫步,瞧一瞧四周景緻,必定是極好的。”

聽得自己無意之中,又在讚譽水溶,黛玉杏眼微闔,粉面生嬌,容色清美之處,恰如江南三月柳枝上最溫柔的一縷春色。

如斯風姿,落入水溶眼中,在這一刻,水溶心頭,突然生出一個從未出過的念頭,期盼著這道迴廊,永遠沒有盡頭,而他,可以與這個女子,這樣一直走下去,一直,可以如初見時這般美好。

然而,期盼終究是期盼,不過一會兒功夫,清芷閣便已經遙遙在望,而一時之間,湧上水溶心底的失落、嘆息,竟是無法言喻的。

再怎樣的捨不得,眼底深處,還是瞧見黛玉斂衣行禮,笑著道:“今日有勞王爺了。”言罷,衣袂翩躚,起身而去。

臨出迴廊時,黛玉徐徐回眸,見水溶負手立在原地,臉上有片刻的遲疑,聲音略低了幾分,卻輕柔清晰:“天氣寒涼,王爺又淋了雨,還是快些回房打點一下,不然,必定會著涼。”

水溶神色微怔,候明白她語中的關切之意後,心情一陣雀躍,唇角舒展出璀璨的笑意,似乎讓人覺得看見一道耀目金光,劃破細雨薄霧,散發出耀目的光華。

黛玉尚在羞怯之際,也不及細看,只匆匆攜著雪雁,踏步如飛,如一抹浮雲一般,飄然離開。

看著她蓮步生香,慢慢從自己的視線裡消失遠去,水溶心底湧起萬千思緒,卻是難以理清,只覺得,雖然她的身影已從眼中淡去,卻一定不能,從自己心裡淡去。

猶記得那夜,水湄揶揄道,哥哥雖想做君子,但對於林姑娘,到底還是會生出別樣的情意。

當時,對於水湄之言,他只覺得好笑,便斂了神色,正言辯解,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此言竟會成真。

其實,如今回頭來想,不由得恍然醒悟,當初,自己那份欣賞、憐惜的心意裡,何嘗沒有一些情愫呢?

本已暗自生情,經歷今日之事之後,他的心,更是已經沉醉迷離,再也不能回到未遇見她時的雲淡風輕、淡然無求。

嘆一聲,情愫初生,卻不可謂淺淡,或許,冥冥之中,自有緣分的存在,或許,從這一刻開始,便註定了自己再也不能將她從心頭抹去,註定,一生一世的牽掛、惦念,再不可更。

這一切,與當初自己設想的,多麼不同呀。

他說服水湄,用盡心思,終於讓黛玉,合情合理地留在北府,那片初心,不過是,因多年來,自己不曾關心過林如海的孤女,想要以自己的行動來彌補,不過是,想見一見這個女子,詢問她對寶玉,到底存了什麼心意,倘若已然鍾情,必會竭盡全力,讓她達成心願。

可是,如今當真見到了,卻發現,還未出言詢問正事,自己已然失落了一顆心。

造化之弄人,莫過於斯。

劍眉輕軒,心頭落下沉重的嘆息,今日之後,他該何去何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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