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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次日起來,黛玉正在房中理妝,春纖進來道:“奴婢剛得了訊息,說是二姑娘回來了,正在老太太房中請安,如今閤府的人都要過去,姑娘打扮好了,也去瞧一瞧罷。”

黛玉怔了須臾,方擱下手中的梳子,頷首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忙吧。”

春纖應聲而退,黛玉輕挑娥眉,嘆息道:“二姐姐終於回來了,不知她在孫家,際遇到底如何。”

一旁的雪雁聞言,忙動唇啟音,輕輕道:“姑娘不必擔心,那日與姑娘一談之後,二姑娘已然醒悟,想來,現在必定是極好的。”

黛玉抿唇而笑,眉目間雖然依舊平和淡然,卻也帶了一抹殷切期盼,婉聲道:“但願如此罷。”

言罷,便對著鏡子,戴上一對珍珠水滴耳環,眼見妝扮已然齊整,立刻合上梳妝匣,起身帶了雪雁,步往賈母的住處。

及到了那兒,果然見迎春已經歸省,探春、惜春在房中相陪,便是薛寶釵,也盛裝打扮了,正圍在賈母跟前說笑。

黛玉留心打量,見迎春眉眼精緻,妝容齊整,打扮得甚為嬌美華麗,滿頭青絲,盡皆梳起,以八寶攢珠翡翠玉簪綰住,斜挽一枚鳳凰銜珠金步搖,光華流溢,一看即知並非凡品。

行動言語之際,鬢邊金步搖垂下的流蘇在耳側徐徐搖曳,比起當日在家做姑娘時,添了幾分別樣的風情與成熟。

薄施胭脂,微點絳唇,上身穿一襲水紅色織錦煙羅衫,以金線挑著百蝶穿花的花樣,似柳腰肢上系著鵝黃色的宮絛,下面是紫色蟒緞百褶裙,皆是新做的衣飾,十分合體。

迎春這身衣著打扮,與上次回來之時相比,自是華美了許多,最截然不同的,卻是她的表情和神態。

她眉目之間,不但不再黯然無光,還蘊著安詳溫潤的光芒,動人如斯,嘴角含著輕柔的笑意,透出幾許淡看世情的悠然,幾許風過雲淡的清明,及幾許直面波折的決然。

看著這樣的迎春,黛玉不由放下心來,心頭生出深深的歡喜,面上卻依舊一片淡然,只微微一笑,向迎春道:“二姐姐,你回來了。”

迎春回過頭來,見是黛玉,立刻站起身來,笑容滿面地道:“林妹妹來了,這些日子,我一直很惦記你。”

黛玉唇邊含笑,點頭道:“我也很想念姐姐。”說著,便向賈母行禮請安,方在迎春身邊坐了下來。

兩人正要敘話,卻有小丫鬟在外間道:“寶二爺與二太太來了。”一面說,一面打起簾子。

黛玉轉頭看去,果然見寶玉一身華服,恭敬地伴著王夫人,一前一後行了進來,見狀黛玉亦隨眾人起身相迎,唇邊噙著淺笑,有禮卻淡然。

這時寶玉略一打量,見了煥然一新的迎春,不由極是激動,殷殷地道:“二姐姐,你總算回來了,這些日子,我總在惦記你,擔心你在孫家再受苦受委屈,林妹妹也是,常在我面前說你的事情,時刻不忘。”

說到這裡,忙上去挽了迎春的手,笑容滿面地道:“如今見著二姐姐,我總算放心了,想來,孫家姐夫已經看到姐姐的好,開始善待姐姐了。”

聽得寶玉自顧自說,徑直將迎春在孫家受過委屈的事情道出,這般口無遮攔,王夫人神色一變,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卻又不知該以何言來辯解。

黛玉亦有些吃驚,秀眉輕蹙,凝著一抹如煙顰紋,卻很快鎮定下來,回眸看向賈母,留心關注她的表情和神態。

上一次迎春歸省的際遇,讓黛玉看清了寶玉的為人,看透了賈府的人情冷暖,連帶著對自己的人生,有了更清醒的認識。

之前,二舅母曾經下令,說不許將迎春出嫁受虐之事傳到賈母耳中,所以,黛玉一直不知,對於此事,賈母是否已經知曉。

對於賈府,黛玉已經有心灰意冷之感,而唯一支撐她繼續留下來的理由,便是對外祖母的不捨和眷念。

只是,經歷了這麼多的波折之後,她已經不復當初的懵懂,對於世事,她早已有了與眾不同的看法。

父母雙雙逝世,林家風流雲散,這世上,賈府眾人,的確是唯一與她有著血緣關係的親人。

但是,她出自姑蘇世家,雖然容顏如花般嬌嫩,雖然是水一般的女孩兒,卻有著錚錚傲骨,有著自己的處事原則。

這份寶貴的親情,她很珍惜,可是,她並非無知之人,在她的認知裡,只有真心善待自己之人,才值得自己全心回報。

倘若,這份親情,只是虛假的表象,那麼,她寧願完全捨棄,什麼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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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此時此刻,她才會目不轉睛地看著賈母,想要知道,這個口口聲聲將女孩兒當成珍寶的外祖母,是否真的心口如一?是否,已經洞悉一切,卻對迎春之事不聞不問,只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享受富貴雙全的清福?

在她明澈如秋水的目光的注視下,賈母頓了一下,眼角立刻迸出一抹錯愕,向寶玉招手,沉聲問道:“剛才你在說什麼?怎麼,你二姐姐嫁到孫家後,受過很多委屈嗎?這樣大的事情,怎麼沒人告訴我?是不是,你們覺得我年紀大了,不必再將我看在眼裡,可以任意欺瞞我這個老太婆?”

聽了這番話,房中眾人面面相覷,神態不已。

因見迎春穿著打扮截然不同,寶玉一時忘形,才快言快語地將心裡的話都嚷了出來,卻忘記上次迎春歸省的言談,賈母並不知情。

如今,聽到賈母的質疑之言,寶玉臉上一白,自是瞠目結舌,惶惶恐恐,難以開口掩飾。

黛玉卻是眉心輕舒,松了一口氣,看來,對於迎春之事,外祖母事先並不知情呢。

雖然覺得外祖母是一家之主,卻不理外事,未免有些不妥當,但是,黛玉心裡,到底還是生出一抹淡淡的安慰。

舉目看去,雖然賈家的確有些炎涼,但有一個真心對待閤府眾女孩兒的人在,有一個重視親情的外祖母在,足矣。

她這般靜靜思量,柔腸百轉,房中的氣氛卻有些凝滯尷尬,讓人手足無措。

一片靜寂聲中,薛寶釵飄然起身,笑語如珠:“老太太且別生氣,你瞧迎春妹妹的穿戴打扮,哪裡像受過委屈的樣子?”

聽了這話,賈母不由一怔,回頭瞧了瞧迎春,沉吟半晌,才點頭道:“迎丫頭的模樣,的確很精神,瞧著小日子必定過得很不錯,只是,剛才寶玉為什麼要說那番話?”

聞言薛寶釵神態自若,不急不緩地道:“寶玉的性子,老太太也是知道的,原是著三不著四,不管什麼事情,到了他嘴裡,都要變味,他說的話,哪裡值得相信?”

說到這裡,便行到賈母面前,旋即含著敬服的語氣,接著道:“至於欺瞞老太太什麼的,我們這些小輩,哪裡敢做這種事?老太太是這閤府的主心骨,姨娘每每說,一旦遇上大事,都要請示老太太,才能做決定,對老太太敬重到了十分呢。”

薛寶釵這般出言矯飾,一番話說下來,竟是臉不紅心不跳,當真有幾分處變不驚的氣概和風度。

一旁的王夫人立刻抬眸看著薛寶釵,目光柔和,心中既感激她不避嫌,在老太太面前,出言為寶玉解困,又歡喜她的穩重端莊,成就金玉姻緣的決心,也更加堅定了。

聽了薛寶釵之言,賈母神色稍霽,卻仍舊有些猶疑,皺眉道:“聽你這番話,也有些道理,但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如今我竟不知道,到底該聽你的,還是聽寶玉的。”

薛寶釵神態鎮定,妝容精緻的臉頰在盈盈笑意下毫無破綻,溫婉地道:“事到如今,老太太心裡有疑問,本是理所當然的,這樣罷,我的話,寶兄弟的話,老太太都不必聽,只問一問當事人,一切便都一清二楚了。”

說到這裡,便轉眸看向迎春,笑問道:“迎春妹妹,老太太這般關心你,你不妨說一說,你出嫁之後,日子到底過得怎麼樣?”

她這般含笑問話,心中沒有半點慌亂之感,只因她清楚地明白,迎春其人,心裡必定極尊敬這位長輩,以迎春的性情,必定不會在白髮蒼蒼、滿臉慈愛的祖母面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傾訴以往的苦楚,惹祖母傷心落淚。

果然迎春思量一番,看著賈母,心中不由一軟,並沒有將真情吐露,只抿唇笑了一笑,有些艱澀地道:“果然是老太太過慮了,我嫁到孫家之後,吃香的喝辣的,滿府的丫鬟僕從,都任由我使喚,十分逍遙威風,比在家當姑娘時,還要好幾分呢。”

聽了這話,賈母唇邊溢位一抹笑紋,連連點頭,歡喜地道:“果然這樣,我便放心了。”說著,側眸看了寶玉一眼,笑容微減,聲音卻依舊溫和:“寶玉,今後你再不可胡說,讓我擔驚受怕,心緒難安。”

剛才因自己說漏了嘴,寶玉早嚇得不知所措,如今聽了這話,哪敢再多言,連忙斂了神色,恭順地道:“老太太的話,孫兒記住了。”

話音落下,旁人還未開言,薛寶釵已經輕輕抿唇,笑如銀鈴:“寶兄弟也不必如此,只要以後多多小心,將話說明白一些,就行了。”

說著,回頭看向賈母,言笑晏晏,接著道:“今兒個我到這兒來,見識了老太太疼愛迎春妹子之心,真真讓人感嘆,不過,依寶釵的愚見,這些事情,老太太實在不須操心,賈家原是名門望族,在朝中的地位顯赫無比,如今宮裡又有一位得寵的貴妃娘娘,無論是誰,都要高看幾分,從賈家嫁出去的迎春妹子,哪裡會受半點委屈?”

她這般嫣然含笑,長袖善舞,拐彎抹角地說起賈家在宮中有一位寵妃,其最終用意,自是奉承王夫人,討王夫人的歡心。

迎春雖然性子好,聽了這話,也不由有些作嘔起來,動了動唇,幾乎要將以往之事和盤托出時,卻見黛玉臉色淡然,輕輕搖了搖頭,便只得冷冷一笑,緘默下來。

果然聽了薛寶釵之言,王夫人雖是一言不發,眼梢眼角,卻有笑意隱現,得意異常。

見狀探春自是不甘落後,便也笑了一笑,湊趣道:“正是這話呢,素日裡我常想,我們這些女孩兒,有賈家的榮耀做依靠,有娘娘的福分庇佑,又有老太太疼愛憐惜,真不知是前世做了什麼好事呢。”

聞言賈母更是回嗔作喜,揚唇道:“你們聽三丫頭這番話,贊了一通人,連她自己也繞進去了,說自己前世修了福,真是個機靈鬼。”

眾人聽了這話,便也笑了起來,一起道:“老太太所言極是。”

如是言笑晏晏,一團喜樂和祥之氣。

這一場鬧劇,黛玉一直不言不語,冷眼旁觀,雖然唇邊也噙著笑意,卻淡然而冷漠,心間的慨嘆,止也止不住。

雖然她早就知道,薛寶釵是心思深沉之輩,卻從來不知,原來,這個女子的定力,竟然這般好。

即便是睜著眼睛胡謅,她也是面不改色,從容不迫,這樣的本領,如何能不使人驚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