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太像傳說裡的那樣，但眼前這位，正是蔣夫人本尊。
常嬤嬤說完，蔣夫人立刻就像做錯了事一樣，局促不安道：“常嬤嬤，我、我是來給母親請早安的，母親今日起的晚了，讓我在這裡等著。我不知有客來，更不知會有外男，沒有人和我說過啊……”
請早安？
蘇喬簡直懷疑自己是聽錯了，一般媳婦給婆婆請早安，都是早飯前來，伺候婆母吃了早飯，自己再回去吃。
可現在這麼大日頭，都快中午了，難不成這蔣夫人從早飯前就餓著肚子一直站在門外，等到了現在？
再說了，蔣夫人就算沒有當家，可她好歹是個正頭夫人，蔣家來客人這種事，就沒有一個人事先跟她說一聲嗎？
不會吧！？
常嬤嬤聽完，隱隱有些不耐煩，但見外人在場，卻不好發作，只說：“這裡不需要夫人伺候了。”
蘇喬原本以為蔣夫人會就此離開，回她自己的院子去吃飯休息，沒想到她竟然說道：“那我在偏房候著，若是母親有什麼吩咐，便來叫我。”
在偏房候著，隨叫隨到，這不是丫鬟的事嗎？
她一個正頭夫人，怎麼會做這種事？
就算是伺候婆婆，也沒有這樣的吧！？
蘇喬都看傻了，可蔣夫人卻一副“本該如此”的模樣，絲毫沒覺得自己這待遇有什麼不妥。
常嬤嬤也沒有阻止蔣夫人，所有人都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
蔣夫人走前，以眼神對蘇喬打了個招呼，而後從蘇喬身邊快速走過。
這次倆人擦身而過，蔣夫人身上那濃郁的脂粉味道瞬間將蘇喬籠罩。
這次蘇喬聞的真切，那濃濃脂粉味下，卻夾雜了另一種味道，一種惡臭！
蔣夫人應該是想用脂粉味蓋住那種味道。
蘇喬若有所思的看著蔣夫人的背影，思路卻被常嬤嬤打斷。
常嬤嬤對蘇喬的態度，對比剛才對蔣夫人的態度，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常嬤嬤滿臉堆笑，非常恭敬，道：“蘇公子、蘇姑娘，裡面請，咱們老夫人早就等著你們二位了。”
常嬤嬤推開房間門，帶著兩人走進去。
這是間富麗堂皇的屋子，非常大，以蘇喬的審美來看，裝飾怎麼說呢，非常有一種鄉村暴發戶的氣質。
想想蔣老太太出自鄉下，估計她就喜歡這種調調吧。
“老太太，大夫請來啦！”
常嬤嬤帶著蘇喬和蘇永安進了內間，蘇喬看見一個頭髮半白衣著奢華的老太太，正靠在軟榻上，旁邊坐著三五個伺候的丫鬟逗趣，又有個識字的婆子捧著個話本子在念，還有個專門伺候瓜果點心茶水的丫頭圍著，這架勢就好像《紅樓夢》裡的老祖宗！
蘇喬想起剛才蔣夫人頂著日頭捧著燉盅的身影，什麼還沒起床讓媳婦在外候著，分明早就起床了！
蘇喬瞬間對這蔣老太太好感全無。
蔣老太太一看面相就不是善茬，她一雙眼睛白茫茫，已經全瞎了，聽見大夫請回來了，卻也壓根沒有看座上茶待客的意思，而是對常嬤嬤道：“這次文柳請的是什麼大夫呀？該不會又是想來攀附我兒的吧？”
常嬤嬤道：“回老太太的話，老爺這次請的是他在清河書院的同窗好友蘇永安之妹、蘇喬大夫。”
蔣老太太哦了一聲：“蘇永安？你現在是什麼功名呀？”
蘇永安雖被薄待，但面上看不出什麼波動，語氣如常：“晚生不才，是個秀才。”
蔣老太太不滿道：“哦，你怎麼才是個秀才？我們家文柳可是個舉人老爺！我不是跟文柳說了，別和那些沒出息的混在一塊，那些個什麼童生、秀才能頂什麼事？我看你們一個一個為了巴結我們家文柳，真是花樣百出啊，連自己妹妹是大夫能治好我的眼睛這種瞎話，都編的出來！”
蔣老太太這話十分無理，蘇喬可不是那會慣毛病的人，當即甩了臉子，道：“你糊弄別人也就罷了，可騙不了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兒子是舉人，是因為他只能考到舉人，再往上考不上去了，才靠著岳家的勢力弄了個小官噹噹，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而我四哥就不同了，他是秀才，因為他只考了秀才，將來前途無限！
你這老瞎子果然是老瞎子，一雙眼睛長著出氣，要不是你兒子親自登門，以和我四哥的同窗之誼求我來，本姑娘壓根懶得看你一眼！呸，老乞婆，活該你瞎著去！”
蘇喬說完，轉身就走。
蔣老太太這輩子最驕傲的就是供了個舉人兒子，所以每個人都捧著她，沒有人提蔣文柳會試屢次不中之事，現在居然被蘇喬當面揭短！
蔣老太太氣的發抖：“哪來的野丫頭，敢罵我，快給我把他們拿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野丫頭是想引起我兒的注意，給我兒子當小吧！”
蘇喬連著呸了幾口：“老乞婆，我看你才恨不得年輕幾十歲，給你兒子當小！”
蘇喬說完，拉著蘇永安就往外走。
蔣老太太氣瘋了，扯著嗓子潑婦一般大喊：“我兒子是縣丞大人，是大官，我讓我兒子抓了你們，砍了你們的頭！”
蘇喬冷笑一聲：“區區縣丞，九品芝麻官都算不上，你還有臉說是什麼大官，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說出去讓人笑話！？他頂頭上司張縣令還有求於我呢，我這腦袋你兒子可砍不動！”
有幾個丫鬟不開眼的去拉扯蘇喬，被蘇喬一腳踹翻，屋裡丫鬟婆子嬤嬤頓時亂成一團。
蘇喬拉著蘇永安走到院子裡：“四哥，看蔣家這家風，和話本子說的可一點不一樣！”
蘇永安心思玲瓏剔透，從看到蔣夫人的時候，他便知道這蔣家並不像傳聞中說的那樣。
蔣家既然是這烏煙瘴氣的模樣，家風如此，蔣文柳定然好不到哪裡去。
這樣的人，不結交也罷！
兄妹倆打定主意要走，常嬤嬤衝了出來，蔣文柳是特地給常嬤嬤講過蘇喬治好李老太太眼疾之事的，並且囑咐常嬤嬤一定要好生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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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這般情景，常嬤嬤生怕蔣文柳會怪罪她，立刻衝進偏屋，拉著蔣夫人衝出來。
蔣夫人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一頭霧水，還沒搞清楚狀況呢，就被常嬤嬤推倒，撲跪在蘇喬面前。
常嬤嬤摁著蔣夫人，對她道：“夫人，這位蘇姑娘是老爺請來給老太太治病的大夫，和老太太有些誤會發生了口角要走。夫人，你可千萬要留住她呀，要不然老爺回來問起來，你可沒法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