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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徐家的炮竹從來都不是重頭戲, 徐宴性子靜,徐乘風也學了他爹一身老神在在的習氣。旁人家放個炮竹又小又跳的,一團熱鬧。徐家這邊就是徐宴弄跟長杆子撐著炮竹, 慢吞吞地從下面點了火。然後隨著一身硝石灰氣味飄出來,父子倆就一大一小面無表情地站在院子裡看著。

炸完了了事,父子倆回井邊仔細將手洗淨再不緊不慢地回堂屋坐下,等著開飯。

蘇毓:“……”行吧, 無趣的父子倆。

蘇楠修在一旁看著覺得這家人很有意思,見父子倆被女主人瞪了也不在意, 不免又道傳言不可信。

“既如此, 那便都上座吧。”蘇毓一張口,那就是在家當家做主的架勢。

說著, 指使徐宴父子倆將灶上溫著的兩盤菜端來,自己堂而皇之地就在桌前坐下。

她心裡可沒有什麼女子不能上桌的概念。雖說在這鄉下,尤其是王家莊裡,慣來來家裡來客人了,女人和小孩兒是不能上桌的。但王家莊這習俗到了蘇毓這,就完全被她給捨棄了。畢竟若徐宴敢讓她去灶下吃飯,她便會讓所有人吃不上飯。

徐家不算是殷實, 但也不寒酸。早年徐氏夫婦有能耐,掙出了五間寬敞的大瓦房。屋裡若拾掇得乾淨,那些個破爛扔一扔, 其實還挺寬敞。尤其蘇毓還往家裡擺了好些頗有意趣的花藝。是的,蘇毓在插花一道上很有一手,尤其擅長華族古典插花。因為是過年,她恰巧有閒情逸致,彈塵那天還順道插了花。這般看來, 住在這裡還頗有幾分採菊東籬下的清幽。

徐宴與蘇楠修對視一眼,見他眼中止不住的讚賞,不免笑了:“內子折騰些小玩意兒,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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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楠修搖頭:“十分有意趣,嫂夫人賢惠。”

蘇毓聽完眉頭一翹,大大方方地謝過他的讚賞。然後又讓徐乘風布好碗筷,正好開飯。

天色越發暗沉,抬頭看去,早已不見天光。寒風又吹起來,今年的冬日似乎特別多雪。徐宴轉身去屋裡取了些蠟燭回來點上,屋裡立即就亮堂起來。

一桌子九個菜,比先前打算的多一道湯。大冬天的怕湯涼了不好入口,蘇毓是整個吊罐端上桌,還特意拿個小爐子墊在底下,以防等得久。

蘇楠修被國公府接回去這兩年,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什麼珍饈美味都嘗過。但瞧著這魚,是用鹹菜煮的,不免有些好奇。見徐宴父子倆下筷子多,原本抱著嚐個味道權當是給女主人面子。只是這一放進口中,他眼睛明顯亮了。

又酸又辣,入口爽滑,極為開胃。雖比不得他在國公府吃得那些魚膾精緻,但刁鑽地對人胃口!

這一筷子下去,蘇楠修對桌上的菜期待就高了。

頭回吃也不曉得哪個味道好,於是端看著徐宴。徐家雖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但徐宴父子都是吃飯不多話的人。蘇楠修嘗了魚覺得好,也就跟著父子倆下筷子。

這不一眼就瞧見了桌上那盤滷下水?這年頭不管鄉下人還是達官貴人,確實甚少有人吃腸子下水這些腌臢物的。蘇楠修在徐家的桌上瞧見了下水自然是稀奇。不過他雖是豪門出身,卻流落在外多年。看見滷下水倒也沒也覺得冒犯,只是避著那盤菜罷了。

他不吃,卻見父子倆對那份滷下水也青睞得很,心道真這麼好吃?便也跟著嘗。

只這一嘗,他就彷彿開啟了新世界。大腸這種東西通常是吃得下的人十分喜歡,吃不下的人一筷子不碰。蘇楠修的味蕾頓時就被俘虜了。顧不上這是餐桌上,他忍不住贊了一句:“嫂夫人手藝真是好!”

蘇毓含蓄地笑笑,“喜歡便多吃點。”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徐乘風小肚子溜圓兒,撐得都坐不住。一向剋制的徐宴這回也吃撐了,站在那半天不往下坐。蘇毓本以為得吃兩天的菜,被一掃而空,丁點兒不剩。用罷可口又舒適的一頓飯菜,蘇楠修回味那碗下水便忍不住問徐宴:“嫂夫人可有開吃食鋪子的打算?”

徐宴聞言一愣,笑了:“內子若知曉你這般誇讚她的手藝,必然會喜不自禁。”

蘇楠修提這話確實是有誇讚蘇毓的意思,不過也確實真心在提議:“讀書總是個燒錢的事兒。”

這個道理,沒有人比為十兩銀子磕破頭的蘇楠修更懂了。當初為了那點銀子,他差不多將能丟的尊嚴都丟進了,蘇楠修如今憶起當初,還覺得如鯁在喉。

徐家的境況當初只比當時的蘇楠修好上一點,但仔細論來也沒有好多少。徐家除了供養讀書人,還養著一個只知張嘴吃飯的小子。等徐乘風這小子再長兩年,半大的小子吃垮老子。徐家的日子就更艱難。若想無後顧之憂地供出一個進士,家中沒有薄產是難以為繼的。

徐宴聞言也沉默了。他自然是想過生錢的法子的,不管以前還是現在,徐宴都在用自己的法子弄銀子。若不然,單憑毓丫一個人,說實話,是這個家可不會是如今這模樣。

但這開吃食鋪子卻不是他想便能的。一來做吃食是個極為辛苦的活。身子不抗造的,等閒做不了。徐宴被蘇毓耍賴賴著做了一個月的吃食,他也算知曉了其中的辛苦。若他自己去做,起早貪黑,倒不怕這份苦這份累。但他沒那做吃食的巧手,自然沒想過叫蘇毓做吃食買賣。二來,他是要讀書的。先不管其他,徐宴心裡清楚,他是塊讀書的料,他有那個自信能讀出名堂。費了這麼多年的功夫,讀書這一條路他是決計要一條道走到黑的。為了掙銀子耽擱讀書的時辰,得不償失。

“這得內人自己決定。”徐宴笑著送他出院子,“她若是有那想法,我只管支援便是。”

蘇楠修聞言笑了笑,點點頭:“是這個理。”

徐宴提了個燈立在籬笆邊,兩男人相視一笑,倒是真有麼點兒相見恨晚的味道。

“這回來過了,我便要回京。往後怕是不會再回襄陽了。”

蘇家的馬車早就在外頭等著,車把式見主子出來立馬從車椽子上跳下來。蘇楠修與徐宴道了別就轉身上馬車,掀開車窗簾,伸頭對提燈立在院門邊的徐宴又道:“我在京城等你們一家人,秋闈見。”

徐宴聞言一笑,點點頭:“京城再會。”

馬車車輪子吱呀吱呀地滾動,徐宴目送蘇楠修走遠,轉頭回了屋。

大年三十夜裡是要守歲的。徐家沒有長輩,徐乘風早早去睡了。堂屋裡就只有蘇毓在就著燈火寫寫畫畫。徐宴剛走過去,她就將那紙給蓋上了。

自從蘇毓坦言自己似乎認字兒,偶爾她拿他的紙筆,徐宴都是允許的。

徐宴眨了眨眼,不曉得她又在藏什麼東西。

“你們方才的話我聽見了,”蘇毓眼睛在燭光下幽幽地閃著光。須臾,她突然冒了一句,“弄吃食鋪子是不可能,但賣吃食方子卻是可以的。”

徐宴一愣,來了興致:“你有何打算?”

“我做的那些菜,其實吃的就是一個刺激爽口的味道。看似用料複雜,實則上手不難。”蘇毓想想,又將她寫寫畫畫的那張紙拿出來。上面羅列了好些菜的做法。酸菜魚,滷大腸,紅燒肉的菜譜自然都在,還羅列了不少其他的菜譜。徐宴快速掃了一眼,見上面還列了至少三道名為火鍋底料的做法。

“說句實在話,只要香辛料用得好,任何手藝好些的大廚做出來都只會比我好吃,是決計不會比我差的。”

蘇毓說的這話,徐宴當然明白。她是家裡做菜,哪裡比得上酒樓裡在廚房打轉幾十年的手藝人?味道之所以好,不在於做菜的功夫,而在於她的香料配方。

“我的配方是十分有價值的。”蘇毓指著一道名為‘火鍋底料’的菜道,“尤其這幾個配方,只要拿到手,家裡有鋪子的,多開幾家,絕對能鑽個滿盆缽。”

“那你是怎麼想?”話說到這份上,徐宴自然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襄陽這邊下屬的村鎮做吃食的大酒樓不多,縣城裡頭倒是有幾家家大業大的。”

“金陵應當更多。我打算去金陵碰碰運氣。”

蘇毓想到後世全民吃火鍋的風尚,忍不住又道,“這些方子得賣給識貨的人。而且就是賣,也得有實惠的賣法。若是不分緣由地隨意賣出去,算是浪費了這些好的方子。老實說,今兒來的那蘇公子就是個不錯的買家,不知他有沒有做吃食生意的打算?”

蘇毓這麼一提,徐宴搖了搖頭:“他應當明後日就回京了,往後不會再回來襄陽。況且,親兄弟還明算賬,若當真要做買賣,還是切莫與熟識的人牽扯為好。”

這倒也是。蘇毓憋了憋嘴,也不提這事兒了。

夜裡風大,越到半夜就越冷。起先兩人為著炭盆烤火還撐得住,坐到後來就有些坐不穩了。徐宴第三次扶正蘇毓的肩膀,忍不住勸她了:“實在撐不住便去睡吧,我來守著便是。”

蘇毓實在坐不住就點點頭,暈頭轉向地回屋去睡了。

徐宴一個人坐在炭盆旁,暖黃的火光照著他平靜的臉。不知在想什麼,他眸色愈發的幽暗深沉。

四下裡除了往來呼嘯的寒風,寂靜無聲。柴火劇烈地燃燒,間或噼啪一聲脆響。徐宴於是又將蘇毓留在桌上的那些廢紙拿過來瞧。雖然潦草,但也能看得出筆走龍蛇,甚為好看。

換了一個芯子這種事徐宴是沒想過的,他只是在疑惑,為何毓丫來徐家多年藏著自己識字甚至擅長書法的本事?

看這字,明顯就是下過功夫去練的。一般識字沒幾年或是沒天賦,根本練不出這字。

徐宴想不透,不過他能想的透才怪,蘇毓的字型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打小練字練成的。這個年代沒有過顏筋柳骨,也沒出現過王羲之趙孟頫之類的書法大家,才這般稀奇。不然蘇毓的這一手漂亮的行楷不會這般引人注目。

徐宴心思紛亂,但想得多也無用。字型這事兒蘇毓若是不說,誰也猜不到點上。

靜默許久,徐宴將紙折起來放回桌上,只能將此事歸到毓丫的身世上。雖然不知毓丫幼年遭遇了什麼,但衝著這一手好字,她就絕不是什麼普通的出身。

他修長的手指點在膝蓋上,一下一下緩慢地點動著。細長的骨節和白皙的手背比外頭的雪還白,火光照著他那雙眼睛,明明平靜的神情卻格外的冷森森。不管毓丫曾經是什麼身份,但淪落到被當奴僕賣到鄉下來。家族若覆滅了便罷,家族若還在,家中必然也是一團糟汙的。

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守了一夜,徐宴是五更天的時候睡下的。次日初一,按照習俗,村裡人都是初二開始走親戚。徐家沒有親戚,一家人就關著門睡大覺。

就在徐家父子睡得正熟,安靜的村莊突然響起了一陣喧鬧。蘇毓是辰時便醒了的,在炕上自虐。她如今這般日復一日地堅持鍛鍊下去,當真給將這具身體給拉開了。毓丫本身骨架條件就優越,這會兒別的不多說,至少人挺拔看著氣質就好,如今就算是穿那破爛的也不顯得寒酸猥瑣了。

外頭吵鬧聲越來越大,拉扯間還有女子的哭聲和婦人尖利的叱罵。蘇毓推開窗,伸脖子往窗外看了一眼。似乎離得不遠,跟徐家隔了百十丈的距離,一堆人圍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蘇毓正好練了一身汗,又換了身略微厚實些的衣裳,預備再出去繞著村子跑一圈兒。

推開院門出去,正好碰上了隔壁看了熱鬧回來的強嬸子。

強嬸子自從那日被徐乘風那小屁娃子丟了醜,這兩天看到徐家人臉色都陰陽怪氣的。但這會兒著急看熱鬧,忘了兩家鬧不愉快。她湊上來就跟蘇毓八卦:“你曉得吧?就王根她家的桂花,聽說年前六七月份的時候被人弄大了肚子,悶在家裡流了。這會兒孩子的奶奶鬧上門來了!”

蘇毓眨了眨眼睛,昨兒徐宴才說過,今兒這事就捅出來了?

“哎喲喂,桂花那丫頭看著小聲小氣的,沒想到內裡是個這麼騷的!”

鄉下婦人嘴上沒把門,話說的又粗又難聽,眉飛色舞的,“聽說十三四歲就跟那牛家的男娃子搭上了。暗地裡去過不知多少次苞米地。也是這丫頭的這畝地沒人家出息,去年才鬧出事兒。不然怕是村上早早就得折騰了!會咬人的狗不叫,這悶聲聲的丫頭片子倒是膽子肥的很!”

她一邊說一邊點頭,唾沫橫飛的:“我就說十四五歲的姑娘都貧瘠的很,怎麼就王根家的那孩子年紀輕輕的胸脯那麼肥碩,原來背地裡幹的全是男盜女娼!”

其實也就是青少年不懂事,偷嚐禁果。蘇毓:“……男方家裡怎麼大年初一來鬧?”

“嗐,還不是昨兒後山燒紙鬧的那事兒麼!”

蘇毓:“……”

強嬸子看她這表情就笑了,她可都聽說了。

其實猜也能才出來。王根家的桂花:撿點,鬧出事兒。王根家的許是覺得自家事兒兜不住了才妄想將桂花那破鞋塞給徐宴做小。誰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被毓丫這嘴快的一下子給捅出個大簍子。大年初一的,鬧得好大一個笑話。

“是這麼回事兒。”有八卦說,強嬸子不計前嫌地拉住了蘇毓的胳膊,一臉說小話的親暱,“就昨兒王根家的在後山大吵大鬧的,剛巧鳳嬌那婆娘嘴碎,將這事兒當笑話說給了來王家莊給她送東西的老孃聽。宴哥兒是什麼人?那是鎮上姑娘都眼巴巴望著的人。莫說桂花那丫頭片子是個破鞋,就算不是個破鞋,她也攀不上宴哥兒啊!她老孃一聽這話,笑了好一會兒,回到李家村這事兒就傳開了。”

“牛家那婆子先前不知道,聽著笑話剛巧就跟家裡頭又說了一嘴。誰成想她話才一說完,自家兒子臉色就變了。”強嬸子笑得臉上肉直顫,那叫一個高興,“說桂花肚子裡揣著我的種呢,給徐宴當什麼小!”

“牛家那婆子一聽不對啊,隔著一個村,桂花一個大姑娘怎麼就揣著自家兒子的種?這般自然是一家子審。這一審,那牛三娃什麼都招了。”

強嬸子手勁兒大得很,抓得蘇毓胳膊都疼了,“原來兩年前那桂花就跟牛三娃鑽過苞米地,鑽得可勤了!尤其是秋收過後,隔三差五進去一回。”

蘇毓縮了縮胳膊,想往後退,奈何胳膊被攥著走不開:“……嗯,家裡人這都沒發現,也是心大。”

“可不是?”強嬸子應和,“要不說桂花去年議的那親事打水漂了呢!還不是自己不檢點,鑽苞米地被人男娃子給逮住了。也不曉得她家裡是怎麼堵住那男方家嘴的。竟叫這事兒一點口風沒漏!藏著掖著的瞞得打了胎,還把主意打到宴哥兒身上。”

這事兒蘇毓就不知道了,她見強嬸子分享完八卦還一臉意猶未盡不想走就有點著急。她晨跑還沒跑呢,再不跑一會兒人多了就不方便了。

蘇毓想找個藉口走開,就聽那圍著的人群又突然哇地一聲,似乎又出事兒了。強嬸子都不用她支開,鬆開蘇毓就咄咄地跑過去往人群裡擠。

就見人群中央,那李家村的牛婆子抓著桂花嬸子的頭髮就一個勁兒地扯。兩個女人又是抓又是撓的,粗糙的臉上都是一道一道的血印子,看著觸目驚心。一個圓臉的姑娘披頭散髮地站在一旁哭。領口都被扯開了,隔著小衣呢,確實是碩大的一對胸脯。

四周一群大小爺們,誰也沒提醒她將衣裳拉上,就這麼大喇喇地瞧著。

“你個不要臉的小娼婦,你賠我牛家孫子!”牛家婆子厲害得很,打得了老的,還罵的了小的,“四個月大的男胎,你也狠得下心流了!殺千刀的毒婦人啊!”

“你家才殺千刀的毒婦!你個下地獄該勾舌頭的破落戶,胡咧咧什麼呢就你家孫子!”桂花嬸子也不是個善茬兒,“我家桂花是入了你牛家門了?還是吃你牛家飯了?一枚銅板都沒有的窮光蛋,一家子窮酸貨,青天白日的來我王家莊做夢!”

“我家就是窮,也比你家姑娘褲子松強!”牛婆子嘴特別毒。

四周人指指點點的,那圓臉姑娘哭得都打嗝兒。牛婆子鬧得這麼起勁兒,跟來的牛家父子倆倒是慫得跟鵪鶉似的縮在人群裡。別說上來幫一把,兩人連拉架都不敢拉。

蘇毓眉頭蹙了蹙,身後突然傳來咯吱一聲的踩雪聲。

她偏過頭,就看到徐宴揉著鼻樑走過來,臉上是一夜未睡的憔悴:“怎麼了?大早上鬧騰。”

蘇毓抿了抿嘴,徐宴目光就看過去。他個子高,站出來要比旁人高出一個頭。蘇毓要伸著脖子才能看個大概的事兒,他光站著就能看到最裡頭。

鶴立雞群的結果就是,人群裡頭哭得悽慘的桂花一眼瞄到人群外頭的徐宴。目光對視的瞬間,她甩開企圖拉她的牛三娃,擠出人群就想往徐宴這裡奔:“宴哥哥,你救救我,他們說要把我沉塘!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娘叫我給你做小。我今兒就跟你回家吧!”

徐宴才剛過來,莫名其妙地就被噎得臉發青。眼看著那姑娘冒冒失失的快撲到他懷裡,他一個閃身躲到了蘇毓的背後。

被人群遮住了眼的蘇毓:“???”

沒搞明白徐宴這廝做什麼,剛要張口,猝不及防的一大坨軟肉向她撞過來。腰後頭有只手撐著,她只得穩穩地將人抱了個滿懷。

然後,睜開眼看到是人群中央哭得起勁的桂花。

蘇毓:“……”

這姑娘不知道是真不懂事還是腦子不好,胸脯就頂著蘇毓肚子,蘇毓臉也成功綠了。

“我會做飯,會洗衣裳,餵雞餵鴨我也能做。”桂花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毓丫姐姐你就允了宴哥哥收我做小吧,當牛做馬伺候你們也行。他們說要把我沉塘……”

“……別這麼想,她們不敢真把你沉塘。”

“嗯,要是真的沉塘,你嫁給他,也是行的。”蘇毓指著巴巴追過來的牛三娃,真誠的建議。

“不行!他家太窮了!”桂花倒是有自己的堅持,咬牙不鬆口,“家裡連三間大瓦房都蓋不起來,估計以後肉都吃不上。而且他娘太潑辣了,看不起我,我嫁過去肯定是要受委屈的!”

蘇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