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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死亡日記(4)

第五部分,小時候媽媽給我講的一個故事。

在生命即將終止的時候,我突然又想起了小時候媽媽給我講的一個故事。

上一次想起這個故事,還是一年前在前哨上受到光球耀斑襲擊的時候。

那是一個清晨的原野,原野上有鮮花盛開,有輕風流轉。

虛空中懸浮著一滴水。

水滴變成了一個女孩子,只有七八歲的年齡,頭上扎著一對小辮,皮膚細嫩,容顏嬌美,非常可愛。

一滴晶瑩的露珠,垂在一片細長草葉的葉尖上,女孩蹲下來,靜靜地看著。

小小的露珠上映出來一隻黑黑的眼睛,那是小女孩的眼睛。

女孩輕聲說道:“我有三隻眼睛,兩隻在臉上,一隻在草葉上,有了這只眼睛,我什麼都能看到。”

一陣微風吹來,引得草葉搖動,露珠滴落,滲入泥土。

女孩翻開草叢,卻再也找不到露珠,很傷感。

因為一滴露珠,女孩便對這片泥土有了感情,她去尋找一位老婆婆,向她要了一顆種子,埋進露珠消失的泥土之中。

當種子在露珠的滋養下變成一株沉甸甸的穀穗在輕風中搖曳時,女孩彷彿再一次看到了葉尖上的那滴露珠,閃閃欲動,晶瑩剔透。

小女孩用稻穀做成了粥,“我把你吃了,你就進到我的身體裡,變成我的一滴血,一隻眼了。”

小女孩慢慢長大,髮絲變得越來越光澤柔順,身材也變得越來越豐滿,長成了一個豐盈嬌美的女人。

十八歲的時候,女人嫁給了一個她喜歡的男人。

此後的幾年,女人接連生下了三個孩子。

她用奶水餵養孩子們長大,當看到孩子們伏在她的懷中吮吸著奶水的時候,她又想起了那滴露珠。

“一定是那滴露珠,讓我有了這麼多奶水,把孩子們養得白白胖胖的。”

孩子們漸漸長大,女人漸漸變老。

當牙齒脫落,盡顯老態龍鍾之時,女人開始抱怨,“你怎麼不讓我變得年輕,給我美貌了呢?你看我的皮膚,也失去水份變得皺巴巴的了。”

女人獨自來到當初發現那滴露珠的草地,卻再也看不到草葉上的露珠,只有一片空空的葉。

傷感落淚,一滴淚水滴落在草葉上,垂於葉尖,瑩白圓潤。

女人欣喜地說道:“我以為你已經死了,原來是變成了我的一滴淚珠!”

年邁的女人就要死了,孩子們圍在她的身邊。

其中有一個七八歲的女孩,是她的小孫女。皮膚細嫩,容顏嬌美,很童真,也很可愛,像極了小時候的她。

女人下葬的時候是個清晨,墳冢就在當初發現露珠的青草邊。

墳冢堆起之後,小孫女看到墳邊一棵青草細長的葉尖上垂著一滴晶瑩的露珠。

小孫女蹲下來看著,發現露珠裡面映著一隻黑黑的眼睛,於是輕聲說道:“我有三隻眼睛,兩隻在臉上,一隻在草葉上,有了這只眼睛,我什麼都能看到。”

要寫的日記寫完了,要講的故事也講完了。

一直陪著我走完生命最後一刻的,是一隻噬魂犼。

它本是一隻邪惡的獸,能夠掠取人的靈魂。

但在我的面前,它卻表現出了善良的一面。

正是由於有了它的陪伴,使我在獨自一人等待死亡的最後6個月時間裡,不至於孤獨得讓自己變成一個瘋子。

所以,我要感謝它。

銀星紀元5811年8月17日10時6分,死亡即將到來。

銀星,全人類滅亡。

——————

彼岸合上筆記本。

銀星人類從宇宙探索,到宇宙逃亡,再到全人類滅亡的整個過程,日記上已經說得非常清楚。

在彼岸看來,這更像是一部記載銀星文明苦難的史書,是影子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為銀星人類寫下的生命宣言。

大概也是銀星和銀星上的人類唯一能夠證明自己曾經在宇宙中存在過的證據。

從銀星紀元來看,影子從到達中天至死亡,只有一年零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裡,影子內心之中所受的巨大痛苦和煎熬,常人恐怕難以想像。

彼岸突然覺得,與影子比起來,自己所受的苦難簡直稱不上苦難。

從始至終,字裡行間,影子都是在為全人類憂慮和思考,甚至一句話都沒有提及他的親人。

影子一定是有親人的。

他的親人,可能全都留在了銀星上,無助地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此刻,彼岸的內心無比沉重,一句話都不想說。

一隻蟲子摧毀了一個星球,這他大爺的是什麼事?

他想起了地球,地球上有人口五十多億,比銀星的人口多了二十多億。

他無力想像,也不敢想像,若是有一天地球上空也出現了一隻混沌蟲卵,地球將會怎樣?人類又將會怎樣?

地球人類雖然同樣擁有相當發達的科技文明,但結局恐怕也會如銀星一樣,難逃滅亡一途。

因為地球人類的科技水平遠遠比不上銀星人類,至少,地球人類至今造不出亞光速宇宙飛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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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上去很難過。”一個聲音響起。

微子來了。

“是的,我的確很難過,現在想來,與明月所受的苦難相比,我經歷的那些苦難,根本算不上什麼。”彼岸的情緒很不好。

“人總是會經歷苦難的,只有戰勝了苦勝,生活才會變得更美好。”

“你是說,風雨過後才能見到絢爛的彩虹?”

“這個比喻非常恰當。”微子“嘿嘿”一笑,“能有這樣的想法,說明你不是一個無情的人。”

“我本來就不是無情的人。”

“你經歷的苦難,很容易讓你變得無情,這很可怕。你在墨落城的所做所為,讓我看你的內心充滿了殺戮之氣。如果有一天你變成了一個冷酷無情且喜好殺戮的強大之人,就算拯救了宇宙,恐怕會給生命帶來巨大的災難。”

“所以你一直在引導我。”

“是的,這也是我的任務。”

“放心吧!如果以前我是這樣的人,現在已經開始改變了,是影子的日記改變了我。”

“如果影子的日記能夠幫你消掉心中的殺氣,就是他送給宇宙最好的禮物。”微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