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川端坐不動，任由故菀為他解開了外衫，又扶著他的手，幫他將外衫脫掉。
“休息一下。”故菀扶著九川躺到了床上，又為其蓋上了棉被。
“無礙。你睡吧。”九川語聲有些虛浮道。
故菀也不多言，轉身出了九川房間，到樓下找來了掌櫃道：“準備兩個火盆，要你能找到的最好的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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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頷首應道：“在下這就去準備，是在下思慮不足，這天冷了卻忘記給將軍準備炭火。”
“再準備兩個湯婆子，溫一壺酒，我且在這裡等著。”故菀也不多言，直接吩咐道。
掌櫃不敢怠慢，緊著去準備。
喬齊晟在房中聽到聲響，披著外衫開了門，見故菀坐在一樓的大堂，邊近前邊問：“將軍這麼晚了怎麼不睡。”
“無事，你先睡吧。”故菀應了一聲。
喬齊晟見故菀似是有些憂色，便試探著問：“將軍可是在想小六子的事？”
故菀淡笑了一下道：“沒有，只是突然覺著有些涼，讓掌櫃拿些炭火，你先睡吧，不必理會我。”
喬齊晟得知並沒什麼事兒，這才點了點頭，打了個哈欠道：“那我就先回去睡了，將軍也早些休息。”
“嗯。”故菀淡淡應了一聲。
待喬齊晟回房躺下，又忽然覺著有些奇怪，他跟著故菀這麼久，知道她身子骨向來強健，更不懼嚴寒，怎麼今日突然還要炭火？
與此同時，喬齊晟聽著外頭傳來了像是故菀的腳步聲，但卻奇怪的是，故菀並未回自己房間，而是轉而走去了別處。
喬齊晟不由得蹙起了眉心，心中合計著聽那開門的方向應該是九川的房間，而這大半夜的他兩人為何在一處？
如此思量著，喬齊晟猛然間意識到了一些什麼。黑暗中他驚的瞪大了雙眼，兀自嘟噥道：“難道將軍真的喜歡男子，而且還是一腳踏兩船！”
故菀帶著夥計將火盆湯婆子和酒，都送來了九川的房中，隨即便將夥計遣了出去。
聽出來的人是故菀，九川在床上躺著未動。
沒一會兒，便見故菀將兩個火盆移到了床邊，而後又感覺她塞了連個熱乎乎的東西在他的被中。
“可好些。”做完這些事情，故菀問。
九川微不可查的揚了一下嘴角，半真半假的玩笑道：“若是換成了你，定比這湯婆子管用。”
平日裡若是聽到這話，故菀即便不與他動手，也是要瞪他一眼嗆他幾句的。但這一次故菀只是一聲輕嘆，卻什麼都沒說。
為九川掖了掖被角，故菀轉身回到了桌前，自斟了一杯溫酒呷了一口。
“這些年，就沒尋到可以根治的法子。”
“連你師傅也束手無策，我能如何。”九川聲音依舊有些虛扶，語中夾著自嘲的笑意。
故菀又嘆了一聲，她倒了一杯酒，執著酒盞走到床邊，問：“喝些暖暖？”
九川沒有反對。
故菀輕扶著他的肩，親自喂他喝了一杯酒，隨即又扶著他躺了回去，起身欲要離開。
突然九川一把攥住了故菀的手，語帶懇求的說：“陪我坐坐。”
九川的力道不是很大，故菀只需輕輕一擰便可掙開。但藉著月光看到九川煞白的臉色，故菀猶豫了一瞬，還是坐到了床邊，也任由九川攥著她的手，沒有掙脫。
九川露出了一個心滿意足的微笑，甚至滿足的一聲輕嘆。
九川的手很涼，涼到有種發燙的感覺。即便故菀身子強健不畏嚴寒，但這會兒接觸久了九川手中傳來的涼意，也讓她覺得彷彿一絲絲的寒意慢慢的爬進了她的身體。
故菀不禁在想，只是一隻手的接觸便讓她生出這種不適之感，而九川本人又將承受怎樣的痛苦。
“疼嗎？”故菀試探著問。
九川暗中咬了咬牙，默了一瞬他卻故作輕鬆的一笑道：“從小到大，每每此時你便如此問我。”
想起往事，故菀也不由得輕笑一聲道：“而每每此時，你都說不疼。”
頓了一瞬，九川語聲淡淡的說：“其實…還是有點疼的。”
故菀欲要起身，但九川卻猛地用力抓住她的手，有些緊張地問：“你要走。”
“我去拿酒來為你推拿活血。或許能好些。”故菀溫言道。
九川這才鬆開了手，放了故菀起身。
故菀將酒倒在了碗中，然後放在了床邊的凳子上，拿了一張紙點燃後扔在了碗裡，碗中的酒頓時燃起了藍綠色的光。
故菀拉出了九川的手臂擼起了袖子，而後又將碗中火熄滅，用手沾著燒熱的酒為九川推拿穴位。
故菀深諳醫術，為九川按穴推拿時又用內力將熱力逼進九川的體內，促使其血液加速迴圈，以此減輕九川體內的極寒之症。
九川一直未語，黑暗中卻一直看著故菀的一舉一動，看著她因為擔心自己而微蹙的眉心，看著他為她推拿時微抿的嘴唇，看著看著便不由自主的笑了。
雖然光線昏暗，但故菀與九川都是習武之人夜視極佳，因而即便不掌燈，也能大致看到對方的行舉神色。
故菀即便不去看，也感覺到了九川一刻不離的目光，她為其放下了衣袖，淡淡道：“看夠了就睡覺。”
“怕是這輩子都看不夠，可如何是好。”
故菀也不接話，只端著酒碗放回了桌子上。
方才兩隻火盆在身邊，加上忙乎半晌，她這會兒反而熱的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便隨手用袖子擦了擦汗。
回身見九川應是並無大礙了，故菀這才道：“你早些睡，我也先回房了。”
“可我還是覺著很冷。”
九川說的可憐巴巴的，讓故菀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但還是沒有理他的離開了房間。
折騰半晌，這會兒已是下半夜，客棧中的靜謐無聲，只有客棧夥計還趴在櫃檯上打著呼嚕，許是擔心夜裡客人有何吩咐。
故菀回了房中，也未脫外衫的和衣而臥，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惦記著九川的狀況，許久方才漸漸入睡。
而就當故菀即將入夢之時，忽然聽到房頂的瓦片上傳來一聲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