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呢？”
趙雅跟在老唐身邊輕聲問道。
老唐隨意從桌子上拿起一塊點心丟進嘴裡，“不知道，我怎麼知道他現在在哪裡？一進這裡他就沒影兒了，估計有他自己的事情吧。”
說這老唐叫住了從自己身邊經過的侍者，“等等等等，對，就是你，稍微等一下。”
他從侍者的盤子上拿起兩杯香檳，遞了一杯給趙雅之後直接一口將手裡這杯喝光，然後打了一個嗝之後再將這個杯子放在了侍者的盤子上，緊接著又從桌子上拿起一塊糕點丟進最近，再次從侍者手上拿起一杯酒端在手裡。
趙雅有些看不下去了，“你稍微端著一點成嗎？你這個樣子像是一個餓死鬼投胎！再說了，不是你說在這種晚會上最好不要隨意吃東西嗎？”
“那是對你說的。”
“有什麼不同？”
“當然不同，”老唐道：“人往往對男女的態度抱有很大的差別，一個男人抽菸大家會覺得沒什麼，但是一個女人抽菸的話，一些人會下意識聯想到這個女人是不是生活上不檢點。”
他再次拿起一塊糕點丟進嘴裡，“同樣的道理，一個男人在這種晚會上大吃大喝，或許有一部分人會笑話他，但是也有一部分人覺得這沒什麼，反而會認為這個男人不拘小節。而一個女人這樣做的話，大家就會對其有很大的成見了。更何況，我現在的人設就是一個不拘小節的風流男子。”
老唐轉頭笑看著她道：“要是我保持風度的話，這反而不符合我的人設。”
趙雅翻了一個白眼。
“你也別跟著我了，你到處去轉悠一下，認識認識一點新朋友嘛，這個晚會雖然稱不上是頂流，但稱為上流是綽綽有餘的。你認識一些人，對你今後的發展也是有好處。”老唐道：“就好比現在這樣，要是老闆什麼時候不樂意花錢來捧你了，將你放在公司冷藏，你也沒有半點辦法。但是你要是認識一些人就不同了，就算是要跳槽，也有去路不是？說不定還能壓一壓老闆的威風。”
“那你呢？”
“我就是來湊個數的，你還真以為我是來談業務的？要是我真有這本事，老闆也不會自己跟過來了。”老唐聳聳肩道：“我呢，就在這裡喝喝酒，吃點東西，說不定跟哪個看的過眼的美女聊兩句。那個詞兒怎麼用的來著？我就是一個傀儡。你跟在我身邊，也肯定接觸不到什麼擺得上檯面的人物。”
“可老闆讓我跟著你。”
“那不是因為你自己說你緊張嗎？害怕出糗嗎？”老唐道：“我看你現在也不是特別緊張，有我沒我都一樣。更何況，當初老闆讓你來參加這個晚會的本意就是為了讓你認識一些人，有自己的交際圈子，以後的路也更好走嘛。”
趙雅想了想，“可是怎麼聊啊，怎麼認識人啊？我可不知道聊些什麼。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我貿然走過去搭訕，會不會太掉價了一點？”
“也是。”老唐想了想，“我看看哈。”
老唐左右看了一眼，目光鎖定了前方三男一女的小群體，扯開西服的釦子，左手端著酒杯，右手插兜，直直走了過來。
就在這四人身邊不遠處站著，老唐又給了趙雅一個眼神，示意對方先站遠一點不要輕舉妄動，然後就幹站著。
那四人之間有個人說了一個小笑話，另外三人還沒開始禮貌發笑，就聽著一旁的老唐哈哈大笑。
聽著笑聲，四人想不注意老唐也不行。
老唐浮誇道：“這真是我今年聽過最好聽的笑話了，我完全可以笑上一年。”
講笑話的人尷尬笑了一聲，算是回應。
但老唐一直直勾勾地盯著他，讓他感覺背後有點發毛，想了想，他道：“您好，我叫劉鶴霖，請問您怎麼稱呼？”
老唐咧嘴一笑，伸出手與劉鶴霖握握手，“鄙人姓唐，單名一個浩字。”
“唐浩？”那中年女人忽然道：“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不好意思先生，這絕不是對您的不尊重，只是我最近煩心事比較多，有點健忘。”
劉鶴霖笑著為這位女伴解釋，“這倒是真的，最近她為電視臺的一些事情忙得焦頭爛額。”
老唐道：“電視臺？不好意思這位女士，我可不可以請教您的姓名？如果你覺得冒昧的話，你可以理解為我單純只是想認識一位美麗的女士。”
那女人笑了笑，伸出手與老唐握握手，“葉琳。”
老唐故作思索，“這個名字？我印象很深，就是有點……”
劉鶴霖道：“葉琳女士是平沙電視臺的總製片人。”
“哦——”老唐拖長了音調，“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如雷貫耳，久仰大名！！”
葉琳微微一笑，沒說話。
這時候，一個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問道：“您就是崛起公司的唐總吧？”
聽到這話，另外三人都反應了過來，尤其是葉琳更是異樣看了老唐一眼。
怪不得唐浩這個名字這麼耳熟呢，原來就是他？
“一個小小的公司而已，全公司上下不過五個人，不值一提。”
“怎麼能不值一提呢？”葉琳忽然道：“最近您公司的呼聲可是很高的。”
“真的？我還沒有去瞭解過，”老唐道：“葉總該不會是在說客套話吧？”
劉鶴霖道：“葉總說的是沒錯的，三個多月的時間內，能將一間小公司的名字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炒作就能行的。我看，假以時日，只怕也比得上天齊了。”
“劉總可把我捧得太高了，太高了啊。這些呢，都是我公司藝人自己努力的結果，我只是提供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平臺嘛。”
老唐忽然話鋒一轉，“對了，正好你們四位老總都在這兒，我也不得不介紹我公司的藝人來攀攀高枝了，以後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啊。”
劉鶴霖道：“楚雅晴小姐也來了嗎？”
“自然是來了，這樣的晚會，可不敢不來，只是她現在在跟朋友們聊天，這樣，我給她打個電話。”
葉琳道：“既然楚小姐有事，就沒必要了吧。”
“不不不，再大的事情也比不上認識你們四位老總來得重要，請稍等片刻。”
老唐走到一邊假模假樣打了一個電話，不多時，就帶著一直在一旁等著的趙雅走了過來。
“都誰啊？”
“就知道一個葉琳是電視臺總製片人，一個名叫劉鶴霖，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老唐低聲回了一句，走上前來道：“這位是我公司的藝人楚雅晴，這位漂亮的女士是平沙電視臺的總製片人，葉琳葉總。”
“葉總您好。”
葉琳禮貌回道：“楚小姐晚上好。”
“我只介紹女士，你們男士們，就自己給楚小姐自我介紹吧？”
劉鶴霖率先道：“楚小姐您好，我叫劉鶴霖，木林經紀人公司的副總。對了，我還是楚小姐您的歌迷哦，等會可不可以給我籤個名。”
“劉總說笑了，能認識劉總才是我的榮幸。”
老唐在一旁心裡暗暗嘀咕了一句。
媽蛋，剛在我面前介紹自己的時候可沒說自己是木林公司的副總，合著還是美人計好使是吧？
劉鶴霖開了頭，其他兩個也不願意落下，一一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原本那一言說出老唐身份的男人明顯對老唐更感興趣，但身邊這兩位在趙雅面前露了風頭，自己若是不說出自己的身份，似乎有些低人一等了。
畢竟誰也不想被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輕視，儘管如這等模樣的藝人在自己公司也有不少。
無論是人還是其他什麼東西，總是在比較之中價值更高。
而受寵若驚的自然是趙雅了，原這些經紀人公司、渠道公司的老總們都不是自己能見到面的，現在卻有種爭先恐後在自己面前表現的感覺。
她確實感覺有些不知所措，隨之而來的就是輕飄飄。
只是葉琳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原無論是身份職位還是相貌，自己都永遠是男人們的中心。
但如今手機和電腦幾乎取代了電視，電視臺被網路爭搶了風頭，一個電視臺總製片人的身份也不大被其他人看重。
而三十來歲的女人總歸是在二十來歲的女人面前不好抬頭。
那些由時間沉澱而來的氣質終歸只是屬於少數人，大多數人會被時間剝削得只剩下一副不再緊緻豐滿的軀殼。
且氣質可以後天擁有，智慧也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深沉，可眼角的皺紋與日漸鬆弛的皮膚卻做不得假。
若是單站著或許看不出來什麼，可若是與對方站在一起，差別於是很明顯地顯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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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無需胭脂就能微微透紅的臉蛋，緊繃的皮膚，還能透著光的眼睛，無不在訴說青春的美好。
而更可悲的是，年輕女人追求成熟，別人會覺得她神秘。
年老的女人追求青春，別人會覺得她可愛。
但中年女人卻只能永遠扮作中年女人的模樣，穿上學生服走在路上，別人會覺得你噁心，穿上花襯衫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別人會覺得你毫無追求。
她曾經認真想過這個一個問題，為什麼會這樣。
後來她想明白了，一個少女，別人不會荒唐奢望她有如何深沉的智慧以及對生活如何獨到的看法，只希望她能夠一副年輕的身體，只要她有，她無論做什麼都是正確的。
恰恰她最不缺的就是青春。
而一個老婆婆，別人不會荒唐奢望她有一副青春的軀體，只希望她能夠擁有在這麼多年歲月變遷過去之後沉澱下來的對生活的獨到的智慧，只要她有，她無論做什麼都是正確的。
恰恰她最不缺的就是智慧。
而對於一個中年女人，一個剛剛認識了生活，卻又無可奈何老去的這樣一個女人，別人卻荒唐奢望她不僅擁有年輕的身體，還得擁有深沉的智慧。
而恰恰她兩個都缺。
在想明白這樣一點之後，她希望自己能夠慢慢度過青春這一段歲月，然後直接老去。
此時老唐忽然開口道：“對了葉總，我其實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
“什麼？”葉琳抬起頭。
“那個……”老唐看了身邊人一眼，然後挪步到葉琳身邊，“人多而雜，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們是否可以換一個場地？”
葉琳笑道：“什麼事情，神秘兮兮的？先說好，行賄的事情不要來找我。我做不來，也不敢做。”
“當然不是，您把我看成什麼人了？”老唐低聲道：“其實我想請教一個私人問題。”
葉琳抬頭看著老唐，雙眼微微眯著，“你想請教什麼？”
“其實還挺不好意思開口的。”
老唐一手虛摟在葉琳後腰處，一手指著前方。
葉琳看了他的動作，隨著他的指引緩緩往前走，走到了一個單獨的角落。
“倒也不是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老唐道：“我就是想問，您結婚了嗎？”
葉琳撲哧一聲笑，“合著你搞這麼神秘就是為了問這個？”
“嘿嘿，”老唐笑了一聲，“那您結婚了嗎？”
葉琳搖搖頭，末了又點點頭。
“您這是什麼意思？”
“結了，然後又離了。”
老唐又問道：“那您有小孩嗎？”
“你對我的私人生活好像挺感興趣？”
葉琳抬頭看著老唐，眼睛微微閃著光。
“當然不是，我就是隨口一問。有嗎？”
“如果有呢？”葉琳喝了一口酒。
“那……我得好好想一想。畢竟你知道的，要是……還是很麻煩的。”
葉琳手撐在桌子上，身體微微後仰著，似笑非笑看著老唐，“如果說沒有呢？”
一個女人的魅力在此刻展露無餘。
“那，就完全不用想了，”老唐道：“這場結束之後有沒有時間？我覺得我們很聊得來，換個地方繼續聊怎麼樣？”
“這就聊得來了？但我認為我們還沒怎麼開始。”
“要不我先找個話題？”老唐道：“葉總您喜歡貓還是狗？”
“貓，狗太煩人。”
“那完了。”
“怎麼？”
“沒事，小事情，我回去就把我家狗給剁了，給你燉湯喝。喜歡清蒸還是紅燒？”
“咯咯咯……”葉琳白他一眼，“胡說八道。”
…………
老唐給不遠處趙雅一個眼神，趙雅還回了一個感激的眼神，明顯放開了不少。
葉琳不知道的是，無論是年輕女人還是年老的女人，在她這類女人面前都抬不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