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事？什麼事啊？怎麼電話都不接了？”薛陽好奇，一邊給於正陽倒茶一邊問道。
“沒什麼大事，別說我了，說說你吧。”於正陽接過茶，抿了一口。
“哎，別提了，真是一言難盡啊，自己查案反被當作嫌疑人對待。”薛陽無奈的搖搖頭。
於正陽微微一笑，“正常，說說看，到底什麼案子？”不經意間撇了一眼薛陽的辦公桌。
薛陽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於正陽交待一番。
“這麼說，他們就根據一個匿名的舉報影片就給你定性了？”
“定性倒不至於，懷疑罷了，我薛陽是什麼人，大家還是清楚的，我已經讓吳處長幫我調查了，估計明天就會有結果，到時候我就自由咯。”說罷，伸了個懶腰，顯出一副輕鬆的表情。
“不寒心麼？”
“寒心？不至於，不過確實有些憋屈，還好同事都挺我，不然估計會有點想不開吧。”
看見薛陽一臉輕鬆，於正陽露出欣慰的表情，“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變，不管什麼時候，都這麼從容。”
“誰說沒變？人老了不少，心態也老了，以前咱們總是喝酒聊天到天亮的，現在加個班就困的不行，哎歲月不饒人啊。”薛陽有些感慨，“這些年，你倒是變了不少，以前你特別的嫉惡如仇，哪兒像現在這樣雲淡風輕的。”
於正陽攤開摺扇，緩緩開口“你和我不一樣，你還在人間，我去過地獄。”表情十分嚴肅，他把那段牢獄之災比喻成地獄一點都不為過。
“是啊，一個警察，抓過那麼多的犯人，最後把自己也送進監獄，和那些被他繩之以法的罪人關在一起，沒人能受得了這種折磨。”
“當年的事你一直不提，不過我還是很好奇，當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薛陽再次提及當年的事情，可於正陽依舊回絕道“還提我呢？你現在自身難保，等你過了這一關再說吧！”
“我？我這是遲早的事，最遲明天晚上就沒事了。”
“我看未必！”
“未必？怎麼？你又未卜先知了？”薛陽不以為然的笑道。
於正陽卻一臉嚴肅的說道“你辦案這些年，就沒有什麼疑惑麼？”
“疑惑什麼？”
“對法律的疑惑！”
這句話確實觸動到薛陽的心玹，之前楊建柏的三起代理案件很好的彰顯了法律的漏洞。
“有疑惑又能怎麼樣？這個世界任何一個國家的法律都是不完美的，所以每年才會有新的法律條文增設。”
“不錯，確實有很多新加入的法律條款，不過你沒覺得那些都解決不了根本問題麼？法律！只對不懂法的人才有約束，那些懂法的只會更好的利用法律來達到骯髒的目的。”
薛陽沉思，他也認同於正陽的觀點“是啊，老話說的好，不知者無畏，可現在卻是反過來了，不知者畏懼，知者，反倒無畏了，因為他們太瞭解規則了。”
看到薛陽贊同自己的觀點，於正陽來了興致“所以說，很多罪惡其實是被法律給慫恿了，而這些犯法者卻得不會被公平的宣判。”
“哎，那又能如何，是我們法律系統工作者沒有做好工作，所以我們才要更加努力的維護法律的尊嚴。”
於正陽揮手把摺扇疊起“你薛陽只能代表你自己，代表不了其他人，你可知又有多少人是抱著你這樣認真的工作態度？大部分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敢為天下之先罷了，又有多少法律工作者在其位，只某其職，不某其責？”
“遠的不說，就拿這個黃斌來舉例，業務能力不行，卻身居要職，還以權謀私，這樣的人也配代表法律？”
於正陽興起，站了起來，眼神堅毅的看著薛陽。
“他只是個列，這樣的人還是極少數的，我相信大部分還是和我一樣有正義心的人。”
“大部分？不錯我也承認是有大部分這樣的人存在，可那小部分的人呢？你知道他們能對這個世界能造成多少傷害麼？”
“這...”薛陽一時語塞，感覺自己給自己挖坑了。不過他卻好奇，為什麼於正陽
要和他說這些？
“你這是怎麼了？大晚上和我辯論來了？”
於正陽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緒，“薛陽，我並非要和你爭論是非，而是告訴你一個普遍存在的事實。”
“是，你說的事實我知道，我也遭受過這樣的不公，尤其是你，當年你入獄，但我知道你一定是被冤枉的，公告上說的那些事，你根本不會去做的。”
於正陽一楞，卻意外的說道“不，你錯了。”
“你什麼意思？”薛陽心裡一沉。
“公告上，說的沒錯，當年確實是我間接害死了那個人。”
薛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你？”
“不用這麼驚訝，我已經得到法律的懲罰，我不後悔，做了就是做了，你只要知道，當年如果我不致他於死地，那將會有更多的無辜者被那個人所迫害就夠了。我做的並非違背我良心的事，全都是我自願的。我也從來沒後悔過。”
老友的話如同驚雷一般轟炸著薛陽的思維，毀滅他的三觀。他一直以為當年於正陽牽涉的人命案是被冤枉的，最多也是意外或者無意中致人死亡，可現在當事人居然主動承認此事，而且還是自願的，這說明什麼？於正陽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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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案件的細節他不清楚，那起案件發生在外地，他無權調閱相關案件來查閱，期間他甚至過次詢問那裡認識的兄弟單位熟人，但所問之人都對此案閉口不談，讓他無從下手。
可現在知道又能怎麼樣呢？於正陽已經受到過法律的審判，判決的案件也正是這起致死案，從法律意義上來講他已經為他的過錯承擔了法律責任，他現在是無罪人員。同一件案子，不可能再審判同一個嫌疑人兩次，哪怕當初判少了，那也就判少了，不會再次加判。
這叫做“一事不再理”原則。
而被告也不用再負法律責任。
“你現在知道了，又有什麼感覺呢？是為我慶幸麼？”
薛陽沉默，老朋友身上發生的事有些在他理解範圍之外，於情、於理他不知該如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