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上一次看見他這麼失態是什麼時候?丹默生按著自己高高腫起的左眼眶暗自思索,以他的年紀來說,葉知秋的這一拳差點要了他的老命。當自己告知他葉暮雨的死訊的時候,他失控了。一直以來,葉知秋不管做什麼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己唯一一次見他這時失態還是那年葉暮雪去世的時候。
都城裡鮮有人知的是,葉知秋並不是帝國人,即便是丹默生,也不知道他到底來自何處,自己第一次遇見他還是十八年前在黑堡的地牢裡,怒濤軍團的巡邏隊發現了一個從海上飄來的可疑人類,帝國話說的很生疏,面對巡邏隊的盤問,他表現地像一個與世隔絕的野人一樣,什麼都不知道,最關鍵的是,他的態度十分惡劣,所以巡邏隊將他作為可疑人物關進了黑堡的地牢。
當時丹默生被英靈殿指派到黑堡前線負責管理前線戰區的相關事務,因為對這個年輕人類感到好奇,丹默生去見了他。
在那時丹默生就發現了他的不凡,明明就是鋃鐺之人,他卻表現地十分平靜,在他的身上,丹默生看到了與年紀所不相符的強大自制力,他對丹默生說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他說這些的時候平靜的就像在說其他人的事情一樣,但是從他的眼睛裡丹默生看得出來他並沒有撒謊,同時丹默生也明白了巡邏隊所說的態度惡劣的涵義,那並不是真的態度惡劣,而是他身為人類卻是以一種平等的目光去看待魔靈,這讓丹默生覺得震驚,他並不厭惡葉知秋的這種態度,他只是很好奇這個年輕人究竟是在一種什麼樣的情況下長大的。
真正讓丹默生和葉知秋成為摯友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788年1月日,海妖突然大舉進攻黑堡,他們使用一種以往沒有出現過的巨大巨獸擊破了黑堡的水下魔法屏障,從城市的下水道直接入侵到了黑堡內部,當時正沉浸在新年的氛圍中的黑堡駐軍和怒濤軍團都有些鬆懈,猝不及防之下黑堡立即淪陷。
海妖們利用閃電戰的戰術,偷襲黑堡得手後立即鑿沉了停在黑堡海港裡的大部分戰艦並從入海口入侵落英河切斷了黑堡的補給線路,駐守在黑堡的五萬帝國軍和五千怒濤軍團被迫撤離黑堡。
黑堡總督府以及軍方的作戰指揮部因為是海妖的重點目標在偷襲開始地第一刻就遭到襲擊,黑堡總督府官員以及軍方高官被全滅,當時身為英靈殿長老的丹默生結果成了該地區的最高指揮官。
因為落英河往上直通小星海,海妖們沿著落英河便可入侵帝國腹地並威脅到小星海旁邊的都城,丹默生被迫帶領失去戰艦的怒濤軍團和帝國軍在補給嚴重不足的情況下到黑堡上游的河谷城攔截海妖軍隊。
那是一場長達一個月的慘烈阻截戰,當最終風暴軍團帶著援軍到達的時候,五萬帝國軍只剩下不到一萬,帝國三大軍團之一的怒濤軍團也接近半廢。
那場阻擊戰成為了丹默生登上英靈殿大長老位置的契機,他被認為是擊敗了海妖的英雄,但只有他自己清楚,真正指揮那場戰役的人不是他,而是葉知秋。
當黑堡被攻破的時候,葉知秋找到了他,丹默生不知道他是怎樣從地牢裡逃出來的,他一臉平靜的告訴自己突襲摧毀了黑堡的軍方指揮部,黑堡已經失去了繼續防守的意義,他可以和自己達成一項交易,他幫助丹默生指揮部隊對付海妖,而丹默生則要帶他去都城並給他一個合法的身份。
面對海妖的猛烈炮火,丹默生被迫接受了他的交易,下令從黑堡撤軍,在那之後無論是收攏殘軍還是突破包圍並在河谷城築起防線阻擊海妖部隊,都是出自於葉知秋的手筆。
在海妖進攻最猛烈的時間裡,他將一隊又一隊士兵填到防線上,面對即將被突破的防線,他面不改色的下令向防線上傾倒正在燃燒的燃油,哪怕防線上還有不少沒撤下來的士兵。
當食物不足的時候,他更是下令讓後勤部隊拿海妖的屍體做飯,面對自己的質疑,他直接當著自己的面啃了一根烤熟了的海妖的胳膊,說實話自從那次回到都城以後,丹默生接連幾年沒有碰過肉食。
在他的面前,葉知秋一直保持著良好的自制力,無論是面臨什麼樣的情況,都能面不改色,自己唯一一次看見他失控是在葉暮雪在生產時因為醫生疏忽用錯了輸血的血而去世的時候,如果不是自己拉住了他,那個主治醫師已經被打死了。
咚!咚!
有人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進來。”
丹默生看了一眼,是何塞,他從桌子上的檔案裡翻出何塞交給他的行動報告,這是一份典型的何塞風格的報告,所謂的何塞風格是指這篇報告無法歸檔儲存。
報告本身並沒有任何問題,記的很詳細,但是這就是問題所在,這次事件當中,有些事情是不能留下紙質記錄的,比如說有一個小鎮因為追捕行動而被毀滅,這樣的訊息流露出去後,輿論一定會指責帝國軍方的無能。
還有何塞和追捕隊衝突的那一段,英靈殿和軍方在鐵堡前線事務上存在分歧的確是一件眾所周知的事情,但是這並不代表何塞可以把這件事明寫到紙上來,怎麼說軍方和英靈殿都是在為帝國服務,這種事私下裡解決了就行了,明面上還是互相都留點面子比較好。
最讓丹默生覺得頭疼的是有關萊茵斯坦·帕維奇的事,不用說有關移植罪與罰之王眼睛並險些導致罪與罰之王復活的這件事絕對不能留下一點痕跡,這裡面牽扯到的東西可不是一般的多,稍有不慎,都有可能招來民眾聲討,嚴重一點甚至可能導致政權交替。
丹默生從桌上拿起另一份報告遞給何塞,後者輕車熟路的在上面簽字然後遞還回來,這種事兩人幹過很多次了,這並不是何塞第一次交上來無法歸檔的行動報告,大多數情況下何塞交去歸檔的行動報告都是由丹默生處理後給他簽字替代他原來的那份交上去。
“聽說你又和科奇吵了一架。”丹默生收好檔案後隨口問了句,不過對方卻沒有什麼反應,依舊筆挺地站在原地,丹默生隨即反應過來,自嘲的笑了笑,“你這個樣子恐怕怕是他想和你吵架都吵不起來吧。”
“事情辦的怎麼樣了?”丹默生將檔案收好,撐著下巴看著何塞。
“屍體全部送到了軍部,葉暮雨的屍體也送到了葉家。”何塞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我沒能辦成您交代的事。”
在他說話的時候,丹默生注意到辦公室的門外面有人影,於是對何塞說,“這不是你的錯,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先回去吧,給你的調令應該很快就會下來了,我就在這裡先祝賀你成為英靈殿特級探員了。”
“先生,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何塞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立在原地,這讓丹默生有些意外,“問吧,什麼事?”
何塞抬起頭,看向丹默生,那雙和他同樣顏色的雙眸中似乎多了些以往沒有的東西,“先生,那年你讓我去精靈之川有什麼深意嗎?”
這個問題出乎丹默生的意料,他仔細盯著何塞看了一會兒,讓何塞在那個時間點離開都城的確是有深意的,這是他和葉知秋商量過後的決定,那段時間何塞和葉暮雨之間的關係有些太近了,加上當時的情況,他們擔心兩個年親人之間的關係會發展為某種他們不希望看到的關係,所以丹默生和葉知秋決定讓兩人分開。
當時何塞沒有任何質疑就去了精靈之川,丹默生原以為何塞永遠不會問起這個問題,沒有想到他現在會問出這個問題,這次的事似乎對這個孩子造成了某種微妙的影響,“在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何塞的眼神有些迷茫地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做了很多不合理的事情,但我不知道為什麼。”
丹默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這件事我恐怕沒辦法給你太多的幫助,恐怕你需要自己去尋找答案。”雖然很想同何塞促膝長談一番,但門外的那個人已經站了有一會兒了,所以他只好讓何塞先行離開,
“對了何塞,你還沒有找搭檔吧。”在何塞離開之前,丹默生忽然想起來了什麼。
“還沒有,先生。”何塞正在開門的手停了下來。
“蓉若下個月就成初級探員了,我打算把她先安排到你身邊,沒問題吧。”丹默生問,或許讓蓉若和他呆在一起能幫助他找到答案。
“我知道了,先生。”何塞隨即拉開了辦公室的門,站在外面的人看見他朝他揮了下手,“嗨!”
“您好,陛下。”在門外站了很久的人正是執政王空·埃爾,不過對於何塞來說這沒有什麼不同,他向對方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禮,然後沒有任何停留的繞過他離開了。
“這麼多年了,這孩子還是一樣的無趣啊。”埃爾一邊說著一邊借步在辦公室的門自己合上前擠了進來。
“陛下,請您注意一下自己的行為,站在門外偷聽不是身為王者應該做的事情。”丹默生無可奈何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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