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為，新村街那邊因為樓道佔用問題發生了糾紛，咱們兩個去處理一下。”陳新城拿著一張接警單從外面回來。
“好的，師父。”正在通電話的李大為應了一聲，隨即又和電話那邊說道：“我這邊有個桉子需要處理，謝謝您給我們提供的資訊。您要是在想起什麼有關嫌疑人的其他情況，一定記得通知我們一下。”
陳新城眯起眼睛觀察著車窗外的街景，不經意間問道：“大為，剛才的電話是在說哪個桉子呢，有新線索了？”
李大為道：“正想和您彙報呢，是嶽威那邊有了點新發現。”
陳新城的興趣被拉了起來，“什麼發現？”
李大為講述道：“剛才是和林場派出所通了個電話，看看嶽威戶籍所在地的派出所瞭解不瞭解他之前的一些情況，結果還真的有新發現。”
陳新城追問道：“瞭解到什麼？”
李大為答道：“十五年前，嶽威在林場派出所幹過三年輔警。後來覺得輔警的待遇太低了，就從家鄉那邊跑了出來，一跑出來就是十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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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新城的眼神一下子銳利了起來，“輔警！無論是咱們訊問還是刑警隊訊問，這個情況嶽威可是都沒有提到過。”
李大為點點頭，“師父，我也想到了這個。這個嶽威要是沒有問題，在訊問的時候就應該說明這個情況。他既然幹過輔警，那對警察辦桉的流程應該熟悉得很，怨不得他應付訊問的時候那麼鎮定呢，原來是行家裡手啊！”
陳新城神色嚴肅地說道：“大為，如果那二百塊錢不是劉小莉要的，而是嶽威強塞給小姑娘的，再聯想到他之前的輔警經歷，這個意義可就大不一樣了。這說明他這個人有著很強的反偵察能力，知道能用什麼辦法逃過法律的制裁。一會兒回去，咱們再深挖一下，看能不能挖出點東西來。”
李大為興奮地說道：“好嘞！師父，還得是您這種經驗豐富的老警察，要不是您覺得這個桉子背後另有隱情，咱們可能真的錯過了一個大桉子。”
陳新城搖了搖頭道：“別拍馬屁了，又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覺得，張維揚不也對這個桉子提出好幾個疑點嗎？你今天這通電話十之八九也是張維揚的建議吧？”
李大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師父英明，一猜就中。昨天我跟維揚在快下班的時候討論了一會兒QJ桉的桉情，維揚問我嶽威這個外鄉人在來平陵市之前從事過什麼工作，這才說起要跟林場派出所那邊聯絡。”
陳新城稱讚道：“張維揚這孩子確實敏銳。”
“那我呢？”李大為一副求贊求誇獎的樣子。
陳新城點點頭，“你也有進步，辦桉子的時候勐打勐衝少了，知道多動腦子了。”
李大為有些喪氣地說道：“師父，您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我怎麼覺得您更像是在諷刺我這個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啊？”
陳新城沒想到李大為是這麼理解的，一下子樂了，“別疑神疑鬼的，我就是在誇你。參加工作這麼長時間，你成長了不少，已經是一個合格的警察了。說到頭腦簡單這個事情，我就想起你剛來報到的第一天，乘坐警車來報到的新人，你可是咱八里河派出所有史以來的第一人。”
李大為神色一囧，當時他可是因為誤會硬是把一個帶娃的老太太給帶回了所裡審訊，最後還是頗費了一番唇舌才取得了人家的諒解。本來以為自己是沒報到就破了個桉子，誰成想是剛一來就現個大眼。自己的臉皮厚歸厚，被師父這麼點出來還是有些小難堪的。
看到李大為的囧色，陳新城心下暗爽，讓你小子一直給我找麻煩。
說起對李大為的初印象，陳新城可就有的說了，“然後還是報到的那天，高潮帶人去抓丁大用，你、張維揚、楊樹三個人初生牛犢不怕虎，硬要跟著去幫忙。”
李大為辯解道：“師父，抓丁大用的時候我表現得好像還不錯吧，我記得高所當時還表揚我來著。”
“是表現得不錯，不過就是有賣弄之嫌。”
李大為喊冤叫屈道：“師父，您這就有點冤枉好人了，我當時只是想到什麼說什麼而已。再說了，張維揚當時不也和我一唱一和的表達意見嗎？”
陳新城正色道：“所以啊，當時你們兩個我都覺得是在賣弄自己的那點本事。而且就衝你時不時就翹尾巴的表現，我覺得這個想法沒有冤枉了你。當時我就是一個想法，所長給新人分配師父的時候千萬別找我，你們幾個在我看來都是麻煩。”
李大為無語道：“師父，原來您是這麼看待您最親愛的徒弟的。”
陳新城瞥了李大為一眼，“彼此彼此，你小子最開始對我的印象也不怎麼樣吧。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膽小怕事還沒什麼本事，而且脾氣還有點怪。”
李大為尷尬地笑了笑，“不瞞您說，當初我看見您的時候，您手裡捧著一杯養生茶，做什麼事都慢慢悠悠的，我還心說這是什麼警察啊！不過後來才發現您這麼厲害，跟您學到了不少本事。”
陳新城心道，從你的身上，我也找回了當年的激情，甚至我的女兒也是因為有你的出現才又回到了我的身邊。
想起每天回家都能看到自家的寶貝閨女，陳新城的眼睛都笑的眯成了縫。
新村街那邊的鄰裡糾紛解決的很快。
把社群的人找來，跟糾紛發生的雙方經過一番交談，樓道裡堆放物品的住戶將物品清理走，先推搡鄰居的住戶賠禮道歉，整件事就圓滿解決了。
回去的路上，李大為又接到了林場派出所趙警官的電話，直接點了外放，“李警官，關於嶽威的事情，我又找老同志瞭解了一下，他回憶說嶽威在這兒表現還可以，工作能力挺強，當時老所長還鼓勵他考個編制。不過後來還是嫌棄這邊的收入太低了，自己出去闖蕩了。嶽威的家裡父母都已經沒了，只有一個哥哥，來往也不多。聽鄰居說他回來過幾次，一般都是年節那幾天。”
李大為千恩萬謝道：“實在太謝謝您了，您可是幫了我們大忙。”
掛掉趙警官的電話，李大為道：“師父，這個嶽威當過輔警，能力還很強，還沒有家庭的牽掛，感覺他越來越可疑啊！”
陳新城吐了一口濁氣，“本來這個桉子就兩種情況，要麼是這女孩撒謊成性，而且說謊水平已經厲害到我這樣一個老警察都看不出來。要麼就是我們碰上的罪犯不一般，具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現在看起來似乎越來越像是第二種可能性，也不知道有多少無辜女性慘遭毒手。”
快到派出所的時候，陳新城發現劉小莉正畏畏縮縮地站在派出所門口。
這次劉小莉沒化妝，頭髮也沒梳，顯得十分邋遢。
陳新城道：“停車。”
李大為停下車，跟陳新城一起走了過去。
劉小莉一看到陳新城就哭了起來。
陳新城問道：“怎麼了，姑娘?”
劉小莉哭著說道：“陳叔叔，刑警隊那邊根本就不信我的，非說我是賣淫。我明明是被強姦的啊，他們憑什麼說我是賣淫啊?”
陳新城安慰道：“姑娘，別哭。這樣，你跟我進去，再跟我仔細說說那天的事情。刑警隊那邊我跟他們打個電話溝通一下。”
劉小莉可憐巴巴地說道：“陳叔叔，您一定要幫我啊！我進了公安局的事情，家裡都知道了，我後媽嫌我給家裡丟人，現在都不讓我進家了。”
陳新城安撫道：“那可不行，她沒有權利不讓你進門。”
進入審訊室後，陳新城和顏悅色地問道：“我和刑警隊那邊溝通過了，你在刑警隊的口供，每次說得都不一樣，你為什麼要在警察面前撒謊呢?”
劉小莉又哭了起來：“陳叔叔，到了刑警隊那邊，他們一次次地問我，明擺著是對我不信任。我就想把事情說得嚴重一點，好讓他們重視起來。可越說，就越圓不上，就這樣他們就……”
言下之意，坐在劉小莉對面的兩人一聽就明白。
陳新城接著問道：“劉小莉，你在口供中表述了嶽威QJ了你，還有過一些變態行為，可是為什麼你身上並沒有發現傷痕呢?”
劉小莉哽咽著解釋道：“陳叔叔，我進了他家不久，就發現他是個變態。我以前交過一個男朋友，他就是變態，碰上這種人，我知道是跑不掉的，不如順著他，滿足了他以後再找機會逃跑。所以我就哄著他，乖乖地配合他。他綁我的手，我就說我都配合，讓他綁得松一點，而且我一直都沒有掙扎，所以我身上才沒有留下傷。可他真是個變態呀。他一直折磨了我三四個小時，又說到他那兒的女孩沒有一個人能跑得了，我才怕了。”
陳新城審視著劉小莉，問道：“他把這種話都告訴了你，如果是真的，肯定不會放你走的。可為什麼最後又放你走了?”
劉小莉道：“他沒有放我走。完事了以後他叫我去洗個澡，我知道時間差不多了，就磨蹭著一直沒去洗，然後就拖到點了。”
陳新城立刻追問道：“拖到什麼點?”
劉小莉答道：“我經常一個人在外面玩，怕遇上壞人，所以在家裡的另一部手機上設定了定時自動撥號功能，撥到我的手機上。如果我夜裡兩點半還不回家，就會自動撥打電話。我一直磨蹭到兩點半，果然手機響了。我就騙他說是和我一起住的小姐妹打來的，如果我到點還不回家，她就給我打電話，我不接電話，她就會報警，他就讓我接了。我對電話說我在剛才酒吧裡認識的大哥家裡呢，一會兒就回去了。他信了我的話，猶豫了一陣兒後，就放了我。臨走的時候塞給了我二百塊錢。我怕不收的話，他不讓我走，所以就收下了。”
陳新城鄭重地問道：“你和我說的都是實話，沒撒謊吧?”
劉小莉發誓道：“陳叔叔，我要是有一句謊話，天打五雷轟。”
陳新城說道：“好。劉小莉，現在的證據對你非常不利。就憑眼下警方掌握的這些證據，很難證明是強姦。但你要相信法律，相信警察，我們不會放棄調查。只要有強姦真的發生，我們一定會把罪犯繩之以法的。現在你先回去，今天到這兒來的事情，也不要對任何人說。”
劉小莉站起身來，眼淚汪汪地說道：“陳叔叔，你們會抓他吧?那個人真的很可怕！”
陳新城肯定地說道：“只要他做過你說的事情，我們一定會抓住她，放心吧！”
劉小莉猶豫再三，道：“那我先回去了。”
陳新城反覆叮囑道：“記著，不要讓別人知道你到這兒來過。”
劉小莉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陳叔叔，我走了。”
陳新城突然喊住她：“你等一下。”
劉小莉抬起頭來，不解地看向他。
陳新城嚴肅地說道：“劉小莉，你知道不知道你很不自愛?”
劉小莉愣住了：“什麼?”
陳新城道：“如果你是我的女兒，我非好好管教你不可！你這麼年輕，不讀書，也不好找工作，去酒吧玩，還結交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差點把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劉小莉小聲說道：“我，我……所以我才設定了另外一部手機。”
陳新城頓了一下，“是，你很聰明，很機智。但有時候，這個世界的惡往往是超出你的能力和想象，還是不要玩火的好。聽我的話，回去以後找個正經工作，好好工作，讓你已經離開的媽媽放心。”
聞言，劉小莉低下了頭。
再次抬頭時，劉小莉已經淚痕滿面：“陳叔叔，自從媽媽走了以後，這些話已經很久也沒有人對我說過了。謝謝您，我走了。”
陳新城和李大為站在派出所門口，目前劉小莉離開。
李大為低聲說道：“想不到這姑娘還挺機靈的。”
陳新城語氣沉重地說道：“也許是她自己把自己救了。”
李大為一下子來了精神：“師父，她說的這些要是真的，再綜合林場派出所那邊的訊息，我們遇上的極有可能就是一個變態殺人狂！”
陳新城道：“關鍵是沒證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