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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 京師水深 【4000字二合一大章】

事已至此,這些權貴們才明白,陛下是真的要重用唐寅,用其一掃京師權貴跋扈的風氣。

起初權貴們不以為意,但現在卻發現唐寅就是陛下手中的一柄尖刀,可以隨意刺向任何想去的地方。

好在陛下並沒有徹底對他們撕破臉,證明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公爺、侯爺、侍郎、御史們紛紛帶著前任府尹送來的賀錢來到順天府,求見唐寅。

唐府尹也擺起了架子,叫他們排隊來。

等到權貴們交完“贖金”,唐寅這才叫衙役們把那些惡僕從大牢提出來,叫權貴們帶了回去。

至此,前任留下了虧空全部填平,府庫重新充盈起來。

......

......

樹立了威信,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至少在順天府內,所有官吏都對新府尹敬佩有加。

敢於和整個京師權貴階層鬥法,最終還大獲全勝叫權貴們乖乖交還了銀錢,這份能力和魄力值得他們追隨。

除此之外,觀望的商賈百姓們也對新府尹好感倍增。

難得京師出了個青天大老爺,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以後有冤情不必再打碎牙往肚子裡咽了?

這個疑問很快就得到了回答。

朝廷設立的檢舉箱正式立在了順天府衙外,接受百姓投信檢舉。

別管檢舉的是多麼大的人物,只要你投信順天府尹就會把信遞送至內閣,由內閣大學士遞送至御前。

這樣升斗百姓也有了和天子溝通的渠道,雖然這個渠道曲裡拐彎繞了一些,但好在能搭上線了。

這在前朝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弘治皇爺雖然也是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可卻極為傳統守舊。許多核心的問題他都不願意去改變,更不必說設立檢舉箱讓普通百姓彈劾大臣了。

當然凡事有利必有弊,檢舉箱的設立讓府尹唐寅的工作量大增。

因為事必躬親的緣故,他每天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在分揀檢舉信上。

這可不是一件輕鬆的活兒。

檢舉的內容五花八門,檢舉的人也各不相同。

要分出輕重緩急,還要分類歸攏,全部辦下來唐寅可是大汗淋漓。

他又不放心把事情交給底下的小吏去做。萬一這些小吏被那些權貴收買,抽走檢舉信那可就麻煩了。

無奈下唐寅只好受些累,等到交上第一批檢舉信再向謝慎訴苦請求配備一些靠譜的副手來。

唐府尹花了三日時間才將第一批檢舉信歸攏好,一起帶到內閣。

此時內閣三巨頭恰巧都在,李東陽見唐寅揹著個大口袋,心中一驚道:“唐府尹背的這是什麼?”

唐寅放下口袋,氣喘吁吁的回道:“這裡面......都是這些天百姓投到檢舉箱裡的檢舉信。”

聞言內閣三巨頭皆是深吸了一口氣。

這也太誇張了吧?

滿滿一口袋檢舉信,足以見得百姓對京師權貴不滿到什麼程度。

只不過以前沒有鳴冤訴苦的渠道,百姓們被欺壓受了委屈也只能忍氣吞聲。

現在好了,朝廷設立了檢舉箱,百姓們便將積壓許久的情緒釋放了出來。

“這個...這麼多的檢舉信都是伯虎一人分揀歸攏的?”

謝慎見唐寅一臉憔悴,再聯絡到他的一雙黑眼圈,遂如是問道。

謝慎不提還好,謝慎一提唐寅便覺得無比委屈道:“誰說不是呢。我一連三天都在做這一件事情,從沒有這麼累過。這次來內閣便是想向四明你討要一些信得過的副手,不然全部活兒都我來做,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謝慎不由得笑道:“你瞧瞧你,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府尹大老爺,怎麼跟沒手下一樣?那些書吏都是吃幹飯的嗎?”

唐寅聞言連連搖頭道:“他們?他們可不行。四明你就信得過?”

謝慎沒好氣道:“有什麼信得過信不過的,反正你還要過目,誰敢造次?”

“我不是怕他們直接抽走檢舉信嘛。”

唐寅十分無奈的攤了攤手道。

“這倒也是。”

謝慎點了點頭道:“不過我也只能給你配一些書吏,這些人你便能絕對的放心?”

“總比順天府衙裡的好吧。他們是直接從內閣借調的,沒有利益關係,不會懼怕那些涉事權貴的。”

顧鼎臣則是攥緊拳頭咬牙道:“都說京師權貴跋扈,但顧某想不到他們竟然跋扈到這種程度。我內閣定要將其中冤情摘出,為受欺壓的百姓做主。”

“咳咳。”

李東陽咳嗽了一聲,一邊捋著鬍鬚一邊道:“這件事情四明和九和商量著來吧,老夫便不插手了。”

謝慎疑惑道:“西涯公這是何意?”

李東陽面有尷尬道:“恐怕這檢舉信中會牽扯到老夫。”

三人皆是大驚。

在他們印象中李東陽就是文官中的楷模啊,怎麼可能有人會檢舉他?

李東陽解釋道:“老夫一生行事端正,並沒有什麼可心虛的。不過老夫的女婿太過跋扈,平日裡老夫也沒少因為他被御史彈劾。此番換成了百姓檢舉,自然也不可能逃過去了。”

謝慎那個瀑布汗啊。想不到李東陽這樣的老油條挑女婿也能走了眼,竟然挑了個紈絝子。

顧鼎臣點了點頭道:“西涯公這是要避嫌啊。此事便交給我和四明好了,不會讓您老失望的。”

對於李東陽的選擇,謝慎是可以理解的。

到了李西涯這個年紀,官聲是最重要的。

李東陽一輩子愛惜羽毛,絕不會在接近致仕的年紀做出徇私的事情。

他不插手此事便是告訴百官,老夫不是個徇私之人。你們衝著老夫女婿來就好,休要往老夫身上潑髒水。

“既如此,西涯公也請放寬心。謝某相信令婿也不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的。”

謝慎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李東陽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如若他真的犯了大明律法,老夫也不會包庇。老夫會第一個奏請陛下嚴懲於他。”

此時此刻,一旁的唐寅才真切明白京師官場的水是真深啊。

連內閣首輔,華蓋殿大學士李東陽都有可能牽扯其中。

......

......

經過顧鼎臣和謝慎的進一步篩選,將第一批檢舉信送到了正德皇帝御前。

這一批檢舉信檢舉是都是王公貴族,大多是侵佔田畝,橫行街市性質十分惡劣。

朱厚照看過奏疏後勃然大怒,當即降旨責斥涉事王公,並令其立刻歸還侵佔的田畝,閉門思過一個月,不得再有橫行霸道的行為,否則必將嚴懲。

王公貴族不比文官,他們更仰賴天子的鼻息。

天子個人喜好厭惡對他們的影響極大,幾乎沒有人敢與和天子對著幹。

這也是謝慎先選擇將這一批檢舉信遞送御前的原因。

先讓天子表明一個態度,讓被檢舉著震駭,給後來人警戒。這樣會起到很好的效果。

假如把王公換成文官會是什麼樣的結果?恐怕天子會被文官用各種理由懟的體無完膚。

文官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群體,明明是他們的問題,卻能夠義正言辭,毫無一絲羞愧之心。

而如果先拿王公開刀,便可以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

文官們看到天子態度的決絕,至少會心有忌憚,行為也會收斂的多。

其實檢舉信這種東西就是一種輿論監督。

事實證明自上而下的監督模式存在許多弊病。最大的問題就是大家都是文官系統的,自然官官相護。只要不觸及要害,糊弄一番也就過去了。

這個也是人之常情。

而如果想改變這一模式,就必須打破常規,用輿論監督。

這相當於自下而上的監督模式。

官員王公們表現如何,普通百姓最有發言權。

若是受了欺壓,寫一封檢舉信揭露王公權貴的惡行,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當然這種自下而上的監督模式也有很明顯的問題。

那就是容易出現誣陷,出現民粹。

不管是誣陷還是民粹危害性都不亞於貪汙。

前者會攪亂正常的官場秩序,使得朝官人人自危。

後者危害更大,甚至會動搖大明的根基。

這就需要內閣把握好度。

簡單的來說,就是篩查哪些檢舉信是真實的,哪些是虛造的。

文官集團內部也會利用檢舉信作為一種手段大肆攻訐政敵,如果不加以控制很可能導致大規模的內鬥。

這可比赤膊上陣,上演全武行還要可怕。

畢竟動動嘴皮子殺人可是文官最擅長的。

按下這些暫且不提,卻說唐寅在順天府幹的熱火朝天,卻在最意氣風發的時候被澆了一盆冷水。

戶部侍郎,左副都御使,禮部郎中,河南道監察御史等三十名官員聯名上疏彈劾唐寅擅專。

擅專這兩個字是極為用巧的,也是封建王朝一個特有的罪名。

面對至高無上的皇權,臣子只是一個符號。

而如果這個符號不能認清自己的地位,擅自做主濫用權力觸碰到統治者的底線,便會被責斥擅專。

天子賦予你權力你可以行使。天子沒有賦予你權力你就不能行使。

一但行使了,那就是擅專。

說白了這是個政治正確的問題。一般官場老油條都不會犯擅專的毛病,而唐寅卻是個新人,犯錯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天子恐怕心裡會不痛快。

雖然他信任唐寅,但那是因為信任謝慎,連帶著信任謝慎推舉的人。

這之間畢竟隔了一層關係。

假如有人彈劾謝慎擅專,朱厚照肯定不會信,還會責斥那些彈劾謝慎的官員,弄不好直接下駕帖叫錦衣衛把那些官員拿去午門廷杖。

可官員們彈劾的是唐寅,這就難說了。

從心底裡,朱厚照還是很怕官員擅專的。

因為這樣一來等於皇權的威嚴受到挑釁,這是他無法接受的。

這麼多官員聯名上書彈劾唐寅,可見並非空穴來風。

聯想起近來唐寅的作風,朱厚照更是懷疑確有其事。

彈劾的奏疏中寫道,唐寅身為順天府尹不具備審訊高官要員的權力,卻幾次三番命衙役前去京官府邸,命其過堂問話。其態度跋扈囂張,目中無人。

不得不說這些官員選擇的切入點很合適。

順天府尹雖然是三品官,但卻不具備審訊高官的權力。別說審訊了就連問話都不行。

唯一具備這一權力的機構除了廠衛就是大理寺。而後者是要高官犯了要案後才能提審問話的。

唐寅畢竟初來乍到,對官場中的種種潛規則還不能很好的理解,犯下了這種低階錯誤,竟然直接叫衙役前往高官府邸,命其到府衙接受問話。

朱厚照當然也不會相信一面之詞,當即命人宣唐寅入宮面聖。

唐寅風風火火的來到豹房,朱厚照當直問及此事。

唐府尹毫不猶豫的承認,引的朱厚照劈頭蓋臉的一通臭罵。

唐寅一頭霧水,心道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天子為何如此憤怒?

見唐寅一臉茫然,朱厚照更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好好好,謝先生真是給朕舉薦了一個好臣子啊。唐寅,朕且問你,是誰叫你勒令三品大員到順天府接受訊問的?”

唐寅恭敬回稟道:“稟陛下,臣這也是應急行事。”

“放肆!”

朱厚照咆哮道:“誰叫你應急行事的。朕不過是把檢舉箱放到了順天府前,你便以為自己是欽差了嗎?即便是欽差也得估量一番,你卻肆意下牌票,你把朕放在眼裡嗎!”

唐寅打了個寒顫,連忙跪倒道:“臣惶恐。臣沒有一絲一毫擅專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不叫這些涉事官員到順天府問話問不出個所以然啊。”

“問不出有廠衛,有大理寺呢。你搶著出什麼風頭?真是一點規矩意識都沒有!”

朱厚照氣憤的一甩袖子背過身去。

他當然知道唐寅下牌票提審高官不是為了作威作福,但這行為本身就是很嚴重的錯誤。

假使換了謝慎他還能夠接受,畢竟謝慎是當朝次輔,身份地位擺在那裡可以壓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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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唐寅不過是剛剛升任順天府尹的官場新人,這麼做不是等於主動亮出短處叫人彈劾嗎。

“你可知幾十名官員聯名彈劾你擅專?你叫朕怎麼做,你叫次輔如何自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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