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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你又在玩什麼花樣

盛姣姣很快就拼湊出了上輩子盛瑆的經歷。

他並沒有消失在齊大姑娘的人生中,只是回來的太遲了。

漫長的十幾年中,他一直活在黑暗中,過著見不得光的人生。

想來,他也是花了一些時間,才知道了盛姣姣的存在,並得知盛姣姣已經嫁給了殷澤,成為了殷澤的太子妃。

盛瑆什麼都沒說,劃爛了自己的一張臉,潛伏在了帝都,為了保護盛姣姣,也為了報仇。

如今想想,當年的盛瑆,是懷著一種怎樣的心情,扶持殷澤登上了帝位?

木牢外的盛姣姣沉默了,她心頭複雜又酸澀,靜靜的站在夜風中,裙角隨風輕揚。

盛瑆也安靜了下來,他看著盛姣姣,目光柔的彷彿能滴水,他好像生了個極聰明的姑娘。

她知道了一切,可是很顯然,她心中有氣,並不想與他相認。

這沒關係,盛瑆並不在意,他此前不知有姑娘的存在,沒有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現在自然也不能要求姑娘待他好。

盛瑆只是欣慰,又覺極對不起娘子,他回來的太遲了,娘子一人帶著孩子,這些年定然受了許多的苦。

兩行清淚,又自盛瑆的眼中滑落,他低頭,用衣袖一把抹乾淨,極殷切的看著盛姣姣。

盛姣姣還在想事,見他一個大男人,哭了又哭,便是嘆了口氣,道:

“那你現在如何打算?你一去十幾年,她等了你十幾年,心中怨氣不少。”

“我自然是要找回娘子,求得她的原諒,只要她肯原諒我,我做牛做馬,都是可以的。”

盛瑆一聽盛姣姣這口吻,便知有戲,又是擺出一副愈發可憐兮兮的模樣,憂鬱的看著她,

“姣姣兒,我也不求她能立即與我好,就只想陪在她的身邊,哪怕讓我去她的家裡,當個看家護院的護衛都行,她若不肯見我,我便......我便......”

他說著,拿起手中的破劍,朝自己臉上比劃著。

看起來要劃傷自己的臉。

這般姿態,頗有些裝腔作勢的喜感,看得一旁守著木牢的譚小劍與鄭嶺極為不齒。

只聽譚小劍揚聲道:

“別劃拉了,你看你如今這樣窮,只怕只有你這張臉好看,要不小心把臉刮傷了,你家娘子豈不是更不肯見你。”

木牢中的盛瑆,訕訕的放下了手中的破劍。

譚戟走過來,斥了沒大沒小的譚小劍一聲,再去看盛姣姣,她已經落了滿臉的淚。

“姣娘?”

他走過去,抬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眼神中都是無奈,

“不是說好了不哭嗎?”

木牢內的盛瑆雙眸猩紅,看著盛姣姣,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可是說錯話了?做錯事了?你怎的又哭了?”

他沒有過養孩兒的經驗,知道大多的孩子都是不可理喻,也無法有效溝通的,所以對於所有的孩子,盛瑆一貫來都是敬而遠之。

甚至於極為不耐煩。

儘管死在他劍下的孩子也不少。

也儘管,盛姣姣如今都已經到了要嫁人的年紀,並不能算是個孩兒了。

但他對她,半點不耐煩都沒有,甚至於,願意包容她的不可理喻與小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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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劃臉了,這輩子,沒有這個必要。”

盛姣姣偏頭,耳鬢邊一縷青絲落在衣領上,所有人都覺得盛瑆可能是在虛張聲勢,只有盛姣姣明白,他這玩世不恭的態度下,其實是真的在想要劃傷自己的這一張臉。

別懷疑,上輩子盛瑆就幹過這樣的事。

“我不劃臉,真的,我不劃。”

盛瑆悄悄的保證,把手裡的破劍往旁邊一丟,雙手又扒上了木頭。

只見盛姣姣揚眉,

“倒也不必你去做牛做馬。”

又上下打量他一眼,上輩子裝神弄鬼的盛國師,這輩子看家護院的盛護衛......盛姣姣蹙起精緻好看的眉頭,

“你就只會幹這些?除了看家護院,不會別的了?”

“不讓我當護衛,我在齊家院子外面,擺個算命攤子也行的。”

盛瑆又撿回自己的破劍,

“殺雞殺豬,我也在行。”

木牢外的盛姣姣擺了擺衣袖,有些頭疼的說道:

“也不用你幹這些,如今我家做生意,還算富裕,你若是求得了你娘子的原諒,隨你做些什麼都可。”

說罷,盛姣姣轉身,往軍帳走去,又對跟了上來的譚戟說道:

“你將他放出來,讓他去找我阿孃,看他如何求得我阿孃的原諒。”

譚戟應了一聲,見她往前走,一不小心,踩著了一塊碎石,身子歪了一下。

他急忙伸手來,握住她的手,

“小心些,看好路。”

盛姣姣偏頭看他,嘴裡輕應一聲,想抽回手來,手中卻是一緊,譚戟握著她的手,並未鬆開。

她的臉頰通紅,剛要斥他輕佻,卻又是想起上輩子,譚戟寒衣青燈的替她守了一輩子陵墓,她又嚥下了嘴裡要說出口的話。

一切禮法章程,在他與她之間,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

回了軍帳,盛姣姣睡了一覺好的,這一回她什麼夢都沒有做,從早一直睡到了晚上。

此時的殷澤,已經跟著一直普通的鏢隊,順利的離開了治壽郡。

他在昏迷前,和盛瑆達成了交易,他找人護送他去北地投軍,可盛瑆真正能替他做多少事,其實殷澤並不清楚。

這並不是一條坦途,他真能順利回到帝都,拿回上輩子屬於他的權勢,找到他的妻子嗎?

殷澤看著鏢隊裡,走來走去的普通鏢師,黑眸幽深。

以他對帝都那些人的瞭解,若真是殺將過來,這支普通鏢隊根本擋不住那些殺手的隨便一擊。

大約就是因為這支鏢隊太弱了,所以根本就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就這麼著,讓郡北都出不了的殷澤,出了治壽郡。

殷澤的目光,落在前方一名老漢的身上。

老漢彷彿沒看見那般,撕下一條黃滋滋冒著油的山雞腿兒,當著殷澤的面吃了起來。

“現在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貴人要聽哪一個?”

老漢一邊吃,一邊問他,間或還因為燙嘴,發出“嘶嘶”聲。

殷澤的黑眸從看著老漢,落到了他手中的雞腿上,問道:

“壞消息是什麼?”

難不成還有比他所遭遇到的一切,更壞的事情?殷澤想要知道,這個壞消息到底能壞到什麼程度。

“哦,你要先聽好消息......”

老漢爽朗又大方的笑著,壓根兒沒聽到殷澤的問話般,撕下一塊山雞肉,遞給了殷澤。

他心口起伏,緊抿著唇,不肯接雞腿,只用一雙深沉的眼,看著這名陌生的老漢。

他說過,他要先聽壞消息!

“好消息就是,我抓到了一隻走投無路的山雞,烤了準備吃。”

殷澤的下頜被老漢一把捏住,動作粗魯的迫他張開了口,泛著藥香味的山雞肉,滑入他的口中。

他剛要怒,嘴唇卻是被老漢捂住,他看起來已經上了年紀,可一雙眼睛,卻是相當的精湛。

老漢看著他,

“小貴人,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吐,如今已經不是你身份高貴的時候了,我只答應了朋友,要送你去北地,可不會跟個奴才一般的伺候你,有的吃,咱們就要趕緊的吃,吃了這一頓,可不定有下一頓了。”

屍山血海裡趟過的人,對於食物都有一種執拗,老漢這樣的高手也不例外。

所以這一頓夠吃,他就會和殷澤分享,可下一頓不夠吃了,他可不會將自己辛苦獵來的食物,分哪怕一口給殷澤。

殷澤瞪眼,想要罵人,腦海中卻是突然想到了他的妻子,以及與他的妻子長相相似的那個男人。

他的眼睫輕顫,呼吸瞬間凌亂,氣焰一下就不足了。

他還沒有把他們找出來,如今這粗魯老漢,是唯一一個與他妻子有關聯的人。

察覺到殷澤的偃旗息鼓,老漢將他嘴上的手拿開,自顧著吃雞腿,再看向殷澤,他板著臉,腮幫子一鼓一鼓的,一臉彆扭的將嘴裡的雞肉吞下了肚。

老漢心情大好,又撕了一塊雞肉餵給他,這回,他詭異的沉默著,一言不發的將雞肉吃了。

直到整隻山雞變成了雞骨頭,老漢與殷澤的肚子都填滿了。

“壞消息是什麼?”

殷澤仰面望著繁星,荒郊的星子在天上匯聚成了一條銀河,將天空都照成了寶藍色的。

這一刻,殷澤想著,已經沒有比死亡,更壞的訊息了。

護送他的老漢動了動,低頭笑看他,

“壞消息就是,馬上要下雨了。”

殷澤一愣,轉頭看向老漢,他大笑起來,極為暢快一般,

“你們這些勾心鬥角的貴人啊,活的真他媽的累,哈哈哈,這樣想想,還不如我們這種走江湖的人,活的舒心自在。”

在粗獷的笑聲中,殷澤的心頭猛然一鬆,自被流放至治壽郡後,壓在他心頭沉重的仇恨及悲觀情緒,突然就被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老漢,這天要下雨的“壞消息”給打散。

他幾乎不知道該拿出什麼反應來,只能訥訥問道:

“什麼時候?”

“馬上!”

老漢起身來,甩了一下手中長鞭,揚聲,

“走鏢了,起!”

一旁三三兩兩的普通護鏢師們,從遠處走回來,繼續往帝都的方向走。

他們越來越接近帝都,大雨落下來,殷澤的心都是滾燙的。

跟上輩子一樣,他回帝都的路上都是有人相助,上輩子是譚戟,這輩子,是與他的妻子有關的人。

望著雨夜,殷澤越來越接近那個至尊之位,他已經想好了,回到帝都,就開始著手找人,這輩子,他要攜手娘子,再一次拿回屬於他的權勢。

......

黃土村裡,盛姣姣從馬車上走下來,很無語的看著站在馬車下面,臉上戴著一幅銀面具的盛瑆。

他期期艾艾的站在馬車邊,望著從裡面走出來的齊大姑娘,伸手,想扶齊大姑娘下來。

齊大姑娘奇怪的看了盛瑆一眼,讓了讓手臂,沒讓他扶。

“姣姣兒,這哪兒來的人?”

她已經有許多年沒有見過盛瑆了,長久的等待已經成為了習慣,可這日復一日的習慣中,其實,對於這個男人的音容相貌,她都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盛姣姣愣在原地,看著盛瑆沒說話。

她不知道他在搞什麼名堂,反正這個人從上輩子開始,主意就特別的多。

只見盛瑆拿著他的破劍,聲音激動的說道:

“我是姣姣兒僱來當護衛,特意保護姑奶奶的。”

“保護我?”

齊大姑娘嚇了一跳,趕緊的擺手,

“不必要,不必要,我家姣姣兒才是要人保護,我一個鄉野村婦,不需要的。”

說罷,生怕盛瑆纏著她,趕緊的拉上了齊老太太進了齊家的院子,半句多話,都不願與外男說。

這些年,因為她未婚產子的事情,讓齊大姑娘的性子變了許多。

雖然隨著盛姣姣的長大,家裡人已經漸漸的不再責怪齊大姑娘了,村子裡的人,也都不再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齊大姑娘了。

但她多多少少,還是養成了一種宅家不出的習慣。

除了自家的幾個人,齊大姑娘幾乎不與任何陌生人來往。

見齊大姑娘拉著齊老太太進了齊家新修的白色高牆朱門,盛姣姣走到盛瑆面前,蹙眉低聲問道:

“你又在玩什麼花樣?”

盛瑆的雙眸無辜,臉上的面具在陽光下閃著銳光,

“我只是想給她一點時間,讓她緩緩。”

“她等了你十幾年,你直接乾脆些,與她相認不好嗎?”

朱門外,盛姣姣極為不理解,見盛瑆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鬱卒與膽怯的氣息,她又甩了甩袖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算了,不管你,你愛怎麼樣怎麼樣。”

說罷,盛姣姣甩袖,轉身去看新修好的齊家。

原先亂七八糟的院子已經被整好了,還往外擴了不少,之前的院子是一片草地,如今草地中鋪了一條平整的青石板路,一路蜿蜒過幾棵茂盛的樹,到了齊家的堂屋。

齊家的整棟屋子也按照盛姣姣的意思休整了不少,顯得比以前乾淨寬敞許多。

一群小丫頭與小兒郎,在蓮心的帶領下,正在院子裡有條不紊的穿梭著。

已初具大戶人家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