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001手上的杯子也驟然掉在地上，發出叮叮的墜響。
這是偵察隊手下的探子，黎素認識！
印象裡是個羞澀不愛說話卻十分愛笑的青年，每次傳給她訊息時都會紅著臉傻笑，連眼睛都不敢抬。
而如今，只見他滿身血汙，頭髮一縷縷粘在臉側，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近乎快認不出本來面貌。
黎素喉嚨滑動了一下，餘光掃到001手指泛白的拳頭，緩緩坐回身，調整了一下表情，若無其事的道：“南平王這是何意？”
喉嚨有些發澀，別人聽不出來，凌寂卻朝她關切的看了一眼。
納蘭濯裝腔作勢的問：“黎姑娘不認識此人？”
黎素勾出枚冷笑，握了握發涼的手道：“怎麼王爺隨便抓個人我就要認識嗎？”
納蘭濯哈哈一笑，像是正中下懷，“那就好辦了，這人在我軍營裡潛伏半個多月，不知是哪路人派來的。本王原還以為是黎姑娘，正好做個順水人情還給你，既然黎姑娘不認識，那不妨與本王一起看個熱鬧。”
說著，便對手下的人使了個眼色。
侍衛拿出夾棍，插在探子紅腫不堪的手上。黎素毫不懷疑若這一下夾下去，這雙手怕是就廢了。
她猛地一眯眼睛，喝道：“慢著！”
納蘭濯把酒杯一放，好似就等著她阻攔，漫不經心的道：“黎姑娘是反悔了嗎？難不成他確實是你派來的？”
他目光一厲，黎素瞬間就聽到帳外抽刀的聲音。
她心思飛轉，緩緩凝出個笑意：“平南王誤會了，我只是覺得咱們好好的一場宴會，若沾上血腥實在掃興。這人你想審，帶下去隨便你擺弄，可這個場合，不合適吧？還是說王爺是要給本姑娘一個下馬威，非當著我的面喊打喊殺不可？”
“哈哈，黎姑娘哪裡話。你我都是戰場殺伐之人，怎還忌諱這些小節？姑娘以後若嫁我為妃，還是早些習慣才是。”
說完，又看了侍衛一眼。
侍衛手臂猛地用力，死死拉緊繩索。
“啊！”一聲沖天的叫喊，讓人心驚。
黎素冷冷的盯著納蘭濯，耳邊是她昔日屬下的哀嚎。
“說！是誰派你來的？”
侍衛一邊上刑一邊問。
探子的眼皮已經腫脹的睜不開眼，在最初的嚎叫過後竟死死的咬起牙再不肯吭一聲。
侍衛見他不說話，更是牟足了勁向兩頭拉扯。竹子被強力擠壓，發出“咯吱咯吱”的悶響。
“說不說！誰派你來的！”
探子忽然大吼：“我說，我說！”
黎素緊緊握著拳的手終於鬆開，心裡也松了口氣。
好在他還沒傻到一直硬抗，當初的反審訊課沒白上。其實到了這個地步，即便他將自己供出來，黎素也不會責怪的。
繩子一鬆，探子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粗喘，十指已經佈滿鮮血。
“說罷。”納蘭濯道。
探子強撐起頭，從腫脹的眼縫裡看向納蘭濯，連一眼都沒掃黎素。
“我……我是，七王爺派、派來的。”
“什麼？！”納蘭濯愕然的問：“你是七皇兄的人？”
黎素垂下眼瞼，遮住眼中一閃而逝的精光。小子，臨場反應不錯。
納蘭濯在一瞬間的怔愣後，半信半疑的道：“七皇兄為何派你來我營帳做探子！大膽賊子，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敢亂咬！看來本王的刑罰實在是太輕了！”
探子趴在地上倒著氣，半晌才艱難的道：“王爺問，我便答。可、可我說的您又不信……”
納蘭濯冷笑一聲，“你毫無證據，我如何信你？”
探子粗喘著道：“我……我既為七王爺……安插在您帳中的探子……如何會帶著證據在身，王爺……若不信，大可問些宮中辛秘……看我，答不答的上來。”
納蘭濯眼中驚疑不定，還沒等說什麼，便聽一聲清澈的嘲笑。
“王爺，你這自家後院發大水，就沒必要帶到我面前丟人現眼了吧？還是你想讓我開開眼，看清楚冥月國的爭鬥，也好有個心裡準備？”
黎素譏諷的瞟了納蘭濯一眼，氣定神閒的喝了口酒，拿起筷子嘗了嘗桌上的菜，微微點評道：“味道不錯。”
納蘭濯臉色一沉，本想給黎素一個下馬威，好叫她別那麼囂張，再順便把人在她面前弄死，讓她親眼看著屬下死在自己面前，沒想到竟問出了這麼個答案！
他陰沉著臉揮了揮手，侍衛拖著探子往門外走去。
探子如破布般任由自己的血在地上劃出一道長痕，快到門口時卻突然喊道：“納蘭濯，你今日擒我，我認栽。但我主上英明神武，定不會因為折了個探子便改變計劃。你就等死吧！”
吶喊聲很大，即便被拖出去很遠也能聽得清晰。
黎素捏著酒杯的手指尖泛起白色。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洩憤，實則是他在給她傳遞訊息。讓她不要為了一人而改變計劃，他死不足惜，但是求她為自己報仇！
一時間帳中詭異的安靜。
黎素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一笑道：“鬧劇已經結束了吧？那我們可以談談正事了嗎？”
納蘭濯抬頭看向她，半晌也是一笑，保持著風度道：“自然。我冥月國家事，讓黎姑娘見笑了。”
黎素毫不在意的道：“這有什麼可笑的，只要戰事上能各退一步便好。王爺說對不對？”
納蘭濯饒有興致的看著她道：“黎姑娘這是來求和？奈何陽川郡的事乃冥月國事，並非本王一人能左右，若想求和，還是叫你們太子來，兩國遞上國書再好好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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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素冷笑一聲：“王爺誤會了，我再不自量力也不會託大到以為自己能左右局勢。只不過上次我提的幾個條件王爺可考慮清楚了？”
納蘭濯目光閃了閃，淡然道：“黎姑娘以為，經過上次那場仗，你我的婚事還有繼續的可能？”
黎素把酒杯“咄”的一下放在桌上，“那就看王爺還有沒有這個膽子了！”
“哈哈哈，黎姑娘果然女中豪傑。”納蘭濯笑道：“不過方才黎姑娘說了賠不是，那咱們婚事的規矩也該改一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