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剛走出院子便被凌寂叫到湖邊。
此時大家都在忙，後山的湖邊只剩他們兩人。
黎素安靜的站在樹下，看著遠處不知在想些什麼。但兩人間明顯已經沒有之前的溫柔繾綣。
“真的是你？”凌寂一改往日清冷的樣子，淡泊的眼眸浮現一絲銳利。
這幾乎不是一個問句，卻還是被他問了出來，像是要證實心裡的猜測。
黎素來的時候就想到他要問什麼，也知道此次絕對不會是一場愉快的談話，便索性坦然以對。
“是。”
“你！”凌寂氣憤的看著她，厲聲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黎素冷笑一聲，悠悠道：“這還有什麼疑問？她給我下五瓣曇花，害我險些死了，又派殺手伏擊了我兩次，我殺她難道還需要其他的理由嗎？這個還不夠？”
“她有罪自有天譴之，又何時輪到你來出手！”
黎素冷冷道：“天譴？天道就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她居心叵測，成心害我，我報復回去有什麼不對？！”
凌寂氣極的點了點頭，沉聲道：“殺人償命千兆還錢，那我問你，你殺的她這條命該誰來還？！”
黎素忽然怒了，高聲道：“那她就來找我啊！我黎素這輩子殺的人多了，想找我報仇的人恐怕搖號都來不及，我怕過嗎？！”
“你！冥頑不靈！”凌寂狠狠拂袖，背過身去。
黎素怒視著他的背影，看著他隨著粗喘起伏不定的肩膀，半晌忽然一笑，戲謔的問：“怎麼，寂王爺是失望了？你怕是因為我這兩天的乖順忘了我本來是什麼人了吧？”
她嗤笑一聲，繼續道：“我告訴你，我本來就是心狠手辣的女人，我做事不問過程只看結果。別跟我談什麼道義也別跟我談什麼慈悲，我特麼要是慈悲，就活不到今日了！誰要有心害我，我就讓她看不見明日的太陽，誰敢負我一分，我便要她還我一丈！這就是我做事的原則！”
凌寂背對著她深深的閉上眼睛，胸口翻湧的情緒就像一個張著血口的大嘴要將他多年修行吞噬下去。
“後悔了吧？後悔你抱的人，親的人，動心的人竟然如此冷血。”黎素咬著唇，忽然扭過頭去，狠狠的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凌寂豁然轉身，指著她怒道：“黎素，你還有沒有心！你做這些的時候，可有想過白閣老？他為你殫精竭慮，為你鋪平道路，而你呢，只會肆意妄為，一次次的讓他給你收拾殘局！”
黎素忽然失了語。這世上她誰都對得起，唯一對不起師父！
她閉了閉眼，緩緩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牽連旁人！”
“你怎麼當？！”凌寂怒視她：“只要聖旨一到，就算你身在陣前也會被抓回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你以為打起仗來就沒人能奈何的了你了嗎？你以為只要這場打贏了就萬事大吉了嗎？”
他冷笑一聲，一字一句道：“可你別忘了，這是蒼雲！從權力巔峰到下屬官員，從來要的都是議和而已！你以為蒼雲連連讓步是為什麼？他們早就習慣了偏安一隅。一場仗算什麼？臨陣換帥又算什麼！你太自大了，黎素！”
黎素身神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凌寂說的可是事實？他們竟敢在打仗的時候把她抓回去？
她不想相信，卻心底裡有個聲音在說這就是真的。
凌御本就是要議和，皇上昏庸搖擺不定，眾臣緘默不語。要不是當時凌寂一力主張和白閣老的運作，她根本來不到陽川郡。
所以，戰爭，國土，在這幫掌權者的眼裡根本屁都不是！
她失算了嗎？
她失算了！
黎素沉默不語，好似連空氣都凝固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啞聲道：“既如此，我也不怕跟他們回去，出了事我一力承擔！”
“你承擔？”凌寂眯起眼睛，忽然一笑，輕聲問：“你想怎麼承擔？是讓我眼睜睜的看你被他們算計死，還是看你辜負了陽川郡的所有百姓？”
“那你要我怎麼辦？！”黎素忽然大喝起來，她身體不受控制的發抖，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過去的事已經做下了，眼前的仗也不能不打。聖旨一到，難道你讓我拋下所有人臨陣脫逃嗎？！”
凌寂深深的看著她，久到她快撐不住眼流下眼淚時，才悠悠呼出一口濁氣。緩緩走到她身邊，竟伸手把她納入懷中，在她頭頂嘆息的道：“我替你回去。”
黎素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剛才還劍拔弩張指責自己的人，竟抱著自己說要替自己回去？
她一瞬間便控制不住情緒，眼淚如決堤一般潸然而下。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和突然崩潰，卻哭的那般委屈，只覺得一路荊棘，滿途傷痕累累。這潑天的難過像是要將她吞沒，她除了靠在這個胸膛裡，竟對一切都那麼無力。
凌寂深深的嘆了口氣，猶豫了半晌終於抬起手臂一下下輕拍她的後背，像是哄著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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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聲道：“別難過了，不哭了好不好？我替你回去，我來解決。不怕，我在呢，嗯？”
黎素知道自己現在很丟人，卻怎麼都止不住眼淚，她哭的打噎，委屈的道：“那、那你還怪我殺了展、展紅昭麼？”
“怪。”毫不猶豫。
“嗚嗚嗚。”她哭的更兇了。
凌寂無奈的哄著她：“怪，卻不忍苛責。所以，答應我以後不要那麼衝動了，好不好？”他頓了頓，嘆息道：“怎麼說都是一條人命啊！”
“可，可她要殺我呀。”黎素不服的辯解：“若是我、我不殺她，那、那死的就是我了！唔唔，你想、想看我死嗎？”
抱著自己的手驟然收緊，像是要把她融入骨血裡，輕斥道：“不許胡說！有我在你不會死！”
“嗚嗚嗚，那你還怪我！”
凌寂輕柔的親吻了一下她的發頂，卻沒叫她知曉，只道：“你太偏激，不懂眾生可貴。我只盼你以後做事前能深思熟慮，不要輕易傷人性命，勿動惡念。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