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綸臉上有一瞬的尷尬，隨即硬著頭皮道：“不瞞將軍，咱們之前確實見過。”
“哦？在哪？我只是覺得公子看著眼熟，卻怎麼也記不起來了。”
齊綸低著頭問：“將軍可還記得當日的百花宴？”
黎素一怔，腦子迅速運轉，瞬間想到展紅昭再世時確實帶她去過一次百花宴，還在宴上認識了白錦書，因為她背了一首岳飛的《滿江紅》從此被白閣老認可。
這位齊公子……
黎素看了他半晌，忽然在腦海裡找到確實有這麼一個人。可不就是當日奚落她，給她挖坑的凌御幕僚麼！
原來是他……
黎素忽然覺得滑稽，她就算想破頭也想不到有一天會跟凌御的黨羽……相親！
吶……這盤棋就很可笑了。凌御一黨早被凌寂肅清，可他昔日的幕僚卻安然無恙，甚至接著父親的力量能跟她這個朝廷新貴相親。
所以到底是皇上早就開始提防凌御，在他身邊按了個棋子呢，還是戶部尚書著實“深謀遠慮”？他自己是皇上的心腹，卻把自己兒子送進凌御手裡栽培，等太子一登基，他齊家藉著東風仍舊縱橫朝堂。
可惜，計劃沒有變化快，算計的再好他也沒想到凌御那麼不堪一擊，被她和凌寂聯手打倒了臺。如今又極力把兒子送到自己這，要促成這門親事，妄圖“強強聯合”，還真是打了一手好牌。
可惜……他只想著如何招攬住黎素，卻在不經意間得罪了以後最大的Boss凌寂。恐怕他都沒想到朝堂上凌寂會那麼大反應吧？
呵呵，這老頭也算破釜沉舟了，即便知道凌寂反對，還是把兒子送來，不過就是打的如果她和他兒子促成了，即便太子之威，他也不怕。
齊綸見黎素若有所思的半晌都沒說話，忐忑的道：“將軍可是介意當日之事？”
黎素從思緒裡回神，笑道：“怎麼會，當日各為其主談不上對錯，如今能跟公子相識，也是緣分。”
話音剛落，便見凌寂帶著方才那姑娘走了進來。
齊綸趕緊起身，作勢就要跪下，“見過太子殿下……”
正常情況下非正式場合，除非面聖，其他皇室見到臣下行禮不會真叫人跪，總會適時的輕扶一下表示尊重，更別說凌寂這種完全眾生平等理念的人。
可今日凌寂竟一反常態，淡漠的從齊綸面前走過。
齊綸並沒真想跪，也就是做個樣子，但太子居然沒扶，一時間他以撅著屁股半蹲半站的姿勢卡在當中，尷尬的滿臉通紅，好在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雙膝一彎，正正經經的跪了下去。
凌寂坐在上首，身側與黎素隔了張四方桌，這幅畫面遠遠看去，竟像是夫妻倆在訓斥犯錯跪地的兒子。
他神色清寒眉目淡然，不開口叫起，反而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不緊不慢的一口口抿了起來。
黎素在旁看的嘴角直抽，心說你公報私仇也沒這麼報的，人家齊綸並沒做什麼錯事啊。未免場面太尷尬，她輕咳了一聲，道：“齊公子快起來吧，太子殿下最是好說話，不必行此大禮。”
凌寂轉頭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的鋒芒讓黎素險些打了個寒顫。
齊綸偷偷抬頭看了眼黎素又看了看凌寂，見凌寂臉色不好，剛抬起的腿又放了下去。
黎素心中一樂，腹誹道，就這麼個貨皇上居然讓她接觸接觸？他老人家就不怕日後自己一個不高興把人卸了？
凌寂收回視線，淡漠的看了一眼齊綸，這才開恩般的道：“不必多禮。”
齊綸一邊擦汗一邊站了起來，見到凌寂身旁的女子先是一愣，隨即坐回到椅子上，低著頭一時無言。
四個人誰都不說話，空氣中的尷尬簡直要把除凌寂外的三個人烤焦了。
黎素看了看齊綸又掃了紅衣女子一眼，忽然覺得這場面忒幽默。玩味的敲了敲桌子，問道：“太子殿下怎麼不介紹一下這位姑娘？”
凌寂還未說話便聽那女子道：“我是蓮靜寺靜璇師太座下大弟子清霜，見過黎將軍。”
黎素愕然了一下，隨即小聲問凌寂：“蓮靜寺……是個尼姑庵吧？”
凌寂從開始便冷漠的臉上終於閃過一絲笑意，微微頷首了一下。
黎素又問：“那我再多嘴問一句，師太座下的弟子應該就是小尼姑吧？”
清霜截過話道：“將軍說的沒錯，只不過我早已還俗，故而不必以庵裡規矩打扮，將軍還有什麼要問的？”
黎素點了點頭，拿起茶喝了一口道：“那沒事了。”
見黎素再無話說，清霜便對凌寂道：“殿下不是答應我，要帶我去湖邊泛舟講經，怎的突然來這了？”
黎素喝茶的動作一頓，繼而放下杯子，笑道：“清霜姑娘與太子殿下是舊識？”
清霜直言不諱的道：“我與太子殿下自小相識，偶爾一起坐禪講經。”
黎素心中一沉，心道凌寂啊凌寂，你青梅竹馬不少啊？即便超然於世也擋不住朵朵燦爛的桃花，先是撒嬌雙面人澄陽後有扮豬吃老虎的展紅昭，現在又來了個一同清修參禪的清霜，還真是防不勝防。
泛舟湖上，果然浪漫。
“咳咳，黎將軍……”一直當透明人的齊綸終於刷了下存在感。
黎素將目光移到齊綸身上，“齊公子請講。”
齊綸飛快的看了一眼凌寂，隨即對黎素道：“外、外面陽光大好，不、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黎素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瞬間沉下臉的凌寂，順勢道：“好啊，那就請齊公子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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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利落的站起身，看都沒看凌寂一眼，便要往外走。身後卻傳來凌寂微涼的聲音，“既然都要出府，便一同走吧。”
黎素抿了抿唇，邁步走了出去。
四個人一路無話，齊綸和清霜一個覺得尷尬，一個不明所以，卻都深深感覺到太子和將軍之間非同尋常的火藥味。
行至府門前，凌寂的轎子早已等在門口。
黎素跟凌寂一拱手，淡然道：“那我們就先走了，祝殿下參禪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