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星子清朗照的湖面如銀洩流沙般波光粼粼，黎素依偎在凌寂的懷裡看著月色，撒嬌不已。
“凌寂……我想找你探聽件事，你告訴我好不好嘛，人家超想知道的。”她用額頭輕輕的蹭著他的胸膛，聲音帶著囔囔的鼻音，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又像是糯糯哀求，儼然就是只抱在懷裡的粉嫩糰子。
這誰受得了，凌寂的心都要化了，別說只想探聽些什麼，便是現在就把江山許給她都可以。
“何事？”他語態溫柔，目光如水。
“唔……我就是想問問咱們國庫目前存糧如何，庫銀有多少？”
凌寂默了默，問道：“想撕毀盟約？”柔和的語氣透著淡淡的詢問。
黎素嘻嘻一笑，自他懷裡抬起頭來，“誰說要撕毀盟約的，只不過想給他們找找麻煩而已。現下冥月國亂成這樣，我們若不在其中討點好處，豈非白白浪費了大好時機？”
凌寂倏然一笑，問道：“你不是已經跟他們提了三點要求，拿到好處了嗎？”
黎素一噘嘴，失落的道：“這麼說，你是不同意了？”
“怎會，”凌寂笑了笑，又把她重新擁進懷裡，“你想做，我自然是支援你的。明日我便讓戶部尚書將今年的賬冊拿給你，可好？”
黎素嘴角都快笑到耳根了，輕聲問：“你就不問問我想怎麼做？萬一真撕毀盟約，可是要背上出爾反爾的罵名的。”
至於她的用意是要進攻冥月的事，兩人的默契根本連說都不用說。
凌寂幽黑的眸中閃過淡淡的薄涼之色，雲淡風輕的道：“天下大勢早晚有此一舉，你不過是將它提前了。而且，我相信你必然是最後的贏家，屆時天下合一，還有什麼盟約之說。”
雖然黎素沒這打算，卻還是被凌寂的話說的心花怒放，甜甜的撒嬌道：“凌寂，你怎麼這麼好。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做讓人詬病的事的，不能明目張膽出兵，我還不能喬裝打扮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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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寂眉峰一揚，“幾百將士你要如何打扮？天下只有蒼雲冥月兩國，你再如何打扮也無法掩耳盜鈴，”他頓了頓道：“不必多此一舉，正面對敵便好。”
黎素抿了抿唇，沉吟了一下道：“其實天下並非只有兩國，外面的世界很大，只是我們偏安一隅沒有見識過。此事你放心，我總不會讓你執政期間有任何汙點就是了。”
“素兒，不必考慮我，你知道我並不在乎身後名……”凌寂還待再勸，卻被黎素打斷，她霸道的道：“你在不在乎我不管，反正我是要在乎的。你是我心中的神，要一直站在雲山之巔，無論現在還是未來，都不能有任何置喙之詞。”
凌寂淡淡一笑，卻未說話。
——
凌寂說到做到，第二日戶部尚書便帶著今年的賬冊來到寂王府。
十幾口大箱子往正堂一擺，黎素眼睛都快直了，驚呼道：“尚書大人，你不是要一樣樣跟我報賬吧？”
戶部尚書嚴肅的行了個禮，朗聲道：“太子殿下說將軍想瞭解國庫的收支情況，因涉及到銀錢米糧，若不解釋清楚，本官難免擔上說不清的罪名，故而把今年的所有賬冊都帶了過來供將軍查驗。”
黎素滿頭黑線，道：“尚書大人誤會了，我並無查賬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個具體數字，好做些打算。”
戶部尚書卻不管她那一套，早朝後被通知帶著賬冊給將軍查驗時，就已經很不高興。蒼雲的國庫，皇上可以查，太子可以查，甚至王爺都可以，卻怎麼輪都輪不到將軍身上。
雖然太子與將軍之事已經滿朝皆知，但查國庫於理不合，所以從進到寂王府開始，尚書大人就沒給過黎素好臉色。
尚書冷哼一聲，“國庫銀兩向來只對皇家當權者公開，將軍既能開口說動太子殿下為你破例，倒不如一口氣全看明白了，好過日後再開一次，壞了規矩。”
黎素聽聞此言只是淡淡一笑，老頭心裡想什麼，她一清二楚。這還算是客氣的，若是被師父知道，還不拿藤條抽的她上躥下跳。
她好聲好語的道：“尚書大人別誤會，我絕無想指染內政之舉，不過是這些日子有些戰略上的部署，想先知道國庫存糧。”至於什麼部署，就沒必要讓他知道了。
戶部尚書冷下的臉緩和了一些，卻還是公事公辦的道：“那就查吧，下官這就將今年的收成跟將軍彙報一番。”
“別別，”黎素趕緊打斷：“你就說存糧和銀錢的具體數字就行。”
戶部尚書眼中光芒閃了閃，半晌報了兩個數字給她。
黎素聽後，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心裡疑惑怎麼會這麼少？
雖說這些年被戰亂擾的民生不穩，但自從她醒後以來並無太大動盪，唯一一次大舉措便是她守陽川郡的那場仗……
尚書看出她的疑惑，中規中矩的解釋道：“上半年怡妃身子不爽，陛下心疼愛妃下令修建摘月樓，供娘娘養病，年中將軍出兵討伐冥月，太子和白閣老全力支援。加之一年中幾個州縣水患、旱澇的撥款，能剩下這些已經是萬幸！”
黎素緊抿著唇，深知尚書大人說的沒錯。若按這麼個花法，換誰來當這個戶部尚書都未必有他當的好。
她沉默片刻，低聲道：“我知道了。尚書大人一心為國，令人欽佩。”
戶部尚書思既國庫的現狀，臉上難免露出難過之色，半晌沉重的說：“本官為官對得起朝廷，對得起良心就好。”他思忖了一下，忽然拱手道：“本官有句話想跟將軍說，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
“將軍，如今你知道了蒼雲的情況，便也該知道用一次兵對國家意味著什麼，本官只想建議將軍一句，國事艱難如斯，還望將軍在用兵之前再三考量，切勿讓百姓再次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黎素嚴肅的望著他，半晌道：“尚書放心，黎素絕不會置蒼生於不顧。”
尚書一打袖子，誠懇一拜，“下官替天下黎民謝過將軍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