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寂吻了吻她的發頂，“你盡力了寶貝，天下之事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我們無愧於心就好。”
黎素被他安撫了好一陣，終於穩定了情緒，可說什麼都沒辦法再等，把陽嶺的事簡單交代了一下就趕回京城。
因為有孕在身不能騎馬，凌寂特命002駕馬車護送，002知道病情不等人，把馬車生生駕出瑪莎拉蒂的效果。
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京，黎素甫一進白府大門便見所有人都一臉悲慼，整個白府籠罩著陰霾。
她心裡一揪，抓著管家問：“我師父呢？我師父怎麼樣了？”
管家大吃一驚，“您怎麼回來了？老爺，老爺在正房，您快去看看吧，晚了恐怕就……”他眼眶驟然紅了起來。
黎素只覺得腦袋一暈，向後踉蹌了兩步，隨即拔腿就往正房跑。
進去時，白府的所有親眷已經都到場了，看到她了急忙跪下行禮。
白錦書快步走了過來，紅著眼睛道：“小師妹，你終於來了，父親遲遲不肯閉眼，嘴裡反覆的唸叨著你……”
黎素一剎那悲從中來，眼淚潸然而下，她衝到白閣老的床前，跪在地上哽咽道：“師父，徒兒不孝，來晚了。”
白伯淵的臉色灰敗，閉著眼睛像是沉睡了過去，聽到黎素的聲音才緩緩睜開渾濁的眼，虛弱的道：“徒兒，你回來啦？”
如同多少次她回京時一般，老頭都是這樣一句話，就像是她只是出去吃了頓飯一般尋常的問一句：“你回來啦？”
黎素心如刀絞，哭道：“徒兒回來了，徒兒不孝，對不起您！”
老頭喘了幾喘，手指輕微的動了動，黎素趕緊握上他的手。
白伯淵吃力的道：“臨陣回京……不應該啊……”
黎素瞬間止不住心裡的悲坳，“我對不起師父，沒能守住城池……”
白伯淵歇了口氣，好似喘氣對他來說都是困難的動作，半晌道：“不怪你……為師、為師相信你的收回失地……”
黎素除了哭已經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太多的愧疚和難過將她淹沒。
白伯淵慈愛的望著她，問道：“身子，可還好？可……有受傷？”
黎素拼命的搖了搖頭，忽而想起什麼，破涕為笑道：“師父，還沒告訴您好消息你，我懷孕了。”
白伯淵茫然的重複：“懷孕了？”隨即像是反應過來，忽然大笑起來，滿臉紅光的道：“好！懷孕了，我蒼雲社稷後繼有人了！這真是喜事，大喜事！”
他突然的變化讓所有人都看呆了眼，難不成老爺是被衝了喜一下子病就好了嗎？
只有黎素知道，這是迴光返照，師父怕是在消耗自己最後的精力。
老頭手上顫巍巍的用力，試圖拉著她坐起來。
黎素心頭一緊，趕緊道：“師父，你要做什麼？您好好躺著別亂動。”
老頭試了幾次都沒能坐起身，卻沒阻擋他激動的情緒，洪亮的聲音一如往昔，“懷孕了好！列祖列宗開眼了，我徒兒為蒼雲延續了血脈！”
黎素越聽心裡越難過，哭的身子打顫，“師父，你別激動。”
白閣老拍了拍黎素的手，笑道：“皇上待你情深至此，為師也算了了一樁心事，看到你過的好，我也能瞑目了。”
“師父！”黎素心中悲慼，這是她在這個時代唯一將她視如己出的長輩，是她最親的人！
她忘不了在自己舉步維艱的時候，是他將自己收為關門弟子，教導時的傾囊相授，出征前的諄諄教誨，一樁樁一件件無一不是為她打算，讓她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告訴世人我有出處，我有師父，我有人撐腰，誰敢輕視我，先問問背後的白府答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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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這唯一將她視如己出的長輩也要離她而去了，可就在離去前還都在為她擔心。而她，又給了師父些什麼？
黎素越想越難過，內疚的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白伯淵笑過後像是用盡了身上的精力，一下子萎靡的倒了回去，胸口劇烈欺負，喉嚨裡像是拉風箱般的發出嗬嗬聲。
黎素緊張的抓著白閣老的手道：“師父，師父你怎麼了？你要說什麼？”
白伯淵粗喘著，艱難的道：“燕、燕嶺……十二洲……”
黎素一震，燕嶺十二洲，那是被冥月國佔去的土地，十二險山峻嶺垮河而立，正是蒼雲的天塹之地，只有收復了那，蒼雲才算完整。
師父到現在都惦記著國土，被戰火襲擾的地方是多少人的意難平！
他將將說完這幾個字，便緩緩吐出氣，精神也陷入彌留狀態，只是抓著黎素的手卻如鐵鉗般緊。
垂死之兆！
黎素的心被狠狠揪著，失聲痛哭：“師父！”
本以為白伯淵要就此離去，怎料他忽然雙目圓瞪，目眥欲裂，拼盡一身力氣怒喝了三聲：“過河！過河！過河！”
隨即手上頓失力氣垂了下去。
屋中的人瞬間哀嚎出聲，哭喊震天。
而黎素卻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大受震撼。她師父的一生都在為失地不平，都在為再創輝煌努力，他周旋在朝堂鬥爭之間，看遍宦海沉浮卻仍有報國的決心。
收黎素，扶凌寂上位，正朝綱清貪官，耗費所有心血造福黎民，臨死前都在心心念念著收復失地三呼過河而亡，可謂當世真俊傑。
而師父的最後一個願望，她知道了，她從未有如現在這一刻般認識到蒼雲是自己的國，丟失的是自己的土地，白伯淵用生命的最後一刻為她落下句點，讓她不再迷茫，不再遊離在時代之外。
燕嶺十二洲……
黎素忽然跪正身子，抬起手放在頭邊，肅穆道：“我黎素發誓，此生定要收復失地，奪回燕嶺十二洲，踏平冥月疆土擴張蒼雲版圖，使天下歸一！如違此誓，天打雷劈！”
她聲音洪亮，字字鏗鏘，直衝九霄，屋子裡的人全被她的氣勢所震懾，連哭聲都停了。
深深的給白伯淵磕了三個頭，沉聲道：“請師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