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抿了抿唇，準備追上去，卻被身後的聲音叫住。
“素素留步，小生又幾句話要與你說。”
聽見著這肉麻致死的稱呼，黎素便知道是誰在叫她。若是放在平時，她鐵定腳底抹油的開溜。可經過今日，她忽然對此人產生濃厚的興趣。
“莊大人喚我何事？”
黎素沒跑好似在莊文卿的意料之內，他似笑非笑的道：“在御書房答話了一上午，素素不累嗎？不如由小生請客，去酒樓飽餐一頓，也算……”
“行，前方帶路。”不等說完，黎素便截了他的話頭。
莊文卿也不惱，只笑著無奈的搖了搖頭。邊走邊道：“素素對小生今日的表現可還滿意？”
黎素斜眼睨他：“怎麼現在不自稱本官了？”
莊文卿不知道從哪摸出把扇子，“噗”的一下開啟，在胸前忽扇道：“在朝堂上穿著官服，自然要稱本官。可現下已到中午休沐，當然不會再擺當官的臭架子。”
黎素嗤笑，違心的誇讚道：“莊大人豁達。”
莊文卿裝模作樣的打手一揖，“素素謬讚。你瞧我是不是與其他同僚不同？可覺得小生風趣幽默？有沒有些許芳心暗動？”
黎素白了他一眼，譏諷道：“芳心暗動倒沒覺得，鐵拳明揍著實有一點。”
“別衝動！”莊文卿趕緊道：“咱們都是斯文人，怎能做出那等魯莽之事？”
黎素回懟：“本姑娘做事從不魯莽。”
莊文卿頗有深意的笑道：“從不魯莽嗎？”
黎素不說話，停下腳步看他。
莊文卿倏然一笑，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酒樓到了，素素請。”
黎素聞言轉身，果然看見一個二層高的小樓。
小二好像跟莊文卿很熟稔，見到他來，馬上湊到近前討好的笑道：“莊公子來了，快裡面請。還坐老位置嗎？”
“對！今兒本公子要請貴客，把你們這拿手的好菜全上來。”
小二扯著嗓子高喝一聲：“得嘞！莊公子點牌兒，招牌好菜準備起來！”
黎素便跟著他上樓邊打趣道：“莊大人夠闊氣的啊，來這酒樓吃一頓不便宜吧？”
莊文卿抖抖衣袖，笑道：“難得素素肯賞臉跟小生吃餐午膳，便是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啊。”
黎素無奈的笑了一聲。
這人要是不這麼難以捉摸和油嘴滑舌，她還真會由衷的欣賞。不說別的，就是這份心思百轉就足以叫人敬佩。況且性格又介於正常人和神經病之間，實在是對黎素的胃口。
若不是敵人，就再好不過了。
莊文卿帶她來到一個包間。推開門的一剎那，一股淡然的花香直撲鼻尖。
包間不大，卻“五臟俱全”。進門便是一扇三開屏風，上繪梅蘭竹菊四君子，走到屋內，靠窗便是一張六腳圓桌，其上花紋木雕栩栩如生。沿牆聳立翠綠勁竹，把屋子襯出勃勃生機。竹子前面的矮几上還擺放著一個棋盤，黑白交錯，看著像盤殘局。
黎素不由感嘆：“果然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酒樓，內裡居然精緻至此。”
莊文卿一笑，“這是我訂的長期包間，尋常不會讓其他客人進來，素素可以任意為之。有喜歡的也可拿走，我回頭再跟老闆結賬就是。”
黎素憋不住一笑，“這屋雖精緻，可滿打滿算也就個茶壺勉強是個擺件，橫是不能讓我搬著桌子走吧？你這人情送的，忒虛偽。”
莊文卿爽朗一笑，給黎素倒上茶道：“你果然與眾不同，我莊文卿的眼光，的確不賴！”
黎素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我同不同跟你賴不賴什麼關係？少往自個臉上貼金，咱倆之間不熟！”
莊文卿被懟也不介意，笑道：“總有熟的時候，素素何必急於一時。”
黎素嘶了一聲，“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能帶節奏呢？我什麼時候說急了？像你這樣的人，我躲還來不及！”
“哦？”莊文卿似乎來了興趣，問道：“小生在素素眼裡，是怎麼樣的人？”
黎素看了看他，“心思百轉，心機深沉，不是好貨！”
“哎呀呀，”莊文卿一臉難過，“小生如此風流倜儻，在素素眼裡竟成了玩弄心機之人，實在是冤枉，冤枉死了。”
黎素看著他耍寶，不得不又一次強調：“長老，收了神通吧。”
兩人對視了片刻，隨即哈哈大笑。
笑過後，莊文卿道：“不過素素還真是誤會我了，若我真是你口中的賴貨，今日也不會多次幫襯了，你說……是不是？”
他緩緩抬眼，眼神中好似有洞察人心的犀利。
黎素嘴邊笑意不減，不動聲色的凝著他道：“莊公子此話何意？黎素聽不懂啊！”
“聽不懂嗎？”莊文卿無所謂的一笑：“那小生不妨把話說的跟更直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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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語一頓，隨即眼神瞟向門口。
須臾，小二帶著下人一盤盤的往包間端菜。待菜式擺滿，小二彎著腰道：“菜品上齊，莊公子和姑娘慢用，有什麼事吩咐一聲便是。”
莊文卿從手裡彈出一錠碎銀子道：“叫人都撤了吧，我這不用人伺候。”
小二靈巧的一蹦抓著賞錢，嘿嘿一笑道：“那您吃著，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待關上了門，黎素還能聽見小二開心的高呼：“莊公子有賞嘞！”
這情形不禁讓她想到前世看過的那些民國時代電視劇，京城極有特色的各種茶樓和戲班，得了賞也是如此吼上一句。
黎素搖頭笑了笑，再也回不去了。
“素素在想什麼？”
黎素看了他一眼道：“沒想什麼。你方才有話沒說完？”
莊文卿拿起筷子給她夾了道菜，“先用膳，這道清蒸鹿尾可是酒樓的拿手菜，嚐嚐。”
黎素從善如流的嘗了一口，讚道：“確實美味。”
莊文卿得意的一笑，“就是嘛，我莊公子請的吃食怎會有錯？與其機關算計，還不如偷閒長樂，是不是？”
黎素緩緩抬眸看他，“莊公子的話意有所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