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
午後朝會結束，太監向朱相深稟報，皇太后有請。
朱相深情緒有點不高，這是受了蘇胭的影響。
天崇皇帝沒想過和寧江楓去爭蘇胭，但終歸喜歡蘇胭，所以至少眼下數日，每當想到蘇胭那張明媚善睞，一娉一笑的精緻臉龐和活潑性格，還是有點惆悵。
順著宮內迴廊兜兜轉轉，朱相深進入到慈寧宮。
朱相深進入大殿，侍奉皇太后的宮女退了出去，寬敞大殿內只有皇太后和朱相深兩人。
天崇皇帝稍微的愣了愣。
往常皇太后在午後召見，通常會和自己一道午膳，皇后、長公主也在，有時還有掌印太監田歸農，但眼下只有自己和皇太后，有點不一樣。
“太后安好！”稍微的調整情緒，朱相深請安。
“固陽大捷，青龍斬殺瓦戎兩名人仙修者，圍殲十多萬兵力，皇上應該欣喜才對。”朱相深已經在極力的做了掩飾，但還是被皇太后看出情緒不佳。
天崇皇帝很隨意的坐在桉幾一側，拿糕點，臉上擠出笑容，開口說道：“有鐵劍關大捷，寧江楓圍殲北院四十多萬的戰例在前，固陽城的戰事自然便沒有讓人喜形於色的衝擊。”
皇太后笑了笑，帶過這個話題，對朱相深開口：“寧江楓在嶽府對抗天劫，南宮瑾又在固陽城刀斬兩名瓦戎人仙境的修者，皇上怎麼看寧江楓和南宮瑾。”
朱相深稍微的提起了點情緒，想了想說道：“都是我朝廷棟樑之材，南宮瑾修為超出寧江楓，但論查桉辦桉能力及其謀算，則要遜色寧江楓，所以給兩人定性，我以為是眼下是平分秋色，但不出一年，寧江楓定然超出南宮瑾。”
“為何？”
“去年此時，寧江楓是去了稷下學宮，當時才是大乘境修為，短短一年，便將修為從地關三境的初境提升到天關三境的涅槃，這種提境的速度，就是當初的寧王也遜色。”
皇太后微愣：“寧江楓到涅槃境了！”
“嗯！”
朱相深想了想，又開口說道：“很多人說起寧江楓，都會說查桉辦桉如何的出眾，深諳兵家之道，鐵劍關殲敵四十多萬，其實都忽略了寧江楓的修為，可他們也不想想，如果修為遜色，少了南宮瑾那樣遇強則強的驍勇，寧江楓是如何能入鎖陽，帶父皇龍體回都城。”
笑了笑，朱相深又說道：“還有，寧江楓在都成遭遇地獄無門的羅剎女和百損道人伏擊，兩個天關三境的高手呀，當時寧江楓還沒入涅槃境，結果全身而退，所以遇強則強的氣魄寧江楓也有，而且一點兒不遜色，但南宮瑾的天賦是差了寧江楓一些，更別說領軍作戰能力。”
“寧江楓也不小了吧！”皇太后很突兀的開口。
朱相深哽，愣愣地看著皇太后，“太后該不會想著將長公主下嫁給寧江楓。”
“只要皇上願意，又有何不可！”
天崇皇帝心情瞬間又不好了起來。
一個蘇胭，自己很有感覺的女人，一個是長公主，自己妹妹。
“不過好像這也怪不得寧江楓！”
朱相深還這樣想著呢，皇太后說道：“當初讓你帶寧江楓入宮，讓我看看，其實便有這種想法，寧江楓功勳在身，能輔左皇上，制衡寧王，所以賞賜一個國公，長公主下嫁給寧江楓，這是兩全其美的事情。不過如今寧江楓到了南疆，所以我想和皇上說說南宮瑾。”
“天后不會又想著將長公主下嫁給青龍南宮瑾！”朱相深大吃一驚。
皇太后笑：“我怎會如此荒唐！”
“太后要談青龍做什麼？”
皇太后坐到朱相深對向的桉幾一側，開口說道：“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這是四象，當初四大鎮撫使以比為名，意思是匡扶正義，增添國運，可如今南宮瑾化成真龍，皇上難道沒想過什麼？”
朱相深愣了愣。
還真沒想過這個層面。
“太后的意思是？”
“龍族生而為龍，人族能化成真龍，無非是兩個原因，一個是人皇的氣運，一個是有龍族的血脈，南宮瑾即有龍族血脈，又有人皇氣運，適才能一遇風雲便化龍。”
“南宮瑾有人皇的氣運？”朱相深多驚訝。
順著朱相深的所問，雍容華貴的女人點了點頭，隨後說道：“娘給你說一件事情。”
隱隱約約，朱相深有點不安，臉上的神情也凝重了起來。
明明晃晃的日光落在方方正正的大殿內，皇太后語氣沉重，說了元右年間貞皇南巡的一段故事，包括武陵鄉的妖劫。
大殿內頓然安靜了下來，許久之後一臉不可置信的朱相深喃喃自語：“南宮瑾是我同父異母的哥！”
“正是！”
天崇皇帝磕磕巴巴的開口：“太后為何現在才提及！”
“娘也是從皇上口中得知南宮瑾有龍族血脈，適才想到了此事，而且意識到南宮瑾是被徐狄青帶到了鎮撫司。”
頓了頓，皇太后說道：“徐狄青其心可誅！”
“可是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朱相深說道。
皇太后意味深長的開口：“你父皇北伐，徐狄青、南宮瑾隨同，北海龍王和南疆雪師冰封鎖陽城，你父皇隕落，徐狄青生死不知，這是一個誰都不曾預料到的結果，難道皇上就沒想過如果當初沒有鎖陽城這一幕發生，徐狄青要是讓南宮瑾認親，以南宮瑾的能力，外加鎮撫司扶持，還有龍族血脈這一層的關係，皇上還會坐在泰正殿？為什麼你明明是嫡長子，卻遲遲不是皇太子？”
朱相深激靈靈的冷顫，開口說道：“武陵鄉的妖劫、洞庭龍族遭遇滅頂之災，難……難道都是太后所為。”
“是我讓田公公下的手！”
神情大振，朱相深蹭的站了起來：“為什麼會這樣？”
皇太后神情很平靜，語速也不快，“因為娘想要你來執掌這天下，也因為南宮瑾非正統朱氏血脈，如果南宮瑾生母是人間世家女子，娘可以將其接到宮內，認親認祖，可南宮瑾的生母是洞庭龍族公主，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可太后為什麼還要讓洞庭龍族滅族！”朱相深重重的呼吸，一字一句開口。
看著面頰肌肉不斷抽搐的朱相深，皇太后繼續說道：“因為皇上讓寧江楓查桉，娘擔心到時候天下皆知，如今皇上修為突破到儒門四品，有成為儒帝的資質，而且皇上勤政，我朝如今雖有外患，但國力卻是蒸蒸日上，重振高祖、太祖時期的雄風指日可待，娘絕對不能容忍有任何影響皇上大權的事情發生。青龍的身份一旦曝光，有寧王這個不確定因素，皇上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根基就要坍塌。”
“然後呢？南宮瑾呢？娘這是要我看著南宮瑾殺您，或者我等著青龍來殺我。”極度的壓抑，朱相深低沉的咆孝。
皇太后怒目：“皇上，你有成為高祖般潛質，但還沒這份氣魄和權謀。娘說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如果這事還重來一次，娘依舊會這次去做。這不僅僅是為了皇上大計，也是為了保證朱氏一脈血統正宗。再說了，沒有武陵鄉的妖劫，那有我們母子今當的身份，皇上又如何執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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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皇太后放輕聲調，“皇上需要平靜平靜，您好好想想，還有，田公公說了，他有辦法能讓皇上邁入儒門聖人之境，是當一名讓我朝重整輝煌，萬古僅有的儒帝還是讓這件事公告天下，皇上細思。南宮瑾如今在固陽，寧江楓則在南疆，這事還能壓一陣子，皇上有時間。”
庭院的陰影當中，掌印太監田歸農走了出來。
眉發皆白的老太監彎著腰一步一步進入大殿，朱相深猙獰的神情中老太監跪地，輕聲說道：“皇上、太后，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老奴擔下這件事，皇上處決老奴，一切太平！”
“滾！”
朱相深咆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