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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迅影

我是被凍醒的,馬庫斯用堅冰封掉了入口,再加上現在是一月,天氣本來就冷,板甲已經冷得像塊冰。馬庫斯和梅林是被遺忘者,自然是不覺得冷,但是我就不一樣了。抬起頭,忽然現凱爾坐在我面前,見我醒了,忽然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你不舒服?”

“沒有,我只是困了。”拉開他的手,卻忽然現他的手冰涼如雪。凱爾身上穿的是我原本的那套板甲,所以基本上也和我一樣凍得不行。

“你怎麼不弄堆火?把自己凍成這樣,這麼不懂照顧自己,以後要是我不在你身邊了你怎麼辦?”我爬起來,一邊數落他一邊對馬庫斯喊,“喂,馬庫斯,弄個火球暖暖唄。”

“過來吧。”馬庫斯見我凍得不行,便開始凝聚心神,在手中召喚出一個旋轉著的火球。向馬庫斯走去,忽然有一股柔軟的力量又把我拉了回去,只見凱爾緊皺眉頭,神色黯然,聲,“你難道不想解釋一下,什麼叫你不在我身邊?你又想走麼?”

“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忽然意識到我的話讓他產生了歧義,也許是弗雷的話影響了我,只記得他會消失的事情。

“一不心了實話吧……”

“沒有,真沒有!”我汗啊,早就了我不會丟下他跑路的,他怎麼老是記不住這一呢?

“我不是傻子,你若是想走,只管。”凱爾嘆息一聲,轉身離開我,可是沒走幾步又停了下來,好像知道我會追上去一樣,這倒是給我留了臺階下。

梅林,我寧願為了他去送死,也不敢面對他的孤獨。我是不敢,因為我害怕自己會讓他失望,如果不能做到最好,又何必讓人家期待過高?我自認不如弗雷堅決和義無反顧,但是弗雷也面臨和我一樣的問題——人與人就算緊緊擁抱也未必能完全擁有彼此,更不用如何填補他的孤獨。

我求助的看了一眼馬庫斯——他正和梅林坐在一起比劃著什麼,梅林一邊聽一邊頭。卻是梅林忽然注意到我的視線,便誇張地用手掌遮住了臉,白眼一翻,別過頭去。那意思好像是,我才不會來看你們在做什麼。於是我便大步追上凱爾,抓住他的手,他想掙開,但是我就是鉗制住他的手不放。再一用力,把他拉到我面前,那距離是那麼近,我都可以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凱爾的睫毛微顫,他也沒想到會貼我這麼近,所以慌忙別開頭去。我扣住他的下巴,逼他看著我,“你怎麼老是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我過我不會丟下你的,可是你從來不相信,是不是?”

“我……我沒有…………”

“是不是有人和你了什麼?”

“沒有……我只是怕……我怕你不會再來了。”凱爾像做錯了事的孩子心地拿餘光瞟著我,一雙眼睛裡充滿了委屈,“我等了好久……”罷了,我也是如此搖擺不定,又有什麼資格去指責他不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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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來晚了。”我伸手揪他的耳朵,凱爾忽然撲上來對準我的手一口咬下去。

看著手背上那個壯觀的半圓形牙印,我無奈地嗷嗷亂叫,而凱爾的嘴角卻勾起一個狡猾的弧度,屁顛屁顛朝馬庫斯走去了。

我忽然意識到凱爾的失憶很奇怪,那根記憶的絲帶就好像被人剪掉了中間的一段,然後直接把前後兩段接起來,所以,他的心理年齡還停留在幼兒時期,話做事都是如此。在我面前的,只是個孩子,好脾氣的、害怕寂寞的孩子。

吶……祖宗,某個人要被你弄死了啊,要不您老犧牲一下色相,讓他高興一下吧?

被血色十字軍圍困了幾天,不是我們不願意走,而是馬庫斯和梅林帶來的魔粉都用光了,根本畫不了傳送陣。而我身上的傳送符文雖然直達考林路口和布瑞爾,但是那東西也是要靠魔粉驅動的。

我哭笑不得,為了文森特,馬庫斯的魔粉昨天的確用掉了很多,而身為一個牧師的梅林身上魔粉不多我也可以理解,但是梅林這個瘋子——他正在自己帶來的那個機器面前,對著機器唱歌,魔音穿耳,外面那些血色十字軍只怕是快瘋了。

時間不等人,眼下只能硬闖了,這個大理石大廳四壁堅固,要攻進來或者殺出去都有難度。我迅將凱爾拉到一根大柱子後面讓他躲著,梅林也很猥瑣地跟了過來。我將頭在腦後束起,站到靠近門的地方,馬庫斯跟著我過去,躲在牆的轉角處,和我保持8碼距離(戰士技能:攔截,攔截一個敵人,距離必須是8碼以外、2o碼以內)。

大門口的堅冰最早被打破,外面的士兵要衝進來必須透過狹長的走廊,所以進來的隊形被打亂了,但是這些人的武力和戰鬥力仍然是不容覷的,尤其是他們後方還有治療者的情況下。兩條血色獵犬當其衝撲了上來,我不假思索出劍直刺,從瞪著黃色眼珠的大狗嘴裡扎進去,劍一直從喉管貫穿到胃部,又從狗的背脊穿出。我立刻以重劍為盾,擋住另一只獵犬前衝的勢頭,將它踢了回去。順勢甩劍,正好把第一條獵犬的屍體也扔了出去。

第一個怒吼著進入大廳的人是它們的訓犬師,他手中的鞭子向我抽來,鞭子如蛇,纏住了我的手腕,堅硬的板甲護腕幫我抵消了大部分殺傷力,然而,我會讓他知道和一個戰士比力量是多麼的愚蠢。我抓著皮鞭,用力一拉,那獵人也不想鬆手,就這麼被我拉了過來,長劍刺出,從鎖甲的縫隙裡刺了進去。我奪下了他的鞭子,單手提重劍,朝人群裡砍去。

以前,我的戰友總是防著我兩件事,一件是在緊要關頭一定要讓弗萊雅-雷德帕斯閉嘴,否則情況不堪設想;第二樣是不要讓弗萊雅碰鞭子,因為我用鞭子的樣子太殘暴,動搖軍心。

一個牧師正躲在人牆後面施放治療術,我甩鞭出手纏住了她的脖子,正在念的禱言被勒緊脖子的劇痛中止,她吃痛地被我拉了過來,但是她的同伴卻根本沒注意到她。女牧師用手抓著皮鞭,不讓自己窒息,我大力一帶,就把她拉了過來。面對瘋狂的敵人,人質是不管用了,我高舉起劍向她的臉上橫砍去,當重劍驟然停在她臉上一個硬幣的距離上時,這名牧師嚇昏了過去。將她往十字軍人群裡一扔,我立刻彎腰向旁邊跳開,及時躲開了馬庫斯冰霜新星的範圍。

冰雨掉在血色士兵的人群中,一時間叫喊聲此起彼伏。

大門處的敵人受到了控制,我剛想松一口氣的時候,忽然,左後方窗戶的冰牆也被打破了,幾個士兵衝了進來,而我的身後是防禦的空擋——那裡只有梅林和凱爾。

我掉轉頭準備往回衝,忽然看見衝在前頭的士兵舉起盾牌就砸倒了他的戰友,被揍的人不明所以,被迫纏鬥了起來,而在他們後面的人卻以為最前頭的人是天災士兵假扮的,一擁而上。我一扭頭卻只見梅林嘴裡唸唸有詞,眼神空洞。這顯然是精神控制法術(牧師技能——控制一名人型生物),但是一旦被打斷或者用盡精神力之後,牧師自己就會暴露目標——梅林若不是為了保護凱爾,斷然不會這麼冒險。

就在局勢將要失控的時候,一條黑影從視窗躍入,飛快地從那幾個士兵身邊如同鬼魅一般略過。我甚至沒看清這人什麼時候出手的,那些血色士兵就都倒了下去。

接著那個人影急轉,衝進了大門口的戰鬥中。我只來得及看清他深色的皮甲,他便輕鬆穿梭在人群裡,毫不費力得躲閃、攻擊,他出手又快又果斷——絆倒那些戰士,然後打碎法師的鼻樑,卸下他們的手臂、將他們擊倒。馬庫斯本來還在召喚冰雨,但是自從這個人衝進去以後,他也只能傻站著。

等到那個人停下來的時候,地上躺了3o多個不停呻吟的血色士兵——全部都喪失了戰鬥力,但是沒有一個死亡(除了我幹掉的),連重傷都沒有。

然後,那個人緩緩摘下頭上的兜帽,露出一頭漆黑的微卷中和煙灰色的明亮眼睛。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和馬庫斯都驚呆了。

他緩緩收刀入鞘,那兩把烏黑的彎刀竟然沒有一絲血跡,然後施施然走到馬庫斯面前。馬庫斯卻有些不大好意思,撓著頭避開目光,不知道該什麼,“那個……你不多休息一會嗎?”

“我沒事,馬奎爾嬸嬸我可以動了。”文森特一向沉默寡言,現在話卻多了一些。馬奎爾表面上是個普通牧師訓練師,但是一直在為日怒軍隊工作,實力自然是深藏不露,她若是可以,那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沒你可以戰鬥!”馬庫斯用力拉下臉來訓斥他,但是眼睛裡的關切之情還是表露無遺。

“……”文森特歪著頭,把手背在身後,身體晃來晃去,似乎在等待什麼——像是拿了獎狀回家等著父母誇獎的孩子。他不顧自己大傷未愈跑到西瘟疫,兵不血刃就擺平了幾十個血色士兵,動作瀟灑流暢,那對雙刀在落下去之前,也充分考量過每個生命的價值。也許他是想在馬庫斯面前炫耀一下武藝,也許是想要向馬庫斯證明自己不是伊森利恩所的那種冷血刺客,也許只是想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幫我們擺脫困境。但是不管怎麼樣,他都成功了。

馬庫斯看著他,似乎覺得再長一對三角耳朵和一條毛絨絨搖擺不停的尾巴更適合這個年輕人現在的表情,他猶豫著伸出手去,又放下,最後還是忍不住,“噢,快過來,我的孩子!”他把文森特拉進懷裡,給了他一個父親式的擁抱,這肩膀並不溫暖,也不厚實,甚至瘦骨嶙峋,但是,這至少是一個父親如同港灣一樣的擁抱。

梅林走了過來,上下打量文森特,眯起眼睛問馬庫斯,“這是誰?”

“我的兒子!”馬庫斯揚了揚眉毛,神采飛揚的臉上滿是驕傲,他甚至可以無視梅林望向他兩腿之間的詭異眼神。

“算你牛……”

“怎麼樣,就是他了,有現貨沒?”馬庫斯走過去又開始和梅林嘀咕起來。

我趁他們討價還價的時候上去拉住文森特,“你老實告訴我,你的傷到底有沒有好?”

文森特試著動了動,“傷口都癒合了,只是有些傷到筋骨,過幾天就好了。”他這話時臉色有些蒼白,剛才動作有激烈,也許是又開始疼了。

“我回去再跟你算賬,但是接下去可能有一場惡仗要打,我猜那些天災已經按耐不住了,一會你跟著我,千萬別魯莽,聽見沒有!”

“我心裡有數。”文森特的嘴角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也是…我習慣性的把凱爾層層保護起來,一不心也對文森特如法炮製,但是文森特和凱爾不一樣,他知道如何擺平自己的麻煩和製造己方的優勢,他是強大的隊友,我這麼對他婆婆媽媽簡直是折辱了他。

“馬奎爾我的命是你硬拉回來的,你很好。”文森特也擁抱了我,他像個動物,不懂得用複雜的語句,只會用青澀直白的方式表達感激。

仗著身高的優勢輕輕拍著他的背脊,我柔聲,“我在考林路口對你了過分的話,這就算我們扯平了。”

“你什麼了?”他眨了眨眼睛。

人鬼大……我覺自己越來越喜歡這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