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傑猜測的沒錯，懷爾斯這場報告會的確是與W玻色子質量異常以及逆熵有關。
“幾個月之前來自哈佛大學的希伯特教授在統計W玻色子從2001年至2011年的測量資料，發現W玻色子比標準模型預言的質量超重了將近百分之0.1，當時這件事情在整個物理學界都引發了轟動。”
懷爾斯面向眾人道：“當時我的研究課題剛好結束，由於希伯特教授採用數學方法很有意思，我出於好奇從LHC的資料庫下載了相關資料，但後續的發展出乎了我的意料。”
說道這裡，他將PPT拉到了第三頁，看著投影屏上的推導公式以及那一行行資料，他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道：“我想..我們可能發現了惡魔！”
隨著他這話出口，報告廳內一片譁然，不過這種喧譁下一秒便被倒吸涼氣的聲音取代了，因為懷爾斯又翻動PPT了。
坐在程傑旁邊的威騰看著投影屏上的內容，他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看著上面那關於逆熵性質的表述以及數據分析，大腦一時間直接宕機了。
“這...這不可能啊！”他望著懷爾斯的那計算過程不由自主的輕聲喃喃了起來。
威騰的反應也是報告廳內眾人的反應，在場的人雖然都是數學家，但數理不分家，他們雖然對物理沒有隔壁那群專業理解的深入，可基本的東西還是瞭解的，對於逆熵自然也不陌生。
因此此刻但凡能看懂PPT上內容的學者都露出了一副見鬼的表情。
坐在威騰前面的陶哲軒仔細看完了懷爾斯的計算，他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作為一名經常同物理學家打交道的數學家，他對逆熵的瞭解比在場很多人要多的多，以至於在剛才那一瞬間他想到了曾令程傑感到恐懼的那個問題。
思索了良久，他皺著眉扭頭朝著身後的威騰道：“威騰，物理學界現在有支撐觀測光錐之外的理論嗎？”
處在震驚中的威騰聞言神色驟變，他聽懂了這話中的意思。
而陶哲軒看到威騰神色的變化，心中頓時一個咯噔，答桉已經很明顯了，懷爾斯說的沒錯，他們的確發現了惡魔。
坐在一側神色平靜的程傑此刻什麼話都沒說，他靜靜的看著會場內眾人的反應，看著一部分人那略顯驚恐的神色，他明白物理學界從這一刻開始將要變天了。
這是一場無與倫比的風暴，待到下個月LHC那邊展開實驗，屆時所有人都將無法脫身，無論是諾貝爾獎級的大牛還是底層科研人員....
兩個小時後，懷爾斯報告會終於在一片驚駭聲中結束了，這是一場令人感到恐懼的報告會，以至於懷爾斯退場的時候，會場裡面都沒有一人起身鼓掌。
看著懷爾斯離開，神色凝重的威騰從口袋裡面掏出了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
“懷爾特，幫我訂一張明天前往瑞士的機票。”
“好的！教授！”
坐在一側的程傑聽到這老人機中傳出來的對話，眉頭挑了下道：“您準備去LHC那邊？”
“是的！”威騰將筆記本收拾了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道。
“這個問題太大，我等等去費米實驗室驗證完資料之後，便會立即前往LHC，很抱歉，關於我們之間的賭注我可能要失約了。”
“能夠理解！”程傑點了下頭。
懷爾斯的發現隨著報告會結束大量學者離場，瞬間便擴散了。
無論是數學界還是物理學界，甚至連八竿子打不著的材料學界都開始瘋狂議論起了關於逆熵的事情。
知名學術社群ResearchGate內，因為逆熵現象此刻大量的科研人員展開的瘋狂的討論。
【這是一個驚人的發現，它預示著我們的物理根本就不完整，至少相對論就存在很大的缺陷。】
【我看了懷爾斯教授的PPT，我沒有發現他的計算過程有任何錯誤的地方，但我對這個結果又感到很疑惑，從光速以及時間的定義來說，逆熵這種現象應該遊離在時間之外才對，為什麼我們能觀測到呢？】
【懷爾斯教授說的沒錯，這就是一頭惡魔，我開始期待LHC那邊別發現這顆新粒子了，如果證實了它的存在，毫無疑問物理學的大廈將搖搖欲墜，而我可能又需要延畢了。】
【該死的！我和你的想法一樣，我已經讀了五年博士了，如果要重修，我不知道我是否還有勇氣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
【別自我欺騙了，7sigma的差距，這裡絕對存在新粒子，如果沒有發現那也只能證明LHC的能級不夠，我們需要更強的對撞機，而不是否定它的存在。】
【我的導師剛才提出了一個猜測，他認為這是一種非自然現象，畢竟以我們目前的能力是無法發現這種東西，就像我們眺望星空一樣，看到的宇宙是由光速決定的...】
【謝特！你的導師是誰？他難道想說我們之所以能觀測到，是因為有高階文明想讓我們看到？】
【我的導師是88年諾獎得主，因貝格爾，我想他應該有資格提出自己的猜測。】
【呃..好吧！也許這是一個不錯的想法】
加州大學，一間普通的辦公室內，維爾則克此時正在著急整理著資料。
“維斯！機票訂好了沒有？”
“已經訂好了，今天下午2點的航班！”坐在不遠處電腦桌旁的一名年輕男子聽到維爾則克的詢問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道：“教授，您是準備去同懷爾斯教授討論W玻色子異常引發的逆熵結論嗎？”
“是的！我必須去芝大那邊的費米實驗室確認這件事情。”
聽到這個回答，這名叫維斯的年輕人聳了下肩道：“看來物理學史又將增加第三朵烏雲了。”
物理學烏雲這個概念是1900年英國著名物理學家威廉.湯姆生在英國皇家學會演講時提出來的。
他在回顧物理學所取得的偉大成就時曾明確表示‘動力理論肯定了熱和光是運動的兩種方式，而現在它的美麗而晴朗的天空卻被兩朵烏雲籠罩了。
第一朵烏雲出現在光的波動理論上，第二朵烏雲出現在關於能量均分的麥克斯韋-玻爾茲曼理論上’。
他是一名卓越的學者，正是他提出的這兩朵烏雲引發了後面物理學界的一場革命風暴。
前者的邁克耳遜－莫雷實驗間接推動了相對論的問世，而後者的黑體輻射與“紫外災難”，則誘發了普朗克量子力學的誕生。
而現在逆熵這一現象的出現，在維斯看來毫無疑問又將成為新的敲門磚，因為現有的物理學根本無法解釋，只有新理論才能完善目前這搖搖欲墜的物理學大廈。
聽到這話，正在收拾檔案的維爾則克身形頓了下，但片刻之後他收拾東西的速度更快了。
對於維斯說的話他無法做出評價，因為這傢伙並沒有說烏雲如果沒驅散那將造成什麼後果。
想到當年如果不是相對論的問世，整個經典物理估計就放棄說明電磁以及光諸多現象的以太理論，轉而走上哥白尼地動說，他便感覺一陣心季。
畢竟這個世紀沒有誕生如同愛英斯坦以及普朗克這樣凌駕於學說之上的天才，在這種情況下，逆熵這朵烏雲很可能不會化作孵化新理論的春雨。
維爾則克這種急忙收拾東西的行為在世界各地都在上演著，只是他們的目的地有所不同。
有人跟他一樣準備前往芝大同懷爾斯當面探討順便去一趟費米實驗室，而有人則是直奔LHC去了，總之物理學界在這一刻徹底亂套了。
當天中午，程傑同威騰以及丹尼斯幾人分別之後便獨自來到了芝大自助餐廳這邊。
相較於威騰他們吃點漢堡就能解決飲食問題，程傑為了保證每天的能量供給正常必須得消耗大量食物。
“我以為你跟威騰教授他們一起去費米實驗室了呢！”看到程傑坐在獨自坐在交流裡面，陶哲軒端著餐盤，一邊笑著一邊朝他走了過來。
見到來人，程傑搖了搖頭道：“有些事情既然是事實，反覆確認是沒有意義的。”
“你說的也對！”剛坐下的陶哲軒聞言嘆了口氣道：“我到現在還是感覺心有餘季，逆熵多麼詭異的現象，它不應該出現才對。”
聽到這話，程傑放下了手中的衩子，靜靜的看著他道：“看來您也意識到了後面的問題。”
陶哲軒點了下頭：“是的！不止我意識到了，很多學者都提出了相同的猜測，就在剛才還有一名記者向懷爾斯教授提出了這個問題。”
“懷爾斯教授怎麼回答的？”程傑略感好奇道。
“他沒有回答！”陶哲軒取下眼鏡擦拭了一下道：“不過他雖然沒有回答，今天與會的好幾名學者還是就這件事情發表了自己看法。”
說道這裡，他語氣停頓了下隨後繼續道：“現在學術界瞭解這件事的學者基本已經達成一致了，那就是目前的物理學理論存在巨大的漏洞，至於這種現象是否歸納為非自然，還有待商榷。”
“究竟是有待商榷，還是沒有人敢回答？”程傑面色平靜道。
“呃..這個問題你作為數學物理都精通的人應該知道。”陶哲軒語氣有些不自然了起來。
“當然知道。”程傑心中滴咕了一句。
關於這個問題他已經思索很久了，當初他同王院士溝通的時候，兩人也是直接迴避，因為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自然即無法觀測。
人類就是這樣一個矛盾體，在未曾發現其它文明的時候，它感到孤獨的同時又對其它文明感到好奇，但一旦有了線索之後，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原先的好奇也是轉變成驚恐。
餐廳的另一邊，就在程傑同陶哲軒溝通的時候，此刻幾名學生正一臉好奇的望著他倆。
“坐在陶哲軒教授對面的那位年輕人是誰？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他。”一名穿著黑夾克的寸頭男子看著程傑好奇的同旁邊的幾名夥伴道。
“瓦特？你居然不認識他？”旁邊的一名金髮男子一臉驚訝道。
“杜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寸頭男子眉頭微皺道：“他很出名嗎？”
叫杜克的金髮男子聞言勾著他的肩膀嘿嘿一笑道：“想想你的畢業論文吧！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提示了。”
站在一側的另一名年輕男子也是笑著打趣道：“如果我是你的話，我現在肯定會衝上去索要簽名的。
畢竟他的論文給你們老闆的團隊帶來了數百萬美元的科研經費，你所用過的每一雙實驗手套嚴格意義上來說，都來自於他的智慧。”
寸頭男子聽到好友們的這些話，他思索了片刻神色一驚。
“他是程博士？”
“你的反射弧可真夠長。”杜克撇了撇嘴。
寸頭男子聽到好友這話訕訕笑了笑。
“其實我是認識程博士的，只是我對亞洲人的面孔有些臉盲，他們的五官真的實在太相似了，如果不是年齡差距擺在那裡，我剛才甚至以為那裡坐著兩個陶教授。”
眾人“....”
不過話雖然是這樣說，但寸頭男子在得知坐在那邊的是程傑之後，他還是第一時間行動了起來。
只見他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個記事本快步朝著程傑、陶哲軒兩人坐著的地方跑了過去。
正在思考問題的程傑突然見到自己左側冒出來一個魁梧大漢，身形不自覺的向後仰了下。
坐在對面的陶哲軒倒是好似認識這名男子一樣，他挑了下眉道：“霍克？”
寸頭男子聞言神色驚訝道：“陶教授，您認識我？”
“芝大橄欖球四分衛，我看過你同加州大學的比賽。”陶哲軒笑了笑道：“你來這裡幹什麼？我這裡可沒有橄欖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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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克聽到這話，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了起來。
“我希望能得到一個簽名。”
“簽名？”陶哲軒呵呵一笑道：“這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把筆給我。”
“不不不！我是想要程博士的！”霍克一連說了好幾個NO，隨後面帶希冀的望向了程傑。
陶哲軒、程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