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前輩，”葉寧想了想，乾脆也不管豬老四光叫別人通名，自己卻一直忘了說明自己就是豬老四，直接就認定豬老四就是豬老四了，“豬前輩，我和你口中的‘小瑩玉’姐弟相稱的確是事實，我也不知道三祖師和幾位前輩有過什麼約定，但要讓豬前輩喊我‘九哥’，我年紀輕輕，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本事，是絕對當不起的......再說，江湖大亂輩，要是讓我從三祖師那裡跟下來也衝豬前輩喊‘祖師爺’，嘿嘿，說實話，我也不怎麼高興。要不然這樣，大家都爽快一些，如果豬前輩不嫌棄，我的輩分就從瑩玉姐那裡算起來好了。稱呼你一聲‘四叔’怎麼樣？”
葉寧猜得沒錯，當年盧三和靈妖界的八位元老的確有過約定。
據說，當年靈妖界的八位元老在結為兄弟之後，曾一起遇到過一次危難，是盧三在千鈞一髮八個人都要完蛋的時候及時出現捨身相救，然後又“折節下交”，想要和八個人也結拜成兄弟。不過，以清水君韋曼為首的八個人感念盧三的救命之恩，卻非要自居為奴。盧三自然不幹，爭執的結果，八個人都稱盧三為“四哥”，同時也約定對盧醫門今後的傳人都平輩相稱，統統認做兄長。
當然，要是論起年紀來，這八位本來就不知道比當時的盧三大了多少，更不要說和當時連生還都沒有生出來的盧四、盧五、盧六......他們相比了，不過，就是為了盧三捨命相救的恩情，本來甘願為奴的八個人還算是佔了便宜。雖然這樣一來輩分就亂了，但當時的盧三本就不怎麼在意這些東西，更何況盧三自己的祖師爺扁鵲也曾經和救過扁鵲一命的葉家訂過類似的約定，盧三這麼做也不算是離經叛道——其實就算是離經叛道也無所謂，反正盧醫門本來就對這些亂七八糟的規矩什麼的非常感冒。
雖然在盧三的幫助之下，八個人有驚無險地躲過了那場危難，但經過那一次危機之後，八個人也有些心灰意冷的意思，於是盧三又想了個辦法，讓八個人隱去真名，再隱居起來——這個隱居的地方就是如今的靈妖界了。至於靈妖界的開發和以後的各種糾葛，那都是後來才發生的事情。
就在盧三不告而別之後，為了紀念盧三對八人的種種恩情，留在靈妖界的八個人在聚緣城裡的城主府第裡還特意建了一座“思恩堂”。
同時，也是因為這八位元老和盧醫門有這麼深的淵源，所以儘管靈妖界在最近這幾百年裡暗潮湧動風雨欲來，八位元老和盧醫門的傳人也有過接觸，但他們卻都沒有對盧醫門提出過援手的要求——本來盧三這個“四哥”就是怕了這些麻煩才躲出靈妖界的，哪能再把麻煩往“四哥”“五哥”......他們身上推呢。
不過，不管八位元老是怎麼想的，司馬曉藝對這些都並不在乎，她雖然是狐老六的幹妹妹，和清水君韋曼以下的八個人也都兄妹相稱，但她心裡最看重的還是靈妖界的安寧，這一次司馬瑩玉認了盧醫門的傳人當義弟還把他給帶了回來，司馬曉藝心裡實在是高興極了。
筵席開始之後，雖然豬老四、馬老五、花老七、猴老八四個人對自己當年到底遇到了什麼危難都語焉不詳，但葉寧就從他們的話中理出這些頭緒來倒也沒花太長時間。而葉寧一開始就自居晚輩，這更是讓馬老五、花老七和猴老八覺得有了面子——畢竟不管怎麼說，葉寧才十七歲，讓自己叫他一聲“九哥”雖然不是不可以，但的確是怪怪的。
至於城主豬老四，他雖然也覺得這似乎有些違背當年和“盧四哥”的約定，但葉寧和司馬瑩玉早就認了姐弟也是不爭的事實，更何況他正像葉寧所想的一樣，最在乎的東西之一就是自己的輩分，本應兄長相稱的葉寧卻自認是他的“賢侄”，他偷著樂還來不及呢——席中豬老四對葉寧的態度越來越熱乎就是最好的證據了。葉寧甚至開始在心裡暗暗認為，豬老四這條大漢其實並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麼死心眼兒，因為在該裝糊塗的時候，他好像比誰都糊塗。
“賢侄，俺老豬不知道小瑩玉這丫頭都給你說什麼了，可是你用不著在乎。你既然來了咱靈妖界，那就該吃的吃，該玩的玩，別的什麼都不用管！你......你叫俺一聲‘四叔’，那你四叔還能讓你吃虧？來，先陪四叔幹了這一杯！”
豬老四喝得滿頭大汗，乾脆徹底把衣襟給敞開了，看樣子要不是座中還有女眷，恐怕早就光了膀子，一口一個“賢侄”地叫著葉寧，笑得合不攏嘴。
“四叔這是怎麼說的，有事弟子服其勞，我是四叔的晚輩不是？有什麼事兒四叔你只管吩咐下來。你侄兒雖然沒什麼太大的本事，可也是從盧醫門裡出來的，這除了治病救人，下毒也是一把好手！再說，盧醫門裡面兒別的東西沒有，要寶貝那是多了去了......四叔，你只管吩咐就是了，小侄是義不容辭。”
席上氣氛熱烈，話趕話的，葉寧也有點兒興奮過頭兒，一開始的防備之心早就丟到了一邊兒，把大話就說出去了。
“賢侄，正像四哥說的，靈妖界的事兒賢侄真的不必太過在意。”猴老八把手裡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擱，一邊揮手讓身後的侍從添酒，一邊尖著嗓子叫了起來。
“不就是幾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孽畜想要造反嘛，咱們兄弟幾個還真沒把他們放在眼裡！想當年咱們兄弟們橫行天下的時候，那幾個孽畜還都吃奶呢！也用不著幾位哥哥動手，等我把酒喝足，這就出去全都打殺了！”
“......”葉寧一愣，不知道該把這話怎麼往下接了，要是說猴老八講得好，沒準兒他真就出去殺人了，那自己剛才說的那些甘願出力的話不就成了廢話？再說了，就他？他打得過人家嗎？這都上千年了，到現在這幾個人不還是在等盧醫門的傳人來解圍？可要是說他說的不好......看猴老八這沒喝三口酒就醉醺醺的架勢，沒準兒他就衝自己翻臉了。只好隨著氣氛哈哈大笑，心裡卻在嘀咕，“都說猴兒愛喝酒，真是不假，看這個猴兒幾杯酒下肚，真還就把自己當成齊天大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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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賢侄？你不信？”猴老八看葉寧只是笑不說話，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伸手把剛添滿的酒杯半舉著，嚷嚷起來，“賢侄，看樣子你是不知道，這可不是我吹牛，也就是和盧四哥他約好，把以前的名姓全都不要了，要不然......嘿嘿，賢侄，你去打聽打聽，也別說幾位哥哥，就是我‘峨嵋一聖，玲瓏七海’的名頭，那也不是嚇人的！嘿......”
“老八！”聽猴老八把當年的外號叫了出來，馬老五臉色剎那間就變了，一拍桌子，斥責起猴老八來，“你胡說八道些什麼！當年的事兒還不夠丟人的嗎？”
“五哥......”猴老八一吐舌頭，好像知道自己錯了，一低頭，訕訕地坐了下去，只不過嘴裡還在小聲嘟囔，“在座的又沒有外人......說說怕什麼......”
聽見馬老五罵上了猴老八，葉寧心裡一動，有些清醒了，暗自琢磨：“峨嵋一聖，玲瓏七海？那是什麼東西？前半截還好說，可後半截太嚇人了吧？口氣這麼大！不過......沒聽說過啊？咳，我沒聽說過那太正常了，我又不是妖精......可聽這只猴兒說的話，看樣子其實他們八個都挺厲害？這是......”
“讓賢侄見笑了，”馬老五看葉寧好像出了神，知道他是在想猴老八的話，微微一笑，衝葉寧解釋了起來，“賢侄有所不知，你的這八位叔叔倒也還都有些來歷，要不然也不能和你盧醫門相交。不過......我們和盧四哥自從隱居靈妖界之後，真名和過去的綽號全都不再用了，有道是好漢不提當年勇不是？啊？哈哈。靈妖界現下確是有幾個不吃敬酒的東西，但也不過是疥癬之患，不足為懼，若是他們真的不知好歹硬要做出點兒什麼事兒來的話，那我們自然也不會客氣。”
“那是當然了，幾位叔叔的本領小侄可是信得過的，”葉寧腦子轉得飛快，嘴上答著馬老五，心裡卻已經把松下來的那根弦又崩得緊緊的了——倒不是怕這些人會對自己怎麼樣，可聽他們說話，似乎他們不是屬於“惹不起”的那一類，而是“根本惹不得”！所謂的“有些來歷”，八成兒就是他們曾經“惡名滿天下”！
好在他們和我是一夥的......葉寧一邊打著哈哈一邊慶幸，可突然卻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渾身如墜冰窖，從骨髓裡往外冒開了涼氣。
——三流武俠裡不是有那麼一類常有的情節來著？有那麼幾個厲害得不得了的邪道高手因為惡名太著，引出來什麼隱名的正道宗師把他們給治住，然後正道宗師出於憐才之意，不殺他們，反倒把他們封到一個什麼地方去，讓他們立下從此不履人世或是不殺生或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誓言......這八個妖精不會也是這種東西吧？那把他們封住的正道宗師就是三師祖盧三？不會吧？要是在裡的話，他們可是早晚要出來......而且那些破了誓言出來的邪道高手找當初封住自己的正道宗師的弟子報仇的機率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雖然裡總是說他們到頭來百分之百會輸得很慘，可自己現在眼前這些人要是衝著自己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