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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劍遊 第九章.江湖夜雨十年燈

趙 南北這趟天下叫王玄月來陪,是真的無法自己仗著荒王府去走麼?

不說蕭藏鋒那老鬼就比趙直強。

更何況趙後將蕭藏鋒鎮壓在映月湖湖底這麼多年,荒王府都相安無事,難道魔道太陰教那些人不想救出這位左護法麼?

荒王府內必定臥虎藏龍,而且比蕭老魔強之人,不在少數。

例如眼前這位陪同荒王趙翦從雪川起兵,到坐鎮荒涼閣十餘年的天書樓大儒徐洛安。

王玄月行禮:“我自然知道南北的用心,徐先生請放心,無論以後雪國發生何事,我永遠不會忘記今日、昨日甚至那年西境與南北的半分情誼。”

徐洛安笑了笑,給快要沒油的燈盞裡舔了半盞煤油,然後喝了一大口酒壺裡的荒涼酒,幽幽道:“當年趙翦這老小子何嘗沒有想過這荒王做一世便退出官場,讓南北做個家財萬貫的富家翁,可惜啊他終究是放不下昔日春秋亂戰時那些流過血賣過命、埋骨他鄉的兄弟。”

“我也放不下昔日那些豪情壯志和夢想,在坐鎮這座樓閣裡,為荒州鞠躬盡瘁十餘年。從我進樓起,這盞燈便亮了起來,江湖夜雨十年燈,然而此燈又何止十年?”

“南北那小子又是一匹天生的天狼,怎又甘心一生碌碌無為,我和趙翦又打心眼裡喜歡他這性子,索性就讓這荒州在春秋之後為雪國守國門,讓這趙家世襲罔替一個荒王,讓趙小子過一個不平凡,活一個驚才絕豔。”

“人吶總是怕一生碌碌無為,也怕遲來的大器晚成。”

荒涼閣內是真的荒涼,除了每層樓內鎮樓的武僕,便是第八層畫地為牢自困於此的他。

平日裡也就趙翦和南北那小子會上來陪他說說話,買一些他最喜愛的荒涼酒和送一血煤油來給他,偶爾幫他抄一抄書。

哪裡還有其它人能夠讓他吐露心事。

今日好不容易來了個外人,而且這個外人是才智皆是天下絕頂、被神劍無敵和大統皇帝視為雪國未來和興盛關鍵的王玄月,再加上他也真心喜歡王玄月這個性子,想要趙家和王玄月的香火情長長久久,才有了這一番不吐不快的心裡話。

說完他是真的開心,於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紙筆一扔,便趁著荒涼酒極烈的酒勁,醉倒在了桌案上

王玄月眼裡閃過一抹濃濃的敬意,躬身行禮,就此下樓。

為謀者,當如此。

……

……

殺人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普通人家的農戶拿起殺豬殺雞的屠刀,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失去理智時,舉刀便能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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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漢與人爭執時,氣不過與人毆打,失手也能致命殺人。

武夫一怒便是血濺五步。

修道者更是可以輕而易舉一刀一劍殺人。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王侯一怒又差到哪裡去?

所以殺人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殺很多人也並不難,難的是與人搏命。

搏命是你死我活的事情,自然極難。

趙 南北說是去殺人,其實是去搏命。

而且還不是與一個人搏命,而是與一群不要命的兇匪悍寇搏命。

這對於這位從未親自殺過人的荒州世子來說,與羊入虎口送死又有什麼區別?

但沒有人會擔心他會死。

用蕭藏鋒老魔的話來說,那叫“有老子在,怕甚?”

荒州本荒涼。

在春秋時期,是久經戰火的荒涼原。

雪國一統北冥天下後,並荒涼原涼、寧、河西三城為一州,是為荒州。

這裡曾是血流成河之地,是白骨累累之原野。

而大統時代來臨,百廢待興,匪寇猖獗。

荒州坐擁三城,又是東北邊境,東出可以抵達逐鹿之野,然後去往東華天下。

西行可以到達酆都皇城,南下則是世外桃源一般的桃州。

這怎麼看都是一塊為匪為寇的肥水之地。

於是不少匪寇如同過江之鯽前仆後繼的來到荒州,結果都被七殺軍殺得丟盔卸甲,還沒等他們能夠東逃逐鹿去往東華天下,便被抓入了大牢。

自此原本應該匪寇最為活躍的荒州,成為了與桃州如出一轍絕無匪寇的良土。

也正是這樣,荒王趙翦不僅得軍心,更得荒州民心。

此時涼城白山之上的這些匪寇,不過是荒王趙翦大發慈悲的從監獄裡放出來的。

不過也是有條件的。

條件就是

搏命。

他們在白山為匪十日,有一位戴著面具的錦衣佩刀之人會來與他們搏殺。

只要他們殺了那人,便可以得白銀萬兩,獲自由之身,東出逐鹿去往東華天下過嶄新的生活。

這對這些匪寇來說自然是最為致命的誘惑。

不就是殺人搏命嗎?

這對當年的他們來說不是家常便飯?

白山之上作惡十日,他們終於迎來了荒王所說的那位頭戴面具的錦衣公子哥。

公子哥佩刀,佩的是七殺軍用的七殺刀。

這群匪寇們當年最為風光的時候,便是被七殺軍殺殘然後送入大牢的,怎麼可能對七殺刀不熟悉?

看著那柄彷彿染血一般的寒刀,這群匪寇皆是打了個寒顫,忍不住想起了當年的慘事。

但那又如何?

誰不知道北冥天下荒州荒王趙翦一言九鼎。

既然荒王放了這話,他們難道還怕殺了對方引來報復?

對方又不是什麼修道高人,又沒有三頭六臂,自己等人怕什麼?

想到這裡,白山之上的十餘名匪寇目露兇光,很是興奮。

似乎已經想到自己在殺死對方後,將迎來怎樣瀟灑的嶄新人生,於是“咯咯”地笑了起來。

雖然笑聲不如蕭藏鋒那般可怕,但依舊有些磣人。

戴著面具佩七殺刀的趙 南北策馬前行,直接提刀殺入白山群匪之中。

躲在暗處的趙直和蕭藏鋒看到這一幕,皆是瞳孔微微一縮,眼裡閃過一抹讚賞。

普通的世家子弟,即使是一些王公貴族的子女來了。

叫他們第一次提刀殺人,對面是十餘名窮兇極惡的悍匪兇寇,他們再怎麼天不怕地不怕此時還是會心有餘悸地猶豫的。

畢竟殺人容易搏命難?

世家子女仗著家世有殺人的底氣,卻未必有搏命的勇氣。

但像趙 南北從未摸過刀、舉過刀,剛剛開始練刀第一次殺人搏命,就這樣毫不猶豫一往無前衝上去的,在趙直和蕭藏鋒的認知裡,絕對是絕無僅有。

白山之上的匪寇看到這位趙 南北如此不怕死,皆是咧嘴相視一笑,眼中閃爍著嗜血的興奮和殺人不眨眼的兇殘,就此提刀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