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庵有後山,山名秋涼。
秋涼山內葬著歷代三千庵裡的先輩。
水月大師乃是當今三千庵庵主的師妹,地位崇高,自然有資格葬在這裡。
道姑靜靜守候。
白髮老鬼走到那座孤墳前,撫摸著上面的碑文,終於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崩潰大哭。
道姑見到此情此景,不忍再看,別過頭去,於滿山夜色裡,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白髮老鬼:“當初你們正道十大門派,來圍剿我太陰山,你技不如人,被我掠上了山去,我卻未曾想到,你怎可以生得這麼好看,讓我一見鍾情。”
“自此我對你死纏爛打,正邪本殊途,我從沒有想過你最終也會傾心於我。”
“你答應我那一天,我覺得世界怎就如此美好,連我最厭惡的陰山草,也變得好看起來。”
“此後我們同遊天下,我從一個太陰教不可一世的大魔頭,竟然在你淳淳教誨感化之下,竟然也做了許多善事。”
“若不是逐鹿之野那件事情,我也不至於落入趙袖的圈套,被囚禁在北冥天下荒王府映月湖十餘年,你也不至於被趙袖逼死。”
“你怎麼可以這麼早離開我,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天下,讓我怎麼辦。”
白髮老鬼說到最後竟是抱著這座孤墳,泣不成聲。
“水月你不用等太久,南華宮回來後,我就下去陪你。”白髮老鬼柔聲道。
跟著他鬆開了那座孤墳,退至空地,兩把鏈刀出現在他手中。
刀舞寒芒現。
刀光在夜空中閃爍交錯,如同魚龍而舞。
在很多年前的多少個春秋,她撫琴他舞刀。
琴中有愛,刀中有情。
在夜色裡的道姑忽然看痴了。
那一瞬間,彷彿那個被喚做水月的女子,又活了過來,就在這秋涼山的夜色裡微笑撫琴。
……
……
北冥天下的夏天並不像東華天下那樣炎熱,只不過是比春天稍暖些罷了。
因此偌大的酆都皇城裡,也沒有天干物燥,小心火燭這樣值守的太監。
巡查也是交由負責整個皇城治安的風雪衛,每隔一個片區便設一個崗哨。
崗哨十二小時輪班制,
仍然是由風雪衛的人負責。
每當發現進入皇宮的不軌之徒,崗哨便會吹響警哨。
一處警哨響,便是處處警哨響,頗有北境長城告急時烽火連城的味道。
警哨長鳴時,整個皇城都會戒嚴。
例如此時,一陣狂風席捲而來。
一道黑影落在南華宮外。
警哨瞬間響徹皇城。
大批風雪衛從四面八方湧向南華宮。
東南西北四個城角,除卻北城角外,皆悄然出現三人立於槍頭。
東牆頭的是身披風雪衛大首座銀甲看上去儒雅隨和但卻目光兇狠的寧黃巢。
西邊卻是統領皇城十萬宦官的紅色蟒袍白髮大太監魏貂。
在他寬大衣袖裡兩隻白皙纖瘦的手腕上,分別纏繞著密密麻麻的紅繩,如同染血。
南城牆上是穿著金黃色龍魚服極為肥胖的雪國大供奉趙如意。
也是直屬於皇后的趙勾領袖、楚州趙家的最強者。
十萬風雪衛如網,而這四人便是撒網人。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亦有無數風雪衛弓箭手立於牆頭。
三位八境天象、一位九境大自在,再加上城內城外十萬風雪衛的酆都皇城,何人能夠入而全身而退?
恐怕是強如桃州劍宗的掌門前來,也要身死道消。
萬千燈火之下,南華宮前。
白髮老鬼持雙刀而立,看著四面八方的敵人,放聲大笑:“趙袖,是不是虧心事做多了,才只敢躲在龜殼裡。”
就在這時候,南華宮門開。
一位穿著銀色鳳袍的婦人緩緩走出,頓時山河失色。
她便是當今站在廟堂至高點的皇后娘娘,南華宮之主,楚州趙袖。
“當年本宮開恩饒你一命,讓你在映月湖底思過,卻沒有想到並未將你感化,你這魔道妖人還是如此執迷不悟。”趙袖看著白髮老鬼,一臉惋惜,就如同看著一個死人。
如今十萬風雪衛、三位天象,連上皇后娘娘兩位大自在,白髮老鬼如何能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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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老鬼怒目而視:“你就不怕老夫將那件事情,那個孩子公諸於世?”
趙袖冷笑:“你一個太陰教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所言誰信?”
白髮老鬼放聲大笑,不再言語
。
他手中的兩把鏈刀,如同兩道閃電一般朝著趙袖席捲而去。
頓時南華宮外青磚崩碎。
魏貂、趙如意、寧黃巢三人同時出手。
三千紅絲瞬間鎖住白髮老鬼的雙刀。
趙如意和寧黃巢二人攜手試圖廢掉白髮老鬼的靈海經脈。
而十萬風雪衛從旁輔助。
白髮老鬼“咯咯”冷笑一聲,令人不寒而慄。
一股強大的刀芒自白髮老鬼體內生出,然後就此爆炸開來。
三千紅絲盡數崩斷。
趙如意和寧黃巢更是如同斷線的風箏倒飛出去。
十萬風雪衛一擁而上,漫天箭雨朝著白髮老鬼而去。
白髮蕭藏鋒,曾是太陰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護法,儘管心境受損,被困映月湖底十餘年,入大自在偽境之後境界再不得寸進。
但畢竟他可是曾經名震天下的刀魔蕭藏鋒。
魏貂眯了眯眼睛。
這位久居深宮、披大紅色蟒袍深不可測的大太監並沒有出全力。
整個天下,能夠讓他魏貂拼命的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如今正在閉關的大統皇帝。
另一個早已經離開這人間。
白髮老鬼因為受到魏貂、趙如意、寧黃巢三人的牽制,在風雪衛的夾攻下,瞬間傷痕累累,滿身鮮血。
奄奄一息如同一條將死老狗。
如果不是他一心拼命求死,放眼天下誰能讓他刀魔蕭藏鋒如此狼狽。
趙袖眼裡閃過一抹譏諷:“愚昧。”
她以為戰鬥就要結束,準備就此拂袖離去。
蜉蝣撼樹,可笑不自量。
就在這時候,原本即將垂死的白髮老鬼忽然暴喝一聲。
“我有一刀,十年居碧塘,藏鋒養意,今若出鞘,可屠鳳否?”
他血紅地雙目瞪得滾圓,聲音如同九天神雷一般炸響皇城。
十萬風雪衛皆是色變。
更有甚者,當場被白髮老鬼的內力震死。
一柄刀從白髮老鬼的體內殺出,點亮了夜色。
原來那兩柄鏈刀並不是白髮老鬼的本命刀,這把才是。
一時間皇城如白晝。
藏鋒十餘年。
一刀點亮整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