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寶珠看著扎著雙髻，躲在錢瑩瑩身後的團團，眼眶有些溼潤。
從那日一別，他們足足有四年之久未相見。
本來江淮三年任期滿後，本有機會回京城。
可是墨州的刺史因為急病暴斃，朝中竟無合適之人。
蔡清明才向趙衡舉薦了江淮。
按理說，這樣的升遷實屬過快，但是江淮這三年將蒼縣治理的井井有條。
蒼縣地界寒冷，一年只能種植一茬糧食，江淮更是鼓勵百姓利用閒暇之餘透過養殖牲畜，並與其他縣郡建立了商貿渠道，來提高了村民的收入。
眼下也是沒有法子，趙衡在蒼縣的任期還有半個月，便急匆匆赴到墨州。
他走那日，蒼縣百姓紛紛不捨，前來為這個父母官送行。
而宣平侯府出事時，錢瑩瑩在墨州早已聽聞他們的訊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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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得立刻收拾包袱，啟程到京城。還是江淮把她安撫下來，“與其到了京城幫不上忙，還不如靜等。”
以前錢瑩瑩還不知是何意，但是從石介佔據平南，已經升為墨州刺史的江淮直接帶著墨州百姓，歸順於石介麾下。
這可是直接和朝廷對著幹，如此乾脆利落，到不像江淮這個儒雅書生所為。
所以，錢瑩瑩震驚了好幾天，才緩過來。
夜深人靜時，錢瑩瑩悄悄問過他原因。
她知道，江淮做出這種事，不是因為他們和寶珠夫妻的交情。
依他的脾性，他心中認定的事，就算起義的人是他的親爹，他都能毫不留情面，寧死也要向朝廷揭發。
江淮悠悠嘆了一口氣，當初他中了進士，入了翰林院，空有一身抱負。
這幾年，大家都盛讚陛下為明君。
可是入官時間越久，他發現當今陛下性情不如傳聞般平和。
甚至是有些偏執。
按理說，人無完人。聖上也是人，都會有缺點。
可是陛下如此年輕，就獨斷專行，視百姓為草芥。
他剛為官三個月，正直一年一度的祭天。沒想到暨南北部，因為下雨，一座山發生倒塌。
幸好此處村民不多，只有四五個村莊居住。
其中，有兩個村莊被壓在下面。
此次賑災，他負責記錄災情。那些被困住的村民看見官府的人來，一個個喜極而泣。
可是那些本應就百姓於水火中的官兵，揮出劍，將還倖存的村民全部斬殺。
困在泥土下面的人眼睜睜看他們斷了氣。
江淮至今記得那個欽差大臣的話，“陛下祭天在即，千萬不能讓這件事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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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此發生異樣，肯定會有人猜測，天降異象，定是皇帝觸怒了上天，才波及到百姓。
江淮渾身發冷，“大人，陛下可知此事？”
那人一聲輕笑，“江大人剛做官，天真的狠。沒有陛下的命令，就算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如此做。”
一個皇帝，竟不允許身上有一絲汙點，甚至不惜大開殺戒。
故而，再次聽到聖上屠殺十萬將士，他心中除了憤恨，卻並未驚訝。
這樣一個只看中皇位的人，什麼事做不出來。
大齊的盡數已經盡了。
林寶珠和錢瑩瑩二人相擁而泣，平靜後，互相談及了這幾年的生活。
錢瑩瑩看著帶著團團和崽崽玩的周小雲，問道：“你哪兩個侍女呢？”
林寶珠笑笑，“人各有志，她們回了老家。”
“小云也不小了，我想等穩定下來，把她和二興的婚事給辦了。”
錢瑩瑩看著給兩個孩子編花籃的周小雲，有些感嘆。
其實從周小雲跟著寶珠時，她就沒看好。畢竟這個丫頭太有倔強。
可誰知，確實最忠心的。
崽崽耳朵很靈敏，他扯了扯周小雲的衣袖，“小雲姨姨，我娘剛剛說，要給你和二興叔辦婚事。”
周小雲羞紅了臉，夫人也曾和她提及過。但是現在二興跟著侯爺忙的腳不沾地，他們兩個想等安穩下來，再辦也不遲。
團團這會也不認生了，瞪著兩個大眼，“辦婚事是什麼意思？”
“就是一個男人要娶一個女人，兩個人永遠生活在一起，你怎麼這個也不知道？”崽崽有些嫌棄，這個女娃娃長的怪好看，就是腦子沒有他聰明。
團團興奮地說：“我知道啦，就像我爹爹和娘一樣。”
不過沒多久，團團帶著哭腔道：“小雲姨姨，我的鞋上爬上了一個蟲子。”
周小雲低頭一瞧，果真一個綠色肥碩的青蟲不知何時爬上了團團鞋面。
她也害怕這種無骨的東西，但在兩個小孩子面前，強壯鎮靜，哆嗦拿著木棍準備挑下來。
一隻小肉手快一步，崽崽直接伸手將蟲子拿下來，一腳踩死了它。
團團眼冒星光，拍拍手，“崽崽弟弟好厲害。”
以前，團團的小玩伴都是女孩，只有一個男生。
但是那個男生比她的膽子還小，遇到蟲子就躲到她身後。
除了爹之外，團團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勇敢的男孩子。
她伸出小手，笑得極其開心，“崽崽弟弟，我們也成婚吧。”
走到半路的錢瑩瑩差點被摔到，自己的閨女什麼時候那麼奔放了？
林寶珠湊到錢瑩瑩耳邊，悄悄說：“也可以，瑩瑩姐，只要你們家捨得，我們可以定個娃娃親。”
塔讀@ 崽崽卻伸出手，來回劇烈搖擺。“不行，不行。我要娶娘了，不能再娶你了。” 錢瑩瑩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她還以為崽崽這孩子很成熟，什麼都懂，沒想到和她那傻閨女一樣。 團團以前可是很受歡迎，突然被拒絕，她有些生氣，“那你可以多娶好幾個呀。” 崽崽堅定拒絕，“不行，我娘說，一個男子只能娶一個女子。” 錢瑩瑩給林寶珠豎起大拇指，這個教育非常棒。 再次被拒絕的團團覺得有些丟臉，她哼了一聲，別過臉，看見從門口進來的江淮，小跑著跑進江淮懷裡。 還怨聲怨氣地告狀：“爹爹，崽崽弟弟不娶我，我可真生氣。” 女兒奴的江淮心都碎了。 江淮：閨女，你那麼小就恨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