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音符彈完，兩人都是一驚，手中的酒杯都跌落在了地上。
“好！”潘盈盈第一個鼓起掌來，笑道，“好一個《十面埋伏》，衛先生的這一曲，當真是可以殺人於無形之中。”
歐萊曼也道：“衛先生看著不顯山不露水，沒想到技藝竟然這樣高超。”
衛一南微微點頭示意，道：“獻醜了。”
說著便看向薛東籬，薛東籬神色依舊淡淡，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沒有讓她的心湖產生半分的波瀾。
衛一南的心沉了下去，他發現，不管自己做什麼，或許都無法挽回她的心了。
但以他的性格，又怎麼會輕易放棄？
於是，他依舊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模樣，來到了薛東籬的身邊坐下。
張先生二人剛才失了禮，心中對衛一南更加不滿，但臉上卻都沒有表現出來，依然談笑風生。
都是人精，自然不會輕易露怯。
這一頓飯，吃得可謂賓主盡歡。
潘盈盈笑道：“薛醫生，我知道有個私人會所，那裡的技師按摩很解乏，還推出了可以保養皮膚的新型面膜，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衛一南眯了眯眼睛，藉著餘光看了薛東籬一眼。
薛東籬道：“不必了，我向來不喜歡那些地方。”
潘盈盈早已知道她會這樣回答，便笑道：“那就麻煩衛先生送你回酒店，我們便失陪了。”
說著，她朝薛東籬擠了擠眼睛，示意她春宵一刻值千金，千萬不要虛度。
衛一南開著他那輛紅色的瑪莎拉蒂，副駕駛上坐著薛東籬，車子駛過京都繁華的街道，路邊高樓上的燈光映照在車床上，就宛如一幅光怪陸離的畫卷。
衛一南開口了：“東籬，這段時日……你還好吧？”
薛東籬淡淡道：“我的日子一直如此，無所謂好壞。”
她的聲音平淡無波，不見半點波瀾。
“倒是你，你什麼時候做起這種事情來了？”
衛一南微笑道：“東籬，你關心我？還是吃醋了？”
薛東籬冷淡地看著窗外，道：“隨口問問罷了。”
衛一南道：“我當然不會做這種事情，不過是聽說你來了京都，所以想要和你一起吃頓飯罷了。”
薛東籬側過頭來看向他，道：“以後沒有必要做這些，我們都算不得朋友，不過是陌生人罷了。”
衛一南臉上的笑容稍減，道：“東籬，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薛東籬臉上浮現一抹淡然笑意，說：“這點小事，怎麼會讓我生氣？衛一南，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嘎吱。
汽車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響起，衛一南踩下了剎車，回頭看向薛東籬，道：“東籬，你真的不能原諒我？”
“我所謂原諒不原諒。”薛東籬平靜地道，“我們的結局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是蘭因絮果。我如果要怪，也是怪這折磨人的命運，而不是你。”
她頓了頓，輕嘆一口氣，道：“我們都不過是在命運的捉弄下苦苦掙扎的人。”
衛一南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說：“但是現在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啊！命運給了我們這樣的機會，為什麼不珍惜呢？”
薛東籬將手抽了回來，平靜而冷淡地望著他，那雙美麗的黑色眸子如同最深沉的黑夜。
“這不過是命運的又一次戲弄罷了。”薛東籬道，“不過是又一次的蘭因絮果，最後等待我們的，依然是這樣的結局，何必再走一次老路呢。”
“我命由我不由天！”衛一南忽然提高音量，將這句話給一字一頓地吐了出來，道，“東籬，為了你，我願意與命運抗爭，哪怕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東籬，你願不願意為了我，也抗爭一次。”
薛東籬忽然笑了，笑聲中有著無窮無盡的無奈。
“你以為我沒有抗爭過嗎？”薛東籬眼中浮現出一抹悲涼，“我所做的抗爭，曠日持久，比你多一千倍、一萬倍，可是結果如何呢？我依然沒能贏過命運，一次都沒有。”
衛一南的眼神沉了下去，外面的燈光映照在他的臉上，將他的面容映得陰晴不定，看不清表情。
“東籬。”他沉默良久，才開口道，“你……真是絕情。”
薛東籬卻輕笑一聲，道：“衛一南，我拒絕你，才是真正的仁慈。”
其實，薛東籬完全可以隨自己的心意和他在一起，不管不顧地一起生活，然後等到未來，他壽元耗盡，逐漸老去，而她看著他死在她的懷中。
或者，他變得實力無比強大，最後飛昇成仙。
可是不管哪一個，結局都是分離。
衛一南若是死了，便留下她一個人獨自神傷。
衛一南若是飛昇了，便是兩個人被硬生生分離的悲劇。
或者，還沒有等到那一天，他們就產生了嫌隙，兩兩相望變成了相看兩相厭，然後分離。
不管哪一個，都不會有好下場。
或許她這樣的人，本來就不應該擁有愛情。
她轉過身，想要開啟車門，卻被衛一南一把拉住了。
“你要到哪兒去？”他問。
薛東籬道：“我還是自己回家的好，你冷靜一下吧。”
“不用了。”衛一南的臉色已經變得平靜了下來，彷彿剛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一般，有禮有節地說，“我現在很平靜。還是我送你回酒店吧，你放心，我不會再提感情上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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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東籬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最終嘆息一聲，還是坐了回去。
接下來的一路，兩人都沒有說話。
到了酒店門口，薛東籬下車，面無表情地道：“不用送了。”
衛一南並沒有多說什麼，只微微頷首，道：“晚安。”
看著她走進酒店，衛一南並沒有離開，只是坐在車中靜靜地凝望，哪怕他早已經看不見她。
良久，他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了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他本來是不抽菸的，但這個時候卻很想抽上一支。
煙霧從他口中吐出，在半空之中繚繞，為他的面容籠罩上了一層朦朧之感，讓他的眼神顯得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