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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 樂驚四座 不可置信

男子二十出頭的年紀,舉手投足溫潤如玉,人如他的聲音一般,給人一種十分舒服的感覺。

男人抬步走了進來,目視全場,像是在看所有人,那眼中卻又分明沒有人,雖是溫和的笑著,卻又顯得極為疏離,身上彷彿籠罩著一層雲霧,無論如何都看不透分毫。

女人最沒抵抗力的就是這種類似暖男型別的男人,一時看的有些痴了。

東方漪最先反應過來,笑著走過去:“請問先生是?”

邀請名單裡沒有這號人,東方漪在心下猜測,這人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來意是什麼?

男人笑容和煦,“我姓裴。”

姓裴?聽聞裴家最近找回來了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難道就是眼前這位?雖然是私生子,可卻是裴家唯一的繼承人,私生子這個標籤也就可有可無了。

想到這裡,東方漪笑容滿面的說道:“原來是裴少爺,失敬失敬,請入座。”

話落扭頭吩咐道:“快給裴少爺安排一個座位。”

立刻在男席安排了一個位子。

裴輕寒目光流轉,所過之處那些花季少女懼是滿面羞紅,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晏頌那樣的高嶺之花她們沒有機會接觸,更何況已是名草有主,更是歇了幾分心思,但是這個男人不同,東方漪叫他裴先生,這些名媛耳濡目染,自然知道一些小道消息,在京都姓裴的家族也就一個,難道就是那個裴家?

裴家找回來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也不是什麼秘密,聽說裴老先生還要大張旗鼓設宴,把這個兒子真正的認祖歸宗,介紹給所有人,雖然是私生子,但和蕭紫蘇那種私生女其價值完全不同,他將來可是要繼承家族的,心思也都活絡了幾分。

莫翩翩眼都不帶眨的,“我最沒抵抗力的就是這種溫潤如玉的美男子啊簡直就是從我的夢裡走出來的,男神啊男神。”

伊佩蘭白了她一眼,抿了口果酒:“這個男人很危險,奉勸你一句,為了生命財產安全著想,還是遠離為妙。”她喜歡的還是晏頌那種禁慾系美男,可惜啊,被人捷足先登了,不過她相信,她的真命天子肯定在後邊等著她。

晏頌眸光微眯,冷哼了一聲,真是跟屁蟲,走哪兒跟哪兒,他的女人他會自己保護,輪不到他來出風頭。

“裴先生,聽聞你從小生活在江州,真巧啊,我侄媳婦也是從江州來的,怎麼,你們不認識嗎?”晏南歸挑眉笑道,他的話果然引起在場大部分人的注意,目光在裴輕寒和紀雲涯身上“嗖嗖”打轉。

難道這倆人之間有姦情?

剛跟晏頌你儂我儂,這會兒跟裴輕寒又是老鄉,這紀雲涯男神收割機不成,不讓人嫉妒都不成。

晏頌冷眸瞥了眼晏南歸,這個七叔,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雲涯眉尖微蹙,在她決定和晏哥哥在一起的那天起,她就決心和裴輕寒劃清界限,為了晏哥哥,為了自己,也為了裴輕寒,如此多目光見證之下,她委失不想和裴輕寒有牽扯

她的猶豫,裴輕寒看到了,他看著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那裡,眉目鮮活燦爛,再也不是他噩夢中那個滿身鮮血早已沒了呼吸的僵冷屍體,她還活著,即使她再也不屬於自己,他亦是無比的慶幸。

慶幸她還活著,慶幸她如此幸福,雖然她的所有幸福源於另一個男人,他嫉妒晏頌,卻又感謝他。

真好啊

只是這樣遠遠的看著,看著她安好,看著她幸福,他已經無比滿足。

就讓那些痛苦的前世、徹底成為他一個人的回憶吧。

“江州很大,我對紀小姐的大名如雷貫耳,卻一直無緣得見。”裴輕寒含笑道,目光掠過雲涯的面容,淡淡的猶如天際的浮雲。

雲涯松了一口氣,謝謝,她在心底說。

東方漪目光在紀雲涯和裴輕寒之間掠過,眸光微微眯起。

“好了,別磨蹭了,紀雲涯,你莫不是故意在拖延時間吧?”宋錦紋語氣不耐的說道。

管他什麼裴先生不裴先生的,她此刻唯一的目標就是打敗紀雲涯,徹底把她踩在腳下。

裴輕寒目光淡淡掠過宋錦紋,有那麼一瞬間,宋錦紋感覺後頸一涼,感覺就像有把刀架在脖子上一樣,那種感覺太恐怖了,然而卻找不到源頭。

是錯覺嗎?

裴輕寒抬步朝座位走去,緩緩坐下來。

晏南歸笑著瞥了他一眼,裴輕寒朝他笑了笑。

晏南歸舉了舉酒杯,一飲而盡。

“好了,開始吧。”雲涯走到鋼琴前坐下,深吸一口氣,雙眼微闔,手指輕輕的掠過琴鍵,仿似在感受著什麼

已經有好久好久沒有摸過鋼琴了,她幾乎已經快忘記了彈琴的那種感覺,而現在,隨著手指掠過冰涼的琴鍵,那種熟悉的感覺一點一點的回來了。

她小的時候,紀瀾衣請了國外最好的鋼琴家教她彈鋼琴,一節課四十分鍾,按分鐘收費,一分鐘一萬,一節課那就是四十萬,紀瀾衣在對她的教育上從來不心疼花錢,鋼琴家對她傾囊相授,一節課學到的抵得上別人一年,那位鋼琴老師曾說過,她在這方面很有天賦,如果加以努力,未來絕對會成為享譽世界的鋼琴大師。

那時候的她很討厭彈鋼琴,其實她是討厭被紀瀾衣安排人生,沒有自由,沒有人權,每天只有無休止的學習,連喘口氣的時間也要被紀瀾衣指著鼻子罵她的儀態不優雅

紀瀾衣活的太累了,而作為紀瀾衣手中的傀儡,她活的更累,可是那個小小的女孩,她渴望母愛,渴望母親的眼中能看到自己的存在,不再是一個學習機器,而是作為一個女兒而存在,能哭能撒嬌,能被母親溫柔呵護,於是她逼迫自己努力變的優秀,她想,如果她努力做到母親的要求,成為她心目中最完美最優雅的女兒,她是不是、能多疼愛自己一分?是不是、能對渺渺好一分?

那個小女孩真的太傻了,她不知道,這個世上,有的人生來就是沒有心的,她的努力只會讓她更加可悲

“李斯特的超級練習曲中難度最高的鬼火都能被你彈奏的如此完美,你才五歲,,這簡直令人無法置信,你簡直就是個天才,不、天才中的天才。”

坐在那巨大的三角鋼琴前,小女孩顯得是那麼渺然而那雙手,卻彷彿擁有著魔力,靈活百變,能演奏出這個世間最美妙也最高難度的樂曲,那雙眼睛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沉靜,精緻的小臉面無表情。

她就像一個提線木偶,沒有了靈魂,一切精緻完美的彷彿經過儀器精準計算出來的一般。

沒有感情。

鋼琴老師說,她的一切都很完美,唯獨缺少了感情。

“維也納音樂學院有個神童計劃,我本來想要向他們推薦你,可是後來我覺得,你並不適合彈鋼琴,一個無法給樂曲注入感情的人,是無法彈奏出這個世間最美妙的音樂,我一開始的想法錯了。”

她本有一個揚名立萬的機會,就這樣錯過了,紀瀾衣知道後非常生氣,嚴厲的質問她為何錯過這樣絕好的機會。

“我對你太失望了。”

“一個無法給樂曲注入感情的人,是無法彈奏出這個世間最美妙的音樂。”

“什麼?”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這個美豔絕倫的女人:“你沒有教會我感情,所以我不會。”

高高揚起的巴掌在即將落下的那刻,驀然僵住了。

小女孩倔強的仰著腦袋,眸中有著不服輸的意志。

“這輩子我再也不想彈鋼琴了,碰著它我就噁心。”她從椅子上蹦下來,頭也不回的跑開。

其實她真的是討厭彈鋼琴嗎?她只是討厭被紀瀾衣安排一切,一種無聲的抗議。

中間夾雜著兩世的光陰,幾十年的歲月,她早已學會了如何去愛,重新摸上琴鍵的這刻,記憶紛至沓來。

紀瀾衣,你曾經說我是驕傲,你也曾說對我失望,我如何努力也無法改變在你心中的印象,我是你的女兒,不如說是你的仇人。

那些時光都已遠去,你沒有教會我的,有人教會了我,今日這一首,我是為他而彈。

少女安靜的坐在鋼琴前,雙眼微闔,似在回憶著什麼,周身猶如繚繞著雲霧,神秘而朦朧。

宋錦紋冷冷剜了她一眼,冷笑道:“故弄玄虛,等會兒我看你怎麼丟人。”

莫翩翩低聲道:“佩蘭,你說這個紀雲涯鋼琴彈的好嗎?”

伊佩蘭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我怎麼知道。”頓了頓,瞄了眼紀雲涯,低聲道:“你有沒有發現紀雲涯的手?”

莫翩翩愣愣道:“她的手怎麼了?”還真的沒有注意過。

“她的手比宋錦紋的還要漂亮,一看就是天生彈鋼琴的手,我覺得、宋錦紋這回踢到鐵板了。”

“啊?不會吧,宋錦紋鋼琴彈得可好了,還有人比她彈得好?”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宋錦紋那麼囂張跋扈,是該給她些教訓了,否則老天都要看不過眼,我看這個紀雲涯就是專門克她的。”伊佩蘭笑眯眯說道。

雲涯緩緩睜開雙眼,目光落在晏頌身上,抿唇微微一笑,端的是一個純淨溫柔。

晏頌朝她笑了笑。

裴輕寒落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收緊,垂眸掩去眸底的苦澀。

想到什麼,伊佩蘭眼底光亮更甚,忽然開口:“慢著。”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過來。

“伊小姐,怎麼了?”東方漪挑眉問道。

伊佩蘭站起來說道:“光比賽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我們賭大一點如何?”

宋錦紋立刻說道:“你什麼意思?”

伊佩蘭笑道:“不如這樣好了,輸的那個人呢?就去京都大學的操場上裸跑一圈,這樣豈不是更有意思?”

東方漪蹙眉說道:“這恐怕不大好吧。”

裸跑?這玩兒的就大了,都以為伊佩蘭是故意針對紀雲涯的,畢竟誰都覺得紀雲涯必輸無疑,連宋錦紋都是這樣想的,心道還真是瞌睡了就送枕頭,這會兒看伊佩蘭也沒那麼扎眼了。

斜著瞟了眼紀雲涯,笑道:“紀小姐,你覺得呢?”

雲涯蹙了蹙眉:“這賭的有點大了吧”

宋錦紋以為她是露怯了,心底更加迫不及待:“紀小姐莫不是怕了?”

雲涯搖頭嘆息,“好吧。”看起來像是趕鴨子上架,更確切的說是打腫臉充胖子,一時看著紀雲涯的眼神已經毫不掩飾鄙夷,就等著看她裸奔。

一些男人看著雲涯的眼神更是輕浮浪蕩,還有男人說道:“這女人身材正點啊,不知道脫光了是個什麼模樣,那胸圍至少有6。”一個字還沒出口,整個人忽然僵怔在那裡。

一根筷子擦著他的側臉飛過,直接插進了身後的牆壁裡,血絲滴滴答答落在桌面上,說話的男人臉都嚇白了。

晏頌眸光冷的嚇人,直接走過去提著男人的衣領,將他踹出了大廳。

“滾。”

一眾女人雙眼冒星星,太帥了吧

晏頌冷眸掃過男座,目光所過之處,那些有小心思的,都被嚇得趕緊垂下腦袋,不爭氣的發抖。

晏南歸笑了笑:“衝冠一怒為紅顏,阿頌啊,其實這些人也沒什麼惡意,開個玩笑而已。”

“有些玩笑能開,有些玩笑不能開,七叔,你說是不是?”晏頌冷聲問道。

晏南歸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晏頌冷哼一聲,重新走到座位上坐下,一群男人這才松了口氣,剛才那男人在的時候,感覺喘不過氣來,那種感覺太可怕了。

嫉妒紀雲涯的女人又增多了,晏頌時時刻刻為她著想,還出手教訓了言語輕浮的男人,更重要的是,從進來至今,他連正眼都沒瞧過除了紀雲涯以外的女人。

這樣強大俊美又痴情的男人,大概已經絕種了

伊佩蘭晃了晃手機,笑眯眯說道:“,你們都要記得自己剛才說的話,一切都被我記錄下來了哦,輸的人要去京都大學的操場裸奔一圈,我說的裸奔是什麼也不穿,當然,還是要給你們留幾分面子的,這樣好了,我允許你們穿內衣,當然,也只能穿內衣了,看看,我還是很為你們著想的。”

“如果誰要是耍賴不承認,我就把這份影片發到上,言而無信的人,是會遭到全國人民的唾棄的。”

“伊小姐,這個賭是不是太大了?兩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樣做、太失體統了吧?”東方漪皺眉說道。

伊佩蘭冷笑了一聲:“你心底巴不得這樣做呢,甚至還要拍手叫好呢,這個時候跳出來裝什麼大度善良?這樣演戲你累不累?”

東方漪臉色一僵,沉下臉來,“伊小姐,請注意你的措辭。”

伊佩蘭翻了個白眼:“行行行,剛才的話當我沒說,趕緊開始吧,我看有的人都等不及了。”

等不及的自然是宋錦紋。

晏星急的團團轉:“賭的這麼大,這可怎麼辦?我要害慘雲涯姐姐了。”

晏華也是很無奈,事情怎麼就到了這一地步,這群女人一個個跟吃人的老虎似得,雲涯到底哪裡招惹她們了?

晏星心一橫,忽然站起來說道:“是我要雲涯姐姐代我比的,她要是輸了,後果我來負責。”

這個時刻的晏星,形象驀然高大了起來,晏華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隨後欣慰一笑,星兒還是有擔當的。

晏星心裡也怕的很,但她更不能讓雲涯姐姐代她受累,她現在後悔的不得了。

孟君辭震驚的看著她,她認識的晏星可不是這樣的,貪玩調皮,就是一沒長大的小姑娘,什麼時候這麼有擔當了?她竟然能為紀雲涯做到這一地步

想到自從紀雲涯來了之後,晏星就是口口聲聲的雲涯姐姐雲涯姐姐,完全把她這個阿辭姐姐拋到了腦後,以前她跟個跟屁蟲似得粘著自己,現在卻鮮少見到她,她一開始覺得清靜了,而現在她心底充斥著一種叫嫉妒的情緒。

現在連晏星都站在她那邊了,紀雲涯,你究竟還要搶走多少屬於我的東西?

她目光不動聲色的瞟了眼紀雲涯的肚子,眼底劃過一抹瘋狂。

宋錦紋冷笑道:“晏星,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裸奔啊,但是很抱歉,我對你的**不感興趣,就是一小屁孩兒,有什麼看頭,你啊,還是回去多吃些木瓜補補吧。”

“宋錦紋是我要跟你比的,雲涯姐姐只是代我而已,輸了當然是我承擔後果。”晏星握緊拳頭說道。

伊佩蘭瞥了眼晏星,笑道:“晏三小姐有膽量又有擔當,佩服佩服啊。”

“星兒。”雲涯淡淡開口。

“我不是輸不起的人。”

“可是雲涯姐姐。”晏星還想再說什麼,雲涯開口打斷她的話,扭頭朝宋錦紋笑道:“宋小姐,可以開始了嗎?”

“當然。”宋錦紋嘴角勾著一抹得意的笑,雙手落在琴鍵上,發出了第一個音。

小調,自由的奏鳴曲式,絃樂盪漾,雙手八度奏出了長長的旋律。

而紀雲涯那邊,還沒開始。

宋錦紋驕傲的揚眉,坐在那裡像只花孔雀一般,手指更加靈活的落在琴鍵上。

就在她要進入華彩段的時候,“鏗”一聲震響驀然響起,讓她整個人猛然驚了一瞬,全場的人也都不由為之一震,有著說不出的難受。

比宋錦紋更激昂的樂曲隨之響起,只見紀雲涯雙手如飛,根本沒有看曲譜,閉著雙眼,一切彷彿本能般,一連串高昂的樂曲從她指下誕生,直追宋錦紋。

宋錦紋心底驚訝又惱恨,紀雲涯竟然真的會彈,手法雖然略顯生疏,但俗話說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紀雲涯這是明顯的行家

這個時候最忌分心,宋錦紋不敢再多想,全神貫注的投入到曲子裡。

在場的人聽的頭疼不已,一般人是欣賞不來這樣的樂曲,但不介意她們震驚紀雲涯嫻熟的指法,比宋錦紋不遑多讓,看來這紀雲涯還真是扮豬吃虎的高手啊

莫翩翩笑著湊近伊佩蘭:“你說的沒錯,宋錦紋這回踢到鐵板了。”

伊佩蘭笑了笑,看著紀雲涯,“相信我的眼光,準沒錯的。”

東方漪眉頭微蹙,目光落在紀雲涯身上,暗暗握緊了拳頭,她還真是小瞧了這個女人,留了一手啊。

第三鋼琴協奏曲總共分為三個樂章,第一樂章的**部分支撐起全部框架,流傳了兩個版本,一個是具有舞蹈性質比較詼諧,宋錦紋的曲譜上就是這個,過了這一段,情緒漸漸平靜下來,要開始過渡到第二樂章,就在這時候,一道低沉悲愴的樂聲忽然響起,大和絃構成的沉鬱悲壯,彷彿一口洪鐘,沉甸甸的壓在眾人心頭,有那麼一瞬間,讓人有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

這是宋錦紋心頭震驚,這是另一個版本,紀雲涯竟然她竟然看來她早先就是會這首曲子的,宋錦紋想到這裡,心頭怒氣更甚,好你個紀雲涯,故意給我來這一手,看我怎麼收拾你。

第二樂章是由變奏曲式和三部曲式雜交而成的混合趨勢,小調哀怨惆悵,再降大調上呈現並加以變奏,情緒越來越激揚,力度逐漸攀升,鋼琴奏出快速的華彩音群,轉小調,樂曲以勢不可擋的力量突然躍起,直接進入第三樂章。

這一個樂章,宋錦紋完美的炫了自己的技術,而紀雲涯那邊卻忽然低調了下來,愁腸百結、如泣如訴,不知為何,忽然就勾起眾人心頭的憂傷,那些埋藏在心頭的塵封往事,每個午夜夢迴折磨心神的夢靨,像是忽然被曝光在陽光下,讓人的心,無限愁腸。

只聽那樂曲忽然一轉,開始變得歡快起來,迅速發展成為強悍的進行曲,強拍上大和絃營造的蹬踏效果讓人聯想到斯拉夫男性的踢踏舞,時而詼諧,時而抒情,時而寬曠,時而沉靜,前兩個樂章中憂鬱的陰霾在這裡已經一掃而空,經過小調和b大調大調的自由切換,副部主題此刻速度更快,這時候比的就是誰的手速更快,一時只聞急切的琴音嘈嘈切切,急急如奔流,如黃河般奔湧滔滔,氣勢恢宏,讓人的心都跟著急切起來。

宋錦紋牙關緊咬,她被紀雲涯追上了,兩人咬的死緊,彷如兩隻金龍騰空打架,彼此誰也不相讓分毫,這個時候,宋錦紋額頭上已經沁出了冷汗,面色也現出了焦急,牙唇緊咬。

再反觀紀雲涯,微闔著雙眼,一臉的雲淡風輕,與指下激昂的樂聲形成強烈的反差,卻更為震撼人心。

宋錦紋飛快的瞥了眼紀雲涯,差點氣的吐血,不能輸,她絕對不能輸

簡短的華彩段之後,副部主題已經成為了一首莊嚴而輝煌的讚歌,鋼琴的強奏大和絃像鐘聲般敲響,如此強烈而震撼

宋錦紋因為急切的想要追趕紀雲涯,漏錯了一拍,一步錯步步錯,她的章法已經被打亂,再也接不進去,她急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如同珍珠般圓滾的滾落而下,琴音如同群魔亂舞,再也沒有一開始的恢弘。

紀雲涯手指翻飛,鐘聲陣陣,迴盪在整個大廳中,彷彿有迴音傾響,如此的震撼人心,這一刻,是所有鋼琴協奏曲中最燦爛而輝煌的瞬間,所有人都被帶入到這種情緒之中,一顆心滾燙著跳動著,有什麼情緒似要破殼而出,衝破這桎梏的時代。

在最**的時候,宋錦紋一個亂音突兀響起,卻並不會影響主調,她忽然雙眼大睜,“哇”的一口血吐出來,噴在面前的黑白琴鍵上,臉上也被濺到了一點,她看著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眼神,耳邊是最後的的華音

她不甘心、她竟然輸了,她怎麼會輸?

樂曲速度轉為急板,狂熱的三連音從高音區傾瀉而下,雙手交替,快速的華彩音型從低音區再次響起,紀念創作者拉赫瑪尼諾夫,最後的結尾是由他的簽名四個強悍的進行曲般的音符結束。

這是一首大型的演出作品,很少有人能完整的彈奏完整曲,其間濃烈的情感表達,和艱深的演奏技術讓多少鋼琴家望而卻步,這首作品表現了最堅毅的俄羅斯精神與最強大的生命力,作曲家本人拉赫瑪尼諾夫的人格力量在這部作品中展現的淋漓盡致,他曾在首演的時候把這首協奏曲戲稱為“大象之作,”比喻其龐大和沉重,要演奏好此曲,不僅需要完美的感情表現力以及最絕妙的指法,更需要強大的體力之稱,其所戰象的情感震撼力,會讓每一個聽到的人所深深震撼。

此刻,人人都還陷在樂曲裡回不了神,已經沒有人再去關注宋錦紋是不是輸了,是不是吐血了她們震驚的看著那個坐在鋼琴前的少女,她纖瘦的身材在巨大的鋼琴前顯得是那麼渺然而那單薄的身體裡卻潛藏著巨大的能量,那是一種能毀天滅地、能摧毀信仰的巨大能量

全場靜了足足有十秒,“啪啪啪”晏南歸帶頭鼓掌,打破了沉默。

“恢弘震撼,妙手生花,此曲只應天上有啊。”

裴輕寒嘴角勾著一抹欣慰的笑,他知道的,她一直那麼優秀,這個世上,好像就沒有她做不到的事情,總是能給人帶來驚喜。

雲涯一直閉著雙眼沒有睜開,落在鍵盤上的手輕輕握拳,沒有人看到,她的手在顫抖,她的雙腿也已經麻木了。

後背更是早已被冷汗浸溼。

彈奏此曲極為耗費心神體力,她從來沒有這麼累過,身體像被一輛大卡車碾過,她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心內苦笑連連,她已經虛弱到這個地步了,果然啊,還是不能逞強的。

裴輕寒發現雲涯臉色不對勁,他還沒站起來,已經有一道身影飛快的衝了過去,將雲涯圈入懷中。

晏頌摸到雲涯後背汗溼,心疼不已。

這時候大部分人都反應了過來,那些曾經鄙視雲涯的女人,此刻臉色比屎還難看,要說最難看的還數宋寶兒孟君辭,江寒碧東方漪還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只是那笑容,顯得有幾分僵硬。

晏星大笑一聲,“噌”的站起來:“哈哈哈哈雲涯姐姐贏了,宋錦紋,你要記得你剛才打的賭,輸的人要去京都大學的操場裸奔一圈,還有啊,你以後見了我要繞道走,這些可都是你自己說的,你可不能反悔哦?”晏星現在對紀雲涯的崇拜簡直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她牆都不扶就服雲涯,以後她決定了,就跟雲涯姐姐混了,打臉“啪啪啪”啊。

晏華擔憂的看了眼雲涯,低聲道:“星兒,你少鬧騰點吧。”

宋錦紋雙手緊握成拳,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不甘,她怎麼會輸呢?不可能的,她宋錦紋是誰?被譽為鋼琴神童,她怎麼可能會輸

“我不會輸的。”宋錦紋喃喃自語,忽然雙手抱著腦袋,“我是不會輸的,我怎麼會輸呢?呵呵呵呵。”這一連串的笑聲太為詭異驚悚,聽的人汗毛倒豎。

東方漪皺了皺眉:“錦紋輸了也沒什麼,是你技不如人給紀小姐道個歉就好了,想必,她也是不會為難你的。”

一個道歉就想了了?哪兒有這麼簡單的事情,晏星掐腰說道:“看啊,她們輸了就不認賬了,世界上怎麼會有臉皮這麼厚的人?伊小姐,賭可是你提議的,現在對方要賴賬,這可怎麼辦?”

伊佩蘭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宋錦紋身上,笑道:“願賭服輸,之前就說好了的,東方小姐,你是想讓宋小姐被人唾棄為不守誠信的小人嗎?”

東方漪:

好你個伊佩蘭,誠心跟我作對。

“都是小姑娘家,不過一場比試而已,要是鬧得太難看,誰面子上都過不去,錦紋又是個女孩子,這麼做,是會毀了她的。”

“我再說最後一遍,願賭服輸,沒那個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兒,既然怕丟人,之前就別答應啊,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說的就是你們這些白蓮花。”伊佩蘭斜著眼睛說道,顯得很是刻薄,然而落在晏星眼中,卻從來沒有覺得她這麼可愛過,恨不得撲過去親她一大口。

東方漪胸口起伏不定,她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袖下的雙手握緊了再鬆開,強撐著笑意,扭頭看著紀雲涯:“紀小姐錦紋年少無知,您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她一條活路?”

她這是要逼迫紀雲涯了,如果真的讓宋錦紋裸奔她完全無法想象到後果,她也是對宋錦紋太自信了,沒想到她竟然會輸在紀雲涯手裡,呵她也是大意了,紀雲涯這個女人,根本就不能看輕。

她就是要當堂逼迫紀雲涯,她如果真的讓宋錦紋履行賭約,她就勢必要落個刻薄惡毒的名聲,她不是最注重名聲嗎?她就給她這個選擇。

雲涯累的連手指頭都不想動彈一下,窩在晏頌懷裡,整個人懨懨的,耳邊聽著東方漪的話,心頭冷笑,放一條活路?說的她好似非要逼死宋錦紋不可,如果今日輸的是她,恐怕這女人會高興的放鞭炮。

她正想要說話,晏頌將她抱緊在懷裡,冷冷掃了眼東方漪:“活路?不給又怎樣?”

這男人當真維護紀雲涯。

宋錦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整個人狀若癲狂,十分嚇人,她忽然瞪向紀雲涯,眸中染滿瘋狂,拔腿就朝紀雲涯衝來:“你這個賤人,你就是故意的,我要跟你拼了。”

她說的故意的,估計沒人聽得懂,只有雲涯和她自己最清楚

東方漪眼看宋錦紋瘋狂的朝紀雲涯衝去,眸光閃了閃,伸出去的手慢了半拍,眼睜睜看著宋錦紋與她錯身而過。

晏頌一腳將她踹了出去,利落的收腿,雲涯穩穩的窩在他的懷中。

冷笑道:“輸了就打人,可真是好風度,我該問問宋家的教養,教出來的這是什麼女兒?”

毫不留情的諷刺。

東方漪心驚了一瞬,晏頌竟然這麼狠,一點情面都不留。

宋錦紋還沒挨近紀雲涯就被一腳踹飛了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暈死了過去。

一群小姐嚇得尖叫起來,這個男人太殘酷了,但是眼看他將紀雲涯如珠如寶的呵護在懷中,容不得她受到絲毫傷害,就又嫉又羨慕。

如果有一個男人願意為了自己做到這一步,那該多好啊。

“錦紋。”東方漪快步走過去,蹲下身扶起宋錦紋,擔憂的喊道。

“晏少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東方漪不可置信的問道。

晏頌扯了扯唇,森冷殘酷:“出了什麼事,讓宋濟生來找我。”

宋濟生就是宋錦紋的父親。

“如果錦紋除了什麼事,後果晏少爺承擔的起嗎?”東方漪眯起雙眼。

“宋小姐先動手,晏少爺只是正當防衛而已,這在法律上也是說得通的,難道被人乖乖站著打才行嗎?那不是傻就是缺心眼兒。”裴輕寒含笑說道,依舊是一臉和煦的笑意,然而語氣裡夾雜著的嘲諷卻如一把鈍刀慢悠悠磨著心臟,後知後覺的令人脊背有些發涼。

晏南歸喝了口酒,笑道:“裴先生說的沒錯,說來這宋小姐氣量也忒小了些,輸就輸了,我們家侄媳婦總不會為難她一個小姑娘,誰承想她竟然惱羞成怒,竟然想動粗嘖嘖,這就怪不得別人了,咎由自取啊,宋部長兩袖清風,恩怨分明,定然明曉是非,不會故意為難阿頌和侄媳婦的。”

這話說的,要是宋濟生真的因此找晏頌和紀雲涯的麻煩,那就是恩怨不分了,宋濟生最重名聲,紀氏抱著東方家族的大腿,這口氣他也得默默吞下去。

東方漪心底有些惱,但也明白今天宋錦紋做的過分了些,完全不佔理,心底暗罵宋錦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喊人將宋錦紋帶下去,趕緊先打10把人送醫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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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錦紋被人攙扶了下去,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清醒了過來,推開攙扶她的人,深吸口氣,揉著絞疼的胸口,整個人迅速冷靜下來。

她輸了,但紀雲涯你別想風光,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墊背。

轉過身來,一步步走回來,臉上雖帶笑,眸底卻一片陰鬱。

“是我技不如人,我認輸。”宋錦紋一字一頓說道,每一個字都如從齒縫裡擠出來的一般。

天知道說出這句話耗盡了她多少力氣。

雲涯恢復了一點力氣,聽到宋錦紋的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