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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斷去的風箏

風雲起蕩終有停息之日,縱昔日曾有狂風暴雨席捲蒼天,雨過天晴之後仍舊會有驕陽閃映,縱使盤龍浩劫曾經兇悍絕倫,但在時光的流逝中,它還是會被一縷縷剝去原本殘酷的面目,化為一個個震撼人心的傳說,吸引新的心靈為之馳往。

外面的世界或許還在為盤龍浩劫帶來的影響而苦惱,為了他們曾經擲下的賭注而豐收或是付出,為之廝殺,為之流血,為之攪亂整個世界,但是在一切的源頭,盤龍山四周的這一片土地上已經重現了往日的風貌,似乎浩劫從未到來一般。

在安葬了親人之後,在為歸來者歡呼之後,在經歷了短暫的過渡期之後,整個世界都已恢復到了往日的平靜與紛雜之中,因為這一片土地上的生靈早已見慣了血腥,也早已經明白死亡與活著的真正界限在哪裡,更因為他們從不貪婪。

“快走!去山裡!”身處其中一隅的金家莊自然也是如此。晨光顯露之時,村子出口的地方便已經聚集齊了一群少年,揹著繩索刀斧在向著大山中狂奔而去,去完成他們一日的工作,甚至比之往昔更多了幾分動力。

榜樣的力量總是無窮的,當傳奇自他們身邊崛起之中,那一種震撼心靈的觸動更會是不可估量的。如今的他們都已有了屬於自己的目標,望了望那片處於村子邊緣處的練武場所在,他們心中的那一股鬥志更為堅挺了,前進的步伐也更為堅定了。

“殺!殺!……”很快他們所嚮往著的練武場中也響起了震耳的吶喊聲,他們心中的英雄們也已起來了,開始了屬於他們的歷練。這是少年們心中永恆的夢想,進入到練武場之中,成為獵人的徒弟,成為可以縱橫山林的獵人,親眼領教英雄的風采。

隨著吶喊聲傳出,很快整個村子都沸騰了起來,山村中的人們開始紛紛起身,開始了他們一天的忙碌生活,有再持刀斧入山砍柴的打柴人,有揹著筐籠入山採藥的藥人,更有大群的女人開始洗衣、織布,一片溫馨而平和的景象。

但是不知為何,每人的臉上都有著一種奇怪的神色,他們無論在何處勞作,臉都有意無意地看著練武場的方向,似乎在期待什麼,似乎又在預防什麼,畢竟那已是他們每一日都要經受的折磨,如今都有些習慣了,當它消失的時候,還真有些不自在。

其實不止是他們,就連練武場中的那些小獵人們今日也極度鬱悶,望著一旁空空如也的地方,他們心中也無盡惆悵,雖然那個少年在的時候,曾經把他們搞得心神不寧,他們也曾對此極度厭惡,但是現在他忽然不在了,他們是真的不適應。

而且更為奇特的是不止他一個人不在,便連他們昔日眼中的兩位英雄也不在,這一切絕對不是巧合,或許他們已再次進山了,這令他們極度憧憬,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去看看他們的世界是怎樣的,畢竟那是他們一直嚮往著的世界。

“殺!殺!……”遙望四周也不見他們的身影,這些圍欄外少年嚮往著的少年,這時也頹廢起來,為了他們嚮往的英雄們的離去,為了那個距離他們甚遠的世界,他們的聲音也變得有氣無力起來,有一聲沒一聲在天空下迴盪。

在這如同催眠曲般的吶喊聲中,四周諸人的行動也變得緩遲起來,似乎在一瞬間都已失去了幹勁,昏昏欲睡一般,這對這個身處於險惡之地的小村莊而言絕對不是一件好事,畢竟鬆懈便意味著危險的降臨,但是此刻卻還有人樂在其中。

“這樣才像樣子,老那麼忙還不要了老子的命?”在金家莊的另一個村口所在,在那曾經少年們選拔獵人的地方,在那一處被青草覆蓋的小坡地上,正有一個人懶洋洋地躺在草地上,望著天空的驕陽,聽著遠方的吶喊聲露出了笑容。

這正是少年們倍加思念的英雄,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金虯。

自盤龍山中歸來之後,金大山就不住逼著他訓練,甚至為此不惜拿出了手銬腳鏈,要將這一匹野馬馴服。前幾日金虯還有些不適應,被金大山追得滿世界亂跑,但僅過了數日之後,金虯就徹底適應了那種生活,也便解脫了。

自盤龍山中覺醒之後,他的實力與往日相比早已是雲泥之別,金大山想要用那些凡人的手段困住他已不可能,就算是帶著手銬腳鏈他一樣可以滿世界亂跑,金大山只能跟在他身後追逐,根本再無任何的作用,那時已不是對金虯的懲罰,而成了對金大山的懲罰。

就這樣日子僅過了半月,金大山就受不了了,每過幾天便要主動要求停上幾天,不然在這樣下去先垮掉的就會是他自己,這一段時間金虯自然就徹底自由了,唯一能夠制衡他的金大山都認輸了,他又可以天南海北地瘋狂玩耍了。

按他的本意,他自然是想要再去盤龍山中,經歷一番腥風血雨的滋味。如今他已經不再懼血,甚至靈魂深處還喜愛上了那美妙的滋味,更為主要的是他還有自己的心願,他要去履行自己的承諾,再去那一片夢中的仙境,去見他一直在思念的事情。

但是,他剛一把想法說出口,金大山立馬就和他急眼了,自己也不休息了,非要晝夜不停地看著他。他上次在盤龍山中的表現過於震撼人心,金大山也被他嚇怕了,要是再讓他去了山林,再發上一次狂,那自己到底還活不活,拼了命也不能讓他再去。

在這樣巨大的阻力面前,金虯最終也只能選擇了退卻,他還不想拖著金大山一起去見紫露,不然紫露非把他一起趕出來不可。最終好說歹說,對天發毒誓,就差拿腦袋撞牆,最後才把金大山穩住,沒讓他沒日沒夜跟著自己,但他活動範圍也被限定在金家莊四周。

金虯這一輩子就只對兩件事情感興趣,睡覺,打獵,既然現在打獵已成了妄想,那就老老實實做可以做的事情,這片向陽的草地自然也成了他首選之地,也成了他經常光顧的地方,見他再沒什麼異常舉動,金大山也就隨他去了,畢竟這小子是野獸,要是他把韁繩拉得太緊了,鬼知道這小子會玩出什麼新花樣。

“虯哥哥,快點起來!”在他的身邊睡著比他還懶的小白,這小家夥可謂和金虯完全一脈相承,金虯訓練的時候它就在睡覺,金虯睡覺的時候它自然更不會在勤快,直接趴在金虯胸口酣睡,其實在這兩個懶漢的身邊還有一個人,她正在出聲叫他們。

“洋洋,你幹嘛?”金虯被踢了一腳,極不情願睜開了眼,他懷中的小白也頓時變得兇狠起來,它現在金虯可真是站在同一位置,向著那人吼叫了幾聲,但是還沒撲出去,就被金虯按住頭又給提了回來。

“虯哥哥,難得今天你有空,快來和我一起玩紙鳶,別再睡覺了!”因為在他面前的是他的親人,他的小表姐金洋。此刻她正笑嘻嘻拿著一隻精緻的風箏,在金虯面前搖晃,要強拉金虯起來,和他一起玩耍。

她和金虯自幼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在金虯未入山林之前,兩個人從來就不曾分離過,出門玩耍也是形影不離,但是自金虯拜在金大山門下,他們之間見面的時間都少得可憐,今天難得有空,金洋一定要拉著這個昔日的玩伴再好好瘋上一會。

“別鬧了!我想睡覺!”金虯只是睜開朦朧的睡眼看了她一眼,便又翻身睡去,現在他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老虎豹子也不知弄死多少,再要他回去和小表姐一起做遊戲,實在有些難為他,更何況他現在心裡還有一個始終不曾散去的影子。

“起來!你給我起來!”手裡的紙鳶曾經是金虯第一次進城時帶給她的禮物,這是她心中最喜歡的東西。一看金虯愛答不理的懶散樣子,金洋心中也生氣了,當即揮拳上去揍金虯,今天非要把金虯弄起來不可,不然這一隻紙鳶怕永遠飛不上藍天了。

“好吧!好吧!別鬧了,我陪你玩還不行麼?”對於已捱過金大山鐵拳的金虯而言,她的這些拳頭根本沒什麼傷害,但是她不斷打攪金虯睡覺這可就要了命,金虯雖然是天生的懶人,但也架不住這麼折騰,最後只得從草地上爬了起來,出於平衡心理的緣故,順帶一腳將小白給踢了起來,他睡不成,被人也別想睡覺!

“洋洋,看著!”金虯雖然先前極度不情願,但當爬起來之後,還是興致勃勃拿起了紙鳶,迎著山林吹來的風狂奔而去,反正他是一個閒不住的傢伙,起來運動運動對他而言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在他身後緊跟著狂奔的小白。

“好高啊!虯哥哥,給我吧!讓我來玩玩!”看著不斷高去的紙鳶,金洋眼中充滿了喜色,她心中的雄鷹終於飛向了天空,而且更為高興的是這是金虯親手放去的,她心中的願望終於實現了。她立刻就追了上去,要從金虯手中接過紙鳶。

“洋洋,別鬧了!讓我再玩玩!”但是等待她的卻是金虯的拒絕,這小子一向懶得去動手,但是他也是個人來瘋,一旦對什麼感興趣之後,便很難自拔出來,更沒有讓給別人的習慣,反正他吃小灶吃習慣了。

“給我!……”對於這樣不講理的傢伙,金洋自然十分氣憤,當即便上去追了……

當即,這一對少年的嬉笑聲便籠罩在了金家莊外那一片草地上,其中雖有憤怒,其中雖有謾罵,但是那真誠的笑聲卻一直存在,那一刻是如此美好,只是美好的事物從來都不長久,這一切也是如此,只是那一顆年輕的心還不知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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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阿虯,這是我的!”追逐了一陣,金洋終於追上了停止的金虯,一把奪過了金虯手中拿著的絲線,雖然她一直想要金虯陪她一起玩耍,但絕對不希望看著金虯一個人在這裡瘋玩,把她丟在一邊。

“洋洋,別鬧了!給我……”金虯向來就不是一個懂得分享的傢伙,即便是面對和他一起長大的金洋,這小子也不手軟,立刻就撲上去再奪紙鳶,他已經玩上了興頭,現在要他停下,根本就不可能,唬得金洋連忙拿著紙鳶向遠處跑去,躲避他的追逐。

“阿虯,你個混小子,是不是又想挨教頭的揍了?大家都在等你,你怎麼還在這裡和洋洋玩耍?”就在金虯打算再度追上去的時候,忽然聽到遠方傳來了氣急敗壞的吶喊聲,不得不停住了腳步,定睛看去只見金虎正一臉大汗飛奔而來。

“虎哥,這麼著急幹嘛?快來和我們一起玩!”金虯是真正的沒心沒肺,雖然已看到急瘋了的樣子,但還是一臉笑意迎接著金虎,他還以為金虎是來找他玩耍的。

“玩你個頭!你都忘了教頭昨天說的話了?今天大家一起去岳陽郡,現在人都到齊,就剩你一個了,還不快走!還想捱揍不成?”對於這位活祖宗,金虎現在是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連忙呵斥道,只求他可以快點動身,不要連累自己。

“有麼?……等等!你是說大家都去?”金虯依舊是一臉茫然,前些日子他差不多是在地獄裡活著的,除了金大山折騰他的那些花樣,還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但是當聽到金虎的後半句話時,他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

“是啊!都在村頭等著呢?教頭都發火了……”金虎摸了一把自己頭上的冷汗道,他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想不到一直要和這混小子在一起,現在更要受他連累,畢竟這小子不在的時候,金大山的火可都是要由他來頂著。

“小白,我們走!”本以為這次還是要和以往一樣磨破嘴皮,卻想不到這次金虯出奇地乾脆,他的話音還未落地,金虯就已經叫上小白如飛一般向金家莊奔去,轉眼間便沒了蹤跡,看得金虎都有些傻眼了,這也太乾脆了點!

“哥哥,你們要去哪?”雖然有些意外,但是金虎行動上也不慢,也緊追上去。金洋本還在興沖沖地玩紙鳶,想不到轉眼間金虯就和金虎一起離開了,頓時就急了,但是以她的體力想要追上金虎兩人根本不可能,急得站在原地大呼。

“嗖!”但是遠去的人影根本就不曾回應她的聲音,反倒是這時天邊有一陣風吹過,她手中的絲線緊繃了幾下,便已斷卻,直向天空高處飛去,似乎是終於獲得了自由,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天空中的紙鳶已成了一個黑點,遙不可及。

“回來!”她急得大叫,連忙追了上去,但那狂風亂舞的風箏早已不見,正如那個她曾經熟悉無比的玩伴一般,已經向著更為狂闊的天地前進了,不再聽聞她的呼聲,將他的一切都奉獻給了那個新世界的人,一去不可復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