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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母子情深(下)

人常言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誠然身為萬物之靈的人族,總是有著太多的情感,有對於自身命運不幸的哀嘆,有對於目中所見之物不悅的憂傷,更有著對於壯美山河的雄懷,而是否這形形色色的情感就是人族自身所有專屬,其他的萬物便是石木一般。

答案自然是否決的,不說與人族同樣可生可動的飛禽走獸,便是世間一葉一木也應有其所有的情感,絕非人言所謂之無情之輩,否則前世之因果後世之輪迴又有何意義?何知今生之木葉非昔日之王侯,下世之頑石即為今生之我輩。

而作為數縷牽掛中最為無私之母子之情,怕也是最為珍重的,怕是經歷時光的洗刷,也難以褪去原有的耀眼光芒,即便是母已死去而子歸來,那冥冥之中還存在的英靈也應還能感應到那一縷心中的光芒,應是流傳於當初黏土為人媧皇氏之無私。

山風嘶鳴,落葉紛飛,即便是身處於曾經的盤龍絕地,當再度看到母親的墳冢,年輕的心仍舊難掩悲痛,仰天長嘯只為了那一縷期盼已久的靈魂能夠得到安息,這已是最後的心願,曾經的離去,如今的歸來,他朝的再見,一切都只是因為今生的緣分。

“吼!”雖然此刻已經跟隨前方的主人,選擇再度離去,但是那悲慼的哀嚎聲還是在不住迴盪於整片山林之中,傳達著自己的思念,自己的傷心,向前緩緩而行,還是忍不住一步三回首回望著那一座墳冢,只因為那裡掩埋著自己的親人。

這便是曾經的雪域兇狼,此刻的小白真正的心情,出生之時便迎來的母親的死亡,它尚不曾記住母親的容顏,便已經永遠失去了它,此後它便一直跟隨著金虯,成為了金虯的寵物狗,整個世界都完全集中在了這個如父如兄的人族男孩身上,追隨著他的腳步去闖蕩世界,去和他一起去承受無時不在的生存壓力……

那個時候,它甚至已經忘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完全變成了金家莊人眼中可愛的小白,只有深夜中不斷在嘶吼的野獸血脈還在提醒著它的身份,它是一隻頂尖妖獸,本應稱霸於山林的絕對王者,但是每每看到熟睡在一旁的金虯的時候,感受著那一股更為強大的王者之氣時,它還是選擇了沉靜,選擇了鑽入他的懷抱裡,和他一同陷入沉睡的夢鄉。

這一種情感甚至在到達盤龍山後,在和金虯一起浴血奮戰,重新經歷了野獸本應所有的所有磨練之後,仍舊不曾改變,它還是追隨在金虯的身後,和他一起奔向並不知曉的未來,去尋找他們心中無比珍重的東西,那一份只屬於他們的回憶。

但是,當經過迷霧沼澤的瞬間,它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悸動,有著一種莫名的哀傷在充斥著它的神經,於是它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身體,向著那個召喚它的地方疾奔而去,完全不顧身後金虯的大喊大叫,直到到達了這個地方。

雖然離去的時候,它還只是幼獸,但是頂尖妖獸那一份超凡的感知力記憶力,立刻令它想起了在這裡發生的一切,這裡掩埋著的生命究竟是誰,於是悲慼的情懷便籠罩了它的世界,仰天痛嗥成了它唯一的發洩手段,只為了向母親表達心意。

“好了!小白,別難過了!我們該走了!”正當小白沉浸在悲痛之中無法自拔之時,一隻溫暖的小手搭在了它的頭頂,熟悉的聲音再次出現在耳邊,最後的親人向它伸出援助的手,要將它從地獄之中挽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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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頓時它的世界便再度明亮起來,輕聲吼叫著追隨在他的身後,向著那個他們共同的夢中仙境奔去,在這裡它已經聞到了青蝶身上更為強烈的氣味,追蹤起來更為順利方便,它也有些想念這個朋友了。

“這就對了!來!你引路就行了!”看到小白終於恢復了平靜,金虯心中也充滿欣喜的色彩,當即敞開了懷抱,要小白和以前一樣鑽到自己的懷裡來,跑路的是由他來就行。這是以往小白最為喜歡的事情,只是在回到金家莊後,金虯出於不平衡心理,將小白從這安樂窩中驅逐了,現在見小白心情也不好,才又給它的優惠待遇。

“吼!”對於這個,小白還是相當喜歡的,當即一躍而起就要往裡面鑽,方才一路的狂奔已經耗盡了它的力氣,現在是該好好休息一下了,畢竟方才它的速度比金虯還要快上太多,那所需的力量是極為巨大的,根本不容易克服。

“吼!”但不想迎接它的卻是冰冷的地板,因為就在那一刻,四周的山林中齊聲傳出

吼叫聲,正有無數個黑影在向他們急湧而來。身處於危險之中,金虯就不會再和它嬉鬧,他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安樂窩自然也不會再有可能提供了。

只是一剎那,四周的山林之中就已經集滿了黑色的身影,密密麻麻不可盡數,低沉的咆哮聲不住迴盪在山林之中,令人聞之不由膽寒,那一雙雙泛著冰冷殺意的眼睛和腥臭的氣味更是徹底籠罩了這一片天地,不給他們絲毫的逃離的機會。

“可惡!竟然是獸群!”這樣的場景常人見了勢必立刻魂飛魄散任人宰割,便是山外所謂的高人只怕也是心寒膽戰,金虯比他們都強些,但是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懼,因為他意識到自己遇到了山林中最為可怕的勢力——獸群。

有了上次闖蕩盤龍的經歷,如今便是頂尖妖獸擺在金虯面前他也不見得會怕,畢竟他就是打不過也能跑得過,但是遇到獸群他就真的扛不住了。畢竟惡虎架不住群狼,更何況他現在所在的地方已是妖獸區的深處,這裡能出現的獸群,只能是妖獸群。

在山外打獵的時候,遇到獸群金大山等人都會避而不戰,不是打不過,而是一旦開戰之後就會捅了馬蜂窩,到時誰也脫不了干係,盤龍山中的獸群更是無人敢動,畢竟那相當於找死,大家都還想多活幾年,更不必說金虯現在面對的是妖獸群。

對於獸群,金虯可謂有深刻記憶,畢竟他一向人混膽子,什麼事危險他就越喜歡幹,山外曾經對獸群動過手,結果被獸群追得滿山亂跑,差點沒累死,最後還被金大山拉回來收拾了一頓,對於此事他是真的沒有心情再做,不然又該做噩夢了。

“小白,不要戀戰!我們衝出去!”在那一刻,金虯的眼中忽然閃耀起紅色的光芒,現在他要去見紫露,沒有心情和任何生靈玩耍,但是這些傢伙要是擋住了他的道路,那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武力成為唯一的解決方案。

“吼!”那一刻,他的身上已經散發出了無比強烈的殺氣,這是他對眼前這些攔路者最後的警告了,但是卻根本沒有任何作用,他得到的也只有更為兇狠的吼叫,寒光閃耀中對方的爪牙也已經露出來了,準備要和他死磕。

“上!”金虯本身就是一頭兇獸,對於浴血奮戰有著天生的喜愛,能夠此刻收住性子不去大開殺戒,不過是因為要去見紫露不願血濺雙手,再有就是剛剛被小白的悲慼神情所感染,他也有些收斂了,但是這一切都不是他停下服軟的理由,怒吼聲中他就衝上去了。

“吼!”不出他的預料,前方的山林中也發出了怒吼聲,一道道黑影如風似電一般向他衝殺過來,這沒什麼奇怪的,他也算是見過風浪的人了,這些嚇不住他,大不了血戰上一場,到時再和紫露解釋,她人那麼好,應該可以原諒自己的,一定是這樣!

“吼!”更何況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實力也不錯的同伴,聽到他的召喚聲,小白也發出怒吼聲,緊隨著他衝了上來,白光閃耀中,它已再度化為了一頭巨大的兇獸,他頓時更為心安了,脫困指日可待,他距離仙境更近了一步。

“啊……小白,你個混蛋,壓我幹嘛?”但是他的好心情也就到此為止了,因為吼聲響起的那一刻,白光閃耀的那一刻,受到攻擊的生命只有一個,那就是他自己,跟隨他的小白直接將他壓倒在地,氣得金虯火冒三丈,禁不住破口大罵。

“吼!”但是下一刻,他的聲音就被無處不在的咆哮聲打斷了,因為山林中的獸群都已經出來了,此刻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了,舉目望去四處黑壓壓一片,到處都是腥臭味,死亡與殺戮的氣息在四周猛烈竄動。

“小白,別鬧了!快放開我!不然我們都死定了……”金虯急得大叫,先前是最好的衝殺機會,他被小白制住的這瞬間,對方已經佔了先機,現在要是還維持原狀,那麼他們真就只剩下死路一條,他還不想死在這裡,為此他心中焦急無比,但在他抬起頭看清眼前的一切的時候,卻又不由語塞了。

因為此刻在他的面前聚集著的無數黑色身影,它們的長相和小白一模一樣,其中數只金虯身子還有印象,就是上次前來救援雪狼的狼群,這個族群是小白的族群,他們面對的並不是什麼對手,而是小白久違的族人。

“吼!”那一刻,整隻狼群都在齊聲嚎叫,似乎是在迎接已經迷路的孩子回家,前方的狼群向兩邊不斷散開,一隻巨大無比的白色蒼狼從後面緩緩奔了上來,如同王者一般,也在低聲發出了吼叫,似乎是在召喚久違的孩子。

“吼!”它的長相和小白極為相似,似乎也是雪域兇狼,狼族的皇族。聽到它的呼喚聲,小白也不由自主高聲嚎叫,似乎是在回應著它的詢問,也似乎是在向他表達無盡依戀之情,滿是急切與悲慼。

那一刻,整片山林中都迴盪著狼群的吼嘯聲,便連盤龍山深處的妖獸區也在這不絕的吼聲中顫抖,大大小小的妖獸都表現出了畏懼的心理,向著遠處奔去,唯恐被這一隻強大的種族所消滅掉,畢竟這一隻種族在這一段時間中可是一直嗜血好殺。

“喂!小白既然沒事,就放開我!不然老子一會剁了你!”看著小白父子其樂融融的場景,金虯心中也十分高興,畢竟他一直生活在傷害雪狼的陰影之中,雖然也曾為了守護小白付出生命代價,但是心中的陰影始終不曾消失,現在他終於安心了。

既然沒事了,算賬的時候也就到了,他向來不吃虧,這次被小白當著這麼多同族按倒在地上,面子丟得太多了,不把小白痛扁一頓絕對不算完。但現在他還有求於小白,只能選擇秋後算賬了,不然就沒人給他帶路了。

“小白,別鬧了!快放開我!”說著他就要起身,按照以往的情形,小白自然應該是退到一旁等待他的訓斥,但是不想這一次小白根本沒有絲毫的後撤意思,反而更為用力將他壓制在地上,金虯一時竟然起不了身,不得已只好再次求饒。

“吼!”但是回應他的卻只有更為用力地壓制,以及那幾聲極為不善的吼叫,不詳的氣息在不斷竄動著,金虯忽然有了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這已不再是玩鬧的程度,似乎真到了生死血鬥的時刻,心中不由大震。

而當他抬頭的那一刻,他更不由確認了這一點,眼前的狼群都在惡狠狠看著他,前方巨大無比的白色蒼狼綠色的眼瞳中更是有著火焰在竄起,這和昔日暴怒的雪狼一般無二,而跟在他身後的小白也眼放寒光,冰冷得他都有些不認識了。

“你們要殺了我給它報仇對麼?”金虯苦笑著問道,在看到狼群的神情的時候,他也差不多想到了緣故所在。當初是他和紫衣女子一起殺了雪狼,雖然之後他曾出於內疚守護雪狼,但是雪狼的身上定然留存了太多自己的氣息,這些傢伙要報仇找上他再正常不過。

對於先前發生的這一切,他並不感到畏懼,畢竟他已從金大山口中聽到關於狼族太多這樣的傳說,它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殺害同族的人,這一點金虯倒是有些敬佩,但是此刻他心中多少感到有些悲哀,想不到自己最後會栽倒小白手裡。

“吼!”對於他的問話,身為妖獸的狼群都聽得明白,盡數發出了憤怒的吼叫,前方的蒼狼更是毛皮直豎,銳利的爪子與牙齒都露了出來,要對他下手,用他的五臟六腑祭奠死去伴侶的在天之靈,用他的血洗去族群的恥辱。

“你也要殺我麼?”對於狼群的吼叫聲,金虯並沒有太多的反應,反正一切都不必再解釋了,只剩下了唯一的道路,他扭過頭看向了背後的兇獸,他曾經的小夥伴,聲音嘶啞問道,那一刻他的眼中有著些許傷感,更有著些許赤芒在閃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