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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觀察

“所以說,你真的是葛隆帕?”英帕修繞著他走了一圈,觀察他攜帶的所有東西,灰斗篷、破舊的行囊、爪狀手杖,是和傳說中描述的葛隆帕形象很相近,但是他心裡還是不太能相信這件事。

“正確的說,我是他的記憶。”男人對他所受的懷疑並不在乎。“實際上,我是不是葛隆帕其實對你們來說並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你們來到這裡的目的,以及接下來的考驗。”

“我們的目的……”英帕修說著停了下來,他在考慮是不是該說出實話。說到底他還是不信任眼前這個葛隆帕,他用眼神制止了雪音和莫陌開口。

“我所說的目的不是指尋找帕萊拉,”葛隆帕自顧自的繼續說,“這只是來這裡的冒險者共同的目標,我想知道的是,你們為什麼想找帕萊拉?”說到這裡,他看著他們的眼神似乎嚴肅了起來。他彎下腰撿起剛才丟在一旁的手杖,往腳邊地面一頓,整個人的感覺變得和先前完全不一樣,那種擁有自信與力量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感,逼得他們不由自主往後退,就好像一個農夫拿起權杖變成了國王,而他們是只能跪著謹見他的平民。

“我們想找到封印地是因為覺得有趣,”莫陌被他的氣勢所震撼,已經完全認定他就是葛隆帕。她從小最崇拜的英雄正站在面前,她覺得心跳加速,口乾舌燥,腦袋無法思考,只憑著整件事留存在心裡的記憶回答,“後來……後來院長把這當成任務要我們完成。現在,我只想幫帕萊拉解除封印。”她笨拙的說。

“幫帕萊拉解除封印?”葛隆帕的臉色變了,像是雨雲突然滿布晴空。“你們想以此要求帕萊拉賜與你們什麼?權力?財富?力量?你們知道解除封印的後果嗎?”他的聲音像雷聲般轟隆作響。

“不!我們並沒有抱著那樣的慾望!”雪音大聲的說,像是在抵抗著風暴。

“那你們到底想要什麼?”葛隆帕嚴厲的問道。狂風突然襲來,小湖四周的動物跟著不安地躁動,各種吼叫聲像在為葛隆帕助威般,從這些動物利齒中迸出,沒有人能在這樣的威勢下說謊,就算腦袋想,心裡也無法允許。

“我想要改變自己!”莫陌說。她的話聲穿透風暴,清晰地傳進葛隆帕耳中。雨雲散去,晴朗的藍天再度回到這位喚獸大師的臉上,他看起來不再像是要召喚一堆奇獸淹沒他們,而是露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

“你的回答很特別。”他的笑容有長者般慈祥的光芒,“我能看得出來你們對帕萊拉沒有世俗的貪慾。很好,那麼也許你們能抵抗任何誘惑看清事實。來吧,是時候往下一個地方前進。”他背起行囊,轉過身,用爪杖在地上畫了個召喚陣。“召喚!索爾哈!”

一隻龐大的生物從召喚陣中的光芒中飛躍而出,它降落在葛隆帕面前時,甚至能讓他們感到地面傳來陣動。那是一隻一般人看到之後會立刻轉身奔逃的怪物,它看起來就像巨大的雙足蜥蜴,體型只比磊伊得曾召喚過的巨大人馬稍小,擁有佈滿褐色鱗片而且異常寬闊的背部,一對伸展開來可以遮蔽天空的皮膜翅膀長在背部兩側,銳利的長牙從如鳥喙般的龍嘴裡露出。它一出現,湖四周的動物都遠遠躲了開去。

“我……我知道這種怪物,它叫翼背龍,是種非常兇猛的魔獸!”雪音一邊說一邊拉著兩個同伴想要後退,要不是英帕修不肯露出半點害怕的樣子,莫陌不知道這種魔獸的危險,反而想走近觀看,他們大概會被她拖到湖裡去。

“葛隆帕是史上最偉大的喚獸師,他怎麼會召喚魔獸?”英帕修露出厭惡的表情說。他想到上次襲擊他們的兩個邪惡喚獸師和那幾隻令人作惡的魔獸。

“魔獸?”葛隆帕似乎一時會意不過來,當他看到他們對翼背龍畏懼的神色時才恍然道,“你們說這傢伙?”他拍拍翼背龍堅硬的龍嘴前端。這頭眼露紅光,看起來兇殘邪惡的魔獸順從的低下了頭。“它被我收伏前是不太友善,現在卻是我最忠實的同伴。”

“但它是魔獸,一個好的喚獸師不應該把魔獸當成同伴,除非他和那魔獸一樣邪惡。”雪音鼓起勇氣站出來道,她可不想表現的比莫陌還怯懦。

“哦?那如果一個喚獸師,指使一隻善良的奇獸做壞事呢?那只奇獸就變魔獸了嗎?”葛隆帕說。

“呃……不,壞的是那個喚獸師。”

“你說的沒錯。”葛隆帕說,“就像我雖然拿你們口中的魔獸當同伴,但我從來沒利用它去做任何邪惡的事。相反的,我不只約束它不再做壞事,還靠它幫助了許多人。你們認為我這樣做有任何不對嗎?”

魔獸也可以被利用來做好事?他說的話衝擊著他們現有的觀念,他們一直以為魔獸只能被消滅,從來沒想過它們也可以成為喚獸師珍貴的資產。

“我趁這個機會告訴你們,執著於善惡並沒有不對,但不要執著在膚淺的表面事物,要運用你們的智慧去分辨,有時候善良不見得真的是善良,邪惡不見得真的是邪惡。”葛隆帕像是在打啞謎般的說。他說完翻身踩上翼背龍的長脖子,走到它平坦的背部。“上來吧,下一個地方很遠,我敢保證你們不會想要用走的。索爾哈可以很快將我們帶到那裡。”他把手伸下來,準備拉他們上來,卻發現他們三個人都皺著眉,顯然還在思考他話裡的涵意。

“我不懂。”莫陌還是一樣實話實說。

“哈哈!”葛隆帕笑著道,“只要你們走在喚獸師的道路上,遲早有一天會懂的。”

“你知道我們是喚獸師?”女孩訝異的說,她覺得他們似乎沒說過這件事。

“那幾隻巧伊斯總不會是寵物吧?”葛隆帕看了看在大樹上和飛鳥玩耍的三隻巧伊斯。

莫陌笑了笑,對他伸出手,“其實我們只是學生而已。”她認為這一定要說清楚,畢竟學生還不能算是正式的喚獸師。

“學生?”葛隆帕一把將她拉了上來,“什麼學生?”他問。歷史上葛隆帕離開貝託城時喚獸師學院還沒有成立。莫陌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正為了上到龍背而興奮不已,像個小孩子一樣東張西望。

“你們呢?不敢上來嗎?”葛隆帕看著兩位侯爵,故作輕蔑的說。

英帕修不發一語的踩上翼背龍脖子,學著葛隆帕的動作敏捷地攀上龍背。葛隆帕吹了個口哨。“你呢?年輕的女士。”他的目光轉向雪音。

“沒……沒什麼好不敢的!”雪音向前走,翼背龍邪異的紅色眼珠瞪向她,如蛇般分岔的長舌從利齒間吐出。她想到書本裡對翼背龍的描述:“它們殘忍好殺,最擅長從空中俯衝攻擊比它們弱小的生物,它們會用翅膀上的勾爪攫住敵人,用堅硬的龍喙折斷肢體,再用利齒咬成碎片。”想到這裡,她看向翼背龍的大嘴,彷彿看到它的嘴尖沾滿鮮血。

“喔!”葛隆帕捉住她的手,像捉只小雞般將她提上龍背。雪音軟倒下來,臉色發白。“你雖然害怕,卻不退卻,勇氣令人敬佩。”他說,和英帕修一起將她扶起。

雪音一開始以為他在說反話諷刺她,想要回敬他幾句,但在葛隆帕笑著拍了拍她的肩之後,她突然覺得能被他稱讚是種榮幸。

“出發了!”葛隆帕大喊。翼背龍聽到命令,張開翅膀開始上下拍動,吹皺了平滑如鏡的湖面。

“等一等,我們連要去哪都還不知道?”英帕修大聲問道。

“帕萊拉祭壇!”葛隆帕指向北方,天際已開始灰暗之處,“真正的考驗在那邊等著你們。”翼背龍粗如樹幹的雙腳一蹬,展翅衝向天空。

這趟飛行並不像莫陌想像的那樣舒適有趣。翼背龍飛行的速度確實非常快速,它看起來龐大笨重的身軀在飛上天空後絲毫沒有帶來任何影響。每一次它拍動翅膀,他們的速度就會不斷加快,這對它背上的乘客來說實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可以媲美那特阿克羅斯海海上風暴的強風吹打在他們身上、臉上,刺得他們雙目淚流不止,即使他們已經綁上固定騎士用的繩索,還是感覺自己像是快要被風吹走。只有葛隆帕毫不畏懼地坐直身體,抵抗著強風,甚至高聲唱起沒人聽得清楚的歌謠來。好不容易捱到翼背龍減緩速度逐漸往下飛,他們終於可以正常坐著觀看下面大地的壯闊景色時,葛隆帕卻接著說出近似威脅的話來。

“你們知道如果剛才我的問話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覆會發生什麼事嗎?”

“你會把我們趕出去嗎?”莫陌說。她覺得這樣已經夠嚴重了,因為她們可是錯過一天的課才來到這裡。

“我會召喚我最強大的奇獸攻擊你們,你們會受到無邊的痛苦和折磨,寧可我快點結束你們可悲的生命也不在乎。但是你們不會死,身上甚至不會有傷痕,真正受傷的會是你們的靈魂,它會被刻上恐懼的銘文,留下破滅的烙印,使你們再也不敢回來,再也不敢談起這裡的事。你們從此會視這裡為畏途,就算付出任何代價也要遠離這裡。這就是存心不良的人唯一的下場。”葛隆帕是背對著他們說話,所以他們看不見他是用什麼樣的表情在說這些話。但葛隆帕也看不到他們被他的話嚇得不知所措的樣子。

“可是,我們是透過聖潔結界進來的,為什麼還要經過這種考驗?”英帕修覺得這位葛隆帕是不是有意刁難他們。

“那個結界只是防止有人誤闖,真心想進來的話還是有個很簡單的方法。”

“什麼方法?”英帕修反射性的問道,但他已經從他們透過結界的情況隱隱約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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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能透過結界的人幫忙帶進來。咦?怎麼你們沒人是用這個方法進來的嗎?”葛隆帕回過頭來看著他們,臉上有些訝異。

“不,我和雪音是經由莫陌帶進來的。”英帕修心想果然和他猜測的一樣,聖潔結界只阻擋條件以外的人,而符合條件的人可以任意帶人穿越。

“嗯。”葛隆帕點著頭,不知道是在同意他的話,還是認為這樣才合情合理。“你提到了兩位女士的名字,”他突然說,“我想起剛才似乎只有我做了自我介紹,禮貌上你們是不是也該介紹一下自己?”他眼睛一一仔細地掃過他們,像是要把他們的樣子復制到腦海裡。

他們一個接一個的向他說出自己的名字。葛隆帕跟著低聲複誦,像是怕會記錯一樣。“為了後面的考驗,你們將再帶來第四個人,他必需和你們一樣,對帕萊拉沒有要求,沒有慾望。你們有這樣的人選嗎?”

他們心裡都想到了同一個人,他可以說是這場冒險的起源和領導者。

“有。”英帕修代替他們回答。

“他的名字是?”

“磊伊得.伯雅。”雪音說。

葛隆帕同樣默唸了幾次。“我希望你們沒選錯人,否則你們所努力過的都將白費。”他說完轉向前方,指示翼背龍降落的地點。

他們在一片修剪整齊的翠綠草坪上跳下龍背。和他們身處的這片荒野大地相比,這片生意盎然的草坪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顯然是以人工的方式刻意種植出來。草坪向四周延伸,佔據了一大片土地,經過細心裁培的花園與樹木排列成四方型,一圈圈圍繞著中央一座向天空疊起的金字塔祭壇。已逐漸沉入地平線那端的太陽,將祭壇染成暗紅色的巨巖堆,並在它身後拉出一條長長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