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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亂真

至於票上繁雜的紋樣,則都是雕版大匠等人的自由發揮,李煜給出總體思路:“越複雜越好,最好是能達到讓人看一眼就眼花的程度。”

如此指導思想下的本票花紋之繁複精美,簡直是南唐印刷業的一次昇華,加上二色套印,本票看起來就像工藝品。

但就是這樣依然無法阻止仿冒者。

李煜將韓棟呈上的這張加本票細細觀測,旁邊潘誠厚和馮如松也在輕聲細語的解釋。

不得不說,這張本票的仿製水準極高,用的就是正宗的澄心堂紙,那繁複的花紋則是以圭頭筆一筆一筆細細勾勒而出。

粗看之下和真貨幾無任何區別,難怪韓棟這等大商人都會上當。

“韓棟,你且過來”李煜道

韓棟畏畏縮縮上前,李煜溫言道:“這本票確實是假貨。”

“噗通”韓棟雙膝一軟再次跪倒在地“大王,這十萬貫乃是小人全部身家……”

“還問同鄉借了些,倘若不能兌換,小人,小人……”連續幾聲小人,話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他也知道這假本票自然是不能兌來銅錢的,本來還能鬧一鬧,但上面坐著兩個大王,再鬧能有什麼結果?

惹急了二位,一張名刺遞到江寧縣裡去,別說十萬貫錢的問題,自己一條命能否保住都難說。

“但,韓棟,這事情未嘗沒有轉機,你且將事情經過如數道來,不得有任何隱瞞,你講的越仔細,便能越快的查出真兇來,也能讓你不至於一把蝕空。”

“啊?”韓棟頓時見到了希望,用袖子抹了兩把面孔,面上露出仔細思索的神情來。

李煜揮揮手讓人給他送個熱手巾。

韓棟擦了把臉後,面上表情逐漸正常。

李煜再看,韓棟三十多歲的年紀,相貌頗為英武,卻有帶著一絲商人特有的精明氣質來,那怪年紀輕輕就能掙下偌大家業,不過到了這個規模再要往上走便是千難萬難。

此人也著實靈活,隨即便投入李景逷的門下,但尚處在外圍,還不算核心成員。

“好叫安定王得知,事情是這樣的”

在韓棟的敘述中,這張假票的來龍去脈漸漸清晰的展現在眾人面前。

然而最讓李煜吃驚的地方卻在於,這張假票竟然是經過轉手的!

也就是說這張本票並不是韓棟本人在江寧之外的分號中存了十萬貫,然而提票到江寧城總號來取錢。

而是他賣出一批貨後,別人給他的貨款。

也就是說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商人已經開始自發的將其作為準貨幣進行流通!

“*……以後誰tmd再說只有猶太人會做生意,懂金融,老子就和他們急……南唐商人的敏感性太可怕了!”

於是讓人給他上盞茶,雖然他很想知道本票流通的細節情況,但還是讓韓棟著重講講這假票的事情。

不料還是要繞到這流通方面來。

原來德昌宮銀行正式開業才三天,這些商人就看到了其中的巨大好處。

為了驗證其信譽,不少商人寧可賠幾貫手續費,也要自己先嘗試一下。

江寧、江都不過半天路程,德昌宮銀行第一批的業務,就是商人們對其的驗證。

幾個商人湊個一萬貫早晨往江寧總號一存,第二天便到江都分號去提取。

其實按照他們的意思,最好是當天下午就去提取,以驗證其信譽。

但李煜在制定細則的時候特別考慮註明,除非是本地存取,否則都要有天數不等的延時。

目的是為了讓總號和分號間有足夠的時間進行賬冊的傳遞與核對。

持票者並不是拿著本票往櫃檯裡一塞就能拿到銀子的,櫃檯中還要將本票和賬本進行核對,二者完全一致後才會進行付款。

假設某人武昌分號存了五萬貫錢財,取的一張標號為“武八三八四”的本票。

而武昌方面會營業結束後,將當日所開具的全部票據的詳細資料,整理後,謄寫為一式七份,三分一總四家號鋪各有一份作為記賬依據,其餘三份,分別進入總號檔案庫、澄心堂、內侍省歸檔。

內侍省那份是純粹給李璟看的,畢竟這是他的錢,當然要讓他知道日常運營情況,他看不看是一回事,但李煜必須把規矩執行到位,在德昌宮的日常經營上,他沒有一絲從中偷雞摸狗的想法,為的就是做到公開公正。

畢竟銀行最看中的就是信譽,信譽的積累就是從無數小事開始的。

至於澄心堂那份,名義上澄心堂乃是南唐最大的檔案庫,管理著內外庭所有檔案。

實際上,潘誠厚早就安排好了心腹,根據這些資料做出表格,繪製圖示。

這麼搞,一天兩天看不出什麼成果來,時間長了便能從側面得知這四個城市的商業發展情況。

畢竟是封建時代,對內政的管理遠遠談不上精細,多以地方官報上的數字為準,以前算力不足無法複核。

現在有了算盤和計算中心後,能夠有效的提高地方政府的作弊難度。

而德昌宮本票的資料,也可以作為複核或者驗算的重要手段。

假設,南都留守說今年城門稅較往年有大幅度下降,但開具本票的數量和單位金額較大增幅,如此二者的資料便有了矛盾,完全可以要求南都留守作出解釋。

這也是德昌宮所有辦事人員堅持都用太監的緣故-只聽命於天子和正副宮使,地方官可以鳥都不鳥。

李煜一開始並沒有把澄心堂在進行數據分析的事情告訴李璟,而是在二十天後,將成套的分析表格和圖示直接展示給李璟看。

後者頓時如同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一般,南都、武昌分號的資料,只是草草過目,對東都卻是詳細過問,隨後下令要求李煜繼續做下去,尤其是對江都的資料整理分析更是重中之中。

李璟的理由也很充分,江都既是天下商業重鎮,又是抗擊偽漢和吳越的軍事中心,朝廷當然要對其多加關心,一旦發現資料有誤,必須及時上報。

李煜自然是領命而去。

扯遠了。

這種賬票核對的制度,才是本票和盛唐飛錢的最大區別,也是前者能大規模發展,而後者只能是個別人的小打小鬧的根本緣故。

當業務量大幅度上升後,在統一格式的賬簿上查詢資料,比一張一張的合契來的更方便快捷。

至於開票資料的及時傳輸,對這個時代的絕大多人而言是巨大難題,哪怕一筆生意幾十萬貫上下的豪商也是如此。

可李煜是皇子,德昌宮又是皇帝的私房錢,於是便堂而皇之的動用了驛站系統。

反正現在南唐境內是太平時節,驛站也就作日常傳遞公文之用。

每天多加個幾份急遞也不算什麼事兒,大不了再招幾個驛卒,買幾匹驛馬就是。

方才韓棟拿著這張本票來支取十萬貫錢財,掌櫃在核對時發現賬本上並沒有這筆金額。

頓時慌了神,又將賬本翻了個遍,也沒發現。

大掌櫃見了,趕忙讓人去檔案庫中翻檢票據開立日期前後的原始檔案,自然一無所獲。

這才細細打量起這張票據來,又對其編號進行確認,發現並不符合內部規定。

編號規則也是李煜一手所創,直接擯棄了流水號的做法,因為這樣很容易讓有心人根據號碼推斷出德昌宮的業務量,經濟資料自然是要嚴格保密的。

所以,四家商號都各有自己的編號規則,而且隔一段時間會更換,這又是一重防偽手段。

讓這張假票最終露出馬腳的就是在編號規則上,澄心堂紙可以偷,套色印刷可以用筆硬描。

但在編號規則上,除非出了內鬼,否則造假者基本繞不過這道鐵門檻。

韓棟是在江都收到這張假票的,現在江都、江寧的交易中,本票作為大額支付手段非常流行,畢竟之前測試過信用,商人們覺得懷裡揣兩塊木板(保護本票的夾板)來做生意,爽的讓人難以置信。

韓棟本來覺得自己運氣不錯,他原本從南都販運一批銅料去江都,江都也是銅業中心,所鑄造的銅佛像,銅香爐,細緻巧妙幾為天下之最。

離江都不遠的句容其實也產銅,不過,這些年句容往市場上出售的銅料是越來越少,銅監對外說是,礦料枯竭,但卻還在定期招募礦工。

於是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及此事。

原本韓棟的老主顧,這次不知為什麼忽然找不到人了。

當然銅這種東西永遠不愁沒銷路,韓棟再打算自己找幾個大作坊將貨賣了。

卻在大街上被人叫住,他自認記性不錯,但卻死活認不出招呼他的人來。

而那人卻非常熱情,直接拉著他進了最好的酒樓,席間對談中,那人說乃是在一次酒宴上認識的,並且將列席者的姓名,性格都說的八九不離十。

那次大宴,韓棟喝的有點多,最後直接溜了桌子,確實是無法回憶起所有食客來。

此刻見他說的如此真切,心中也便信了。

加上大宗貨物終於平安運到地頭,心中也鬆快起來,此刻他鄉遇故知,自然是更覺得輕鬆。

那人也豪爽,直接叫了全桌頭等膳食,據說是用的乃是宮中發明的新式鐵鍋,以炒制的方法烹飪而成,鮮香美味別具一格。

韓棟混過幾年行伍,也是豪邁性子,眼看對方熱情不似作偽,便也放開心思大吃大喝起來。

那人對韓棟的日常結交的圈子也頗為熟稔,對某人的習慣品性脫口而出,隨後還加上幾句刻薄話評論一番,頓時讓韓棟大起知己之感。

說著說著,就談到買賣問題,韓棟說自己帶了一船銅料而來。

那人眼睛一亮,說正好自己最近開了兩個銅作坊,從幾家老號裡挖來的好師傅,眼下江都缺銅,韓棟這船貨色,正是瞌睡掉下枕頭。

隨即直接拍出一張十萬貫的本票來算是訂金,韓棟這船貨色本來也就打算賣個十一二萬貫。

眼看對方如此爽氣,自然沒二話,這船貨物便易主了。

至於差額部分,對方在辦完交割手續後也給了他。

韓棟也是做慣了買賣的人,對本票早有留意,不虞其中有詐。

直到今天事發,才知道著了道兒,頓時欲哭無淚。

韓棟說完,可憐巴巴的望著李煜,在座眾人都知道他的心思,多年積蓄一朝灰飛煙滅,自然是不甘心的。

李煜也明白,但還是揮揮手讓小太監帶韓棟下去休息。

扭頭看著李景逷,嘴裡喃喃:“好算計啊,所謀者大”

李景逷雖然在宮裡一口一個賢侄叫的親熱,但在這種場合也知道輕重,形容嚴肅的道“誰的手筆?這就是衝著德昌宮和本票來的。”

房間中的氣氛凝滯起來。

潘誠厚馮如松在內侍省混了那麼多年,已經是人精中的人精。

加上個少年多智的李景逷。

都看清楚了這件事情背後的麻煩之處。

首先,偽造本票的就不是普通人,因為普通人根本沒有渠道得到高階的澄心堂紙。

印刷所用的墨汁也是李廷矽特製,一如李墨所具備濃黑厚亮的特色,李墨價值千金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問津的。

至於用毛筆一絲不苟的勾畫出票面細紋,對執筆者手上的功夫要求及高,一筆下去花紋粗細一直,不能斷不能頓,能有此功力者,莫不是精擅書畫之輩,否則不可能有如此手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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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將事發地點放在東都。

李弘冀的個人天下,從上到下都是只知有太子而不知天子的人。

要去查案尋訪的難度自然是倍增,尤其是去人還要在市井中游走打聽,這落到太子爺眼裡會產生什麼想法不問可知。

再有騙子能將韓棟朋友情況講的頭頭是道,可見在韓棟身上是下了功夫的。

而韓棟之前一直在南都採購銅料,那說明他被關注已經很久了,甚至他在南都能順利採買到銅料,以及江都的老主顧突然失聯,只怕也是安排好的。

這些事情,都不是小門小戶所能辦到的,不是皇親國戚級別,就是朝中權臣類似。

否則無法調動那麼多資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