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夜莫名其妙地看了莫盈一眼，看到她滿臉苦澀，微微一怔，忽然間明白了她為什麼要提到莫輸德。
原來這麼多年裡他對她，一直都只有利用和試探，也怪不得她早已經形成了一種敏感的防備，防備得小心翼翼之餘，又把她自己傷得卑微。
陸寒夜心中一動，目光停留在莫盈身上多看了幾眼，這麼些年了，莫盈沉靜的氣質又多了幾分低調的成熟，和無奈的滄桑。
並不是表現在容顏上，莫盈的面孔依舊瑩潤如初，只是她的眼睛裡，那一份蒼涼和平靜交織在一起，讓人不忍再直視。
然而這一次，陸寒夜直視了，對著莫盈凝望他的眼睛，陸寒夜看得微微有些出神，最後終於一聲感嘆，轉過臉去看著殿外的夜空。
莫盈眼眶有些潤溼，她以為剛才只是自己的錯覺。拿衣袖悄悄地揩了一下眼角，莫盈輕聲道：“皇上，您今夜是不是有什麼行動？”
陸寒夜點點頭，邊抬步邊答道：“離之快要到了，他帶著楚逍來的；這一次想要從楚逍口中套出一些話來，而你，莫盈，你擅長這些的。並且同時你也知道，楚逍他……”
楚逍曾經在陸寒夜的凌王府上見到過莫盈，曾對低眉溫婉的莫盈垂涎過。這一點兒陸寒夜本不想利用的，傍晚那會兒從寢殿出來的時候陸寒夜原本已經準備走了，沒想到莫盈剛好過來，被他碰到就帶上了。
莫盈心中酸楚之極，卻也冰雪聰明地明白陸寒夜的意思，點點頭，強笑著：“我會盡力。”
然後兩人之間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一前一後地，陸寒夜帶著莫盈到了曾經的秋水別苑，那曾是莫盈最熟悉的地方。
陸寒夜對莫盈交代了楚逍最近的行蹤以及楚逍和安遠之間的關係，莫盈低眉分析著，就這樣過了半個時辰的樣子，離之真的帶著楚逍到來了。
四人見過禮之後，楚逍便明顯地激動起來了，他完全沒有料到會見到莫盈。離之見狀，看了莫盈一眼，有些替她難過。
悄悄地走到陸寒夜身邊，離之低聲問道：“夜，你知道楚逍曾經對莫盈起過心思，你今晚怎麼把莫盈帶來了？”
陸寒夜沉鬱不語。
看著楚逍渾身上下不自在的樣子，莫盈卻善解人意地微微一笑：“楚公子可是在來的路上被蚊蟲叮咬到了，癢成這樣？不如跟我到裡面去，我好替公子上一些清涼油。”
楚逍聞言大喜，連忙點頭應聲：“是啊，南辰水多蚊蟲也多，一路上淨是喂蚊子了。既然莫姑娘如此說，那就有勞了！”說著楚逍便急急地起身，一臉猴急的樣子。
離之見狀，微微地搖頭：怪不得楚逍那麼容易就被花雨樓逼退了下去。迷戀美色只是其一，意志不堅定才是根源，現在他手裡怕是正拿捏著某一個人的使命和囑託，這種情況下還經不起誘惑，看來他永遠都扶不上牆了。
陸寒夜聞言卻冷下面孔，呵道：“慢！”轉身對旁邊的丫鬟吩咐道：“去為楚公子準備玫瑰露沐浴，之後再拿清涼油幫楚公子塗擦，南辰蚊蟲毒性大，唯獨這樣下來，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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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逍聽了很是不高興，卻只能謝了陸寒夜的好意，跟著丫鬟們去了。
見楚逍走了，莫盈不解地看向陸寒夜：“為什麼推諉？剛才是套話的好機會。”
陸寒夜皺著眉，悶聲道：“只是讓你用言語來套問。”
莫盈低下頭，心中竟有些感激。請不要訝異她滋生出來的感激，卑微了這麼多年，在他面前，她註定是要卑微下去了。
他稍稍對她好一點兒，她都要憂傷而甜蜜很久。
離之也松了一口氣，跟著陸寒夜離開這間大廳，到了別苑的書房。
“你真的懷疑安遠跟楚逍有陰謀？”陸寒夜折著的眉頭並沒有鬆開：“看來稻安還是不安穩。”
離之點點頭：“若是沒有一顆名正言順的大樹可以依靠，他們的所作所為就毫無意義了。只是除了安遠之前一直效忠的陸天合，誰還可以給他們依靠？”
雖說萬事皆有可能，但這個推測還是有些荒誕，陸寒夜沉默片刻，詢問道：“會不會是韓冥？消停了一兩年，他又沉不住氣了？”
離之搖搖頭：“據探子回報說，韓冥近兩年裡並沒有大的行動，如今他的決定多多少少還是要受到軒轅紫霄和慈和皇太后的影響，並不能像前幾年裡那般為所欲為。”
“那麼，暗中呢？”陸寒夜追問著：“韓冥會不會在暗中指揮安排，讓楚逍到南辰生亂？”
離之搖搖頭：“這個假設我也想過，但是有一點，之前雨美兒殺了北辰大駙馬，慈和皇太后一怒之下已經下令北辰跟西楚完全決裂，西楚皇室之人，北辰子孫見之，必誅。我想韓冥暫時還不敢跟楚逍有所合作。”
雖然韓冥順應慈和皇太后的意思，專注於北辰“安民撫民，恢復生產”有可能是假象，但是此時看來，韓冥的確不是嫌疑最大的。因為如今楚逍已經在南辰國到處“遊山玩水”，只是他所遊之地，原本安分守己的官員忽然都遇到了“不可將解決”的困難；就像安遠，前陣子剛把稻安的水利河道治理好，如今便又上奏說是稻安城的水稻遇到了一種罕見的蟲病。
這些問題，乍一看像是偶然因素，像是天災，但是陸寒夜把那些個官員放在一起分析之後就會發現，這些個人，都是原來陸天合的舊部。
直覺告訴他，這絕不是偶然。只是現實中有些匪夷所思：陸天合已經死了幾年了。
不然陸寒夜也不用這般困惑不解。
直接殺了楚逍也不是辦法，陸寒夜還沒有弄清楚楚逍身後的人到底是誰，懷著什麼樣的目的。
只是陸寒夜想不明白的是，不殺楚逍，是自己有所顧忌；但是他若是不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了，以後自己兵來他將擋就是，背後愛是誰是誰去，因而他一把將楚逍砍了，楚逍豈不是毫無招架之力？
換句話說，楚逍是不是太過於自信了，竟敢真的跟著離之到了聽月城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