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李慎一早早的起了床。
自打來了廬州後，他幾乎沒有睡過懶覺，每天早出晚歸。
將抵押貸款需要證件給了張若蘭，經過一晚時間調整心態後，清晨張若蘭表情自然，彷佛忘記了昨晚的尷尬的狀況。
將她帶到了銀行後，李慎一驅車前往人才市場。
今天的目標就是來這碰碰運氣，實在太缺人了。
還好從昨晚張若蘭的口中得知，奶茶店一切良好，不需要他操心，眼下可以將全部精力集中在即將開業的佳美電器上。
上午的人才市場，人頭湧動，螞蟻似密集的人群，導致空氣中充斥著酸臭的汗味。
地面上散落著甘蔗皮，瓜子殼，門口帶著紅袖章的管理人員全當作沒看到。
幾家大廠在這設立了專門的視窗，無數來廬州打工的男女拿著自己的簡歷，爭先恐後的往前擠。
不時有穿著襯衫西裝褲，腋下夾著皮包大腹便便的老闆，來這招著散工。
“工地需要小工，只要六個，三十塊錢一天，包頓午飯。”
“電子廠招流水線，有工作經驗的優先，兩班倒。”
...
往往老闆只需要吆喝一嗓子“這邊要人。”
立馬被人群淹沒，舉著手呼喊著，企圖被注意到。
這裡魚龍混雜，有渾水摸魚的，也不乏真才實學的能人摻雜其中。
李慎一在這逛了整整一個上午，靠譜的銷售他一個沒有找到，要不然就是語言組織能力不行，話都說不清楚，要不然就是言語沒有任何誘惑力，缺乏親和力。
大海撈針似的找到了幾個有過些管理經驗的，看過簡介後，李慎一和他們簡短的交談了一下，沒有什麼特別耀眼的，最好的也不過當過一家超市的後勤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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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聊勝於無的心思，李慎一留下了他們的資訊和聯繫方式。
勉強算是有點收穫，倒沒有白跑一趟。
看了眼手錶，已經來到正午，頭頂的太陽毒辣辣地曬著，他準備出去吃個中飯，再去趟報社。
剛準備走出人才市場，一道略帶猥瑣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同志，404陽光工程您知道嗎...”
扭頭看去，那是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頂多一米六五，穿著廉價西裝，帶著眼鏡，大約三十餘歲，腦袋特別大，頂在瘦小的身體上，有些喜感，頭髮有些稀疏，凌亂搭在額間。
此時他地表情極為認真，說話時伴隨著肢體動作，是一個很會利用肢體動作表達情緒的人。
“深圳知道吧，為什麼發展的這麼好，就是這個404工程。
這是國家支援的宏觀政策，我們都是有正式營業執照的公司。”
眼鏡男手舞足蹈，口若懸河的向人講解著。
見李慎一看過來，打量他片刻，眼神一亮，立馬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向他走來。
“小同志，看你這年齡是剛畢業沒多久吧，來這找工作？”
李慎一點點頭，沒說話，饒富性味地看著他。
見李慎一不答話，眼鏡男也不惱，反而拿起手中的報紙：“小同志，現在賺錢很不容易的，你什麼都不懂容易兩眼一抹黑，不過沒關係，下午我國著名的經濟學專家王教授會開講座，教教大家夥怎麼賺錢，我建議你去聽一下，對你很有幫助的。”
經濟學專家，李慎一險些笑出聲。
他已經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什麼的，這個年代傳氾濫，廬州正是重災區，直到二十年後，小區門口都會貼上搞事：
“租房給傳x組織者，一經發現，罰款五萬元。”
他停下腳步，並不是對傳x感興趣，而是對眼前這個男人感興趣。
銷售人員從本質上來說，就是讓客戶對你的東西感興趣，從而產生購買的慾望。
而傳x組織裡能外出拉人的，毫無疑問都是口才了得，極具蠱惑性的人。
簡單說，這個眼鏡男，是個人才。
“真的嗎，是免費參加嗎？”
李慎一裝作驚喜狀，問道。
“本來是要收費的，但是我可以帶你去，免費聽幾堂課。”
“那我還有幾個同學，也可以一塊去嗎，都是今年剛畢業的。”
眼鏡男按耐住心頭的興奮，裝作有幾分為難：“帶人啊...哎算了誰叫我跟你投緣呢，人在哪兒呢。”
好傢伙今天出門沒看黃曆，不費吹灰之力就帶幾個學生仔回去，這個月的業績沒壓力了。
“人在外面呢，你等等我打個電話。”
說完，李慎一給武家兩兄弟打過去，告知他們位置，迅速過來一趟。
這回他是要深入虎穴的，孤身一人難免危險，武家兄弟傷已經好了，帶上他倆問題就不大了。
等待武家兄弟的時間裡，眼鏡男不住地給他洗腦，稱兄道弟，就差稱呼他為家人。
還怕他熱到，去門口小賣部，給他買了瓶冰的礦泉水。
而李慎一則裝作懵懂無知的樣子，配合著，生怕他跑了。
沒多久，武家兄弟到了，那魁梧的身軀往門口一站，鶴立雞群，發現李慎一後就向他走來。
“你的同學不會就是他們倆吧。”眼鏡男也看見了，開口問道。
李慎一點點頭。
...
眼鏡男表情吶吶，這兩兄弟長得跟通緝犯似的，這能是剛畢業的學生？
說在窯子裡蹲了五年都有人信。
“走吧，我們人到齊了。”兩兄弟到場，李慎一心中有了底氣，一改之前懵懂無知的表情，催促道。
眼鏡男已經發現不對勁，他撓撓稀疏的頭髮：“你們這人有點多了，我帶不過去。”
“沒事，我交錢，帶路吧。”
兩兄弟往前一站，極具壓迫感。
這回眼鏡男徹底明白了，眼前這個看似學生模樣的男孩不是個善茬，他磨磨蹭蹭的不願帶路。
最後更是一拍大腦袋，裝作剛想起來似的：“王教授今天那邊人滿了，不然我明天再帶你們去吧。”
說完就要開熘。
弟弟武歸來雖然腦袋憨，但李慎一叫他過來跟這人講話，那話沒講完，就不能放這人走。
他一把抓住眼睛男的衣領，將他糾了回來，放到李慎一面前。
李慎一看著他，似笑非笑：“人真滿了？”
“真滿了。”
眼鏡男不住的點頭。
這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得上點手段，李慎一側過腦袋，給了武歸來一個眼神。
武歸來沒看明白，愣在原地。
倒是哥哥武勝利很有眼力勁，抬手“啪”的一下就呼在眼鏡男後腦勺。
這一下可真夠狠，武勝利的手勁不是一般的大，打的眼鏡男淚花都疼出來了，他捂著大腦袋不敢吭聲。
“行了，我也不為難你了，說說你名字吧。”
李慎一見火候差不多了，懶洋洋問道。
“王德發。”眼鏡男老老實實。
李慎一沒憋住笑，怎麼還搞個英文名。
王德發奇奇怪怪看了他一眼，這個年代還不知道諧音梗。
“多大年紀，哪裡人。”
“洛京人，31歲。”
“最先你為什麼放棄已經說服了一半的人，轉而選擇我。”
李慎一考校地問道。
這句話估計是觸及到了王德發的知識點，他自豪地挺起胸膛：“你皮膚很細膩，一看就是沒有風吹日閃過。
牙齒整齊潔白，代表你平日裡食物比較精細。
手指沒有任何老繭，衣服雖然都不貴，但很乾淨，沒有任何灰塵，重點是特別平整沒有褶皺，代表你生活的環境必然不會差。
綜上所述，你一個人抵得上剛剛那兩個人還綽綽有餘。”
李慎一點點頭，觀察的很細緻，其餘的好說，衣服沒有褶皺這一方面，他自己都沒注意過。
都是張若蘭每天將他的衣服熨平整。
李慎一看到他懷中露出一個厚厚的筆記本，於是伸手拿去。
王德發剛有動作想阻止，就被武勝利控制住。
隨意翻看了幾頁，上面全是一些專業洗腦的話術，記得很詳細，還有王德發自己用紅筆的批註和分析，檢討自己的不足之處。
還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李慎一邊看，邊打量著王德發，眼神充滿了歡喜，正愁著找不到銷售呢。
相見即使緣，就你了！
這是個人才，李慎一再次確定。
幹過傳x，比一般的正規銷售人員，更具備扇動性，極具情緒感染力。
王德發被他的眼神看的渾身發毛，有些瑟瑟發抖。
“你在組織裡面混的應該挺差的吧。”
翻完筆記本，李慎一開口道。
這話一出，剛捱打完，老老實實的王德發不樂意了，他憤憤地揚起大腦袋：“你怎麼說話呢！”
“嗯？”李慎一眯起眼來。
王德發縮縮脖子，立馬乖巧：“確實不是特別好。”
他已經感受到身後的武勝利抬起了手。
“你怎麼知道我業績不好？”王德發好奇地問道。
李慎一笑了笑，指著他身上廉價地西裝，和缺了角的眼鏡框：“瞧你混的這德行，一眼就能看出來。”
王德發嘆了口氣垂下了頭，他口才雖然了得，但在組織裡身材瘦小，常常受欺負，業績時常被搶走。
“跟我幹吧，走正路，我給你開工資。”李慎一看著他。
王德發抬起頭，臉上寫滿了不相信三個字，家庭條件好歸家庭條件好，這麼年輕能給他什麼好工作。
不過他還是敷衍似的問了一句：“多少錢？”
“三千保底，加提成。”
李慎一略加思考便給出答桉。
王德發直接翻了個白眼，不是武勝利在後頭攔著，他掉頭就想走。
騙鬼呢，那些辦公室的領導才兩千出頭。
見王德發不太相信，李慎一笑了笑：“倘若你幹的好，升職後工資遠不止這點數。”
“大哥，我喊你大哥了，求你放過我吧，別拿我尋開心，我還得開展業務呢，不然回去得捱打的。”王德發都快哭了。
李慎一有些不耐煩了：“你幹不幹？”
“不幹。”王德發梗著脖子，大不了挨一頓打，哪還有人逼著去上班的。
再說他又不傻，怎麼會有人給騙子傳x開這麼高的薪水。
缺德啊，連騙子都騙。
“行。”李慎一點點頭，看向武勝利：“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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