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不想睡,我想回家,我們回家去等爸爸回來好不好,我不想在這兒。"他的眼眶裡滿含著淚,癟著小嘴,楚楚可憐的抬頭看著我。
我看著他這淚眼汪汪的憋屈樣就覺得心疼,但卻又不能走。我也想回去,回到我和鳳泫的婚房,就算鳳泫不在身邊,待在那兒至少有安全感。
可是我現在真的不能離開,阮妍節節敗退,照這樣打下去她一定會輸的,她又那麼好強,定是會和錦霄打個你死我活才甘心,我若走了,她怎麼辦!?
雖然我現在待在這兒也於事無補,但至少可以為她收屍不是嗎,我若是走,阮簫又找不到她,她的屍骨只會在冷風中受寒。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這黑霧瀰漫的陰間,我……根本就不知道往返的路!要是亂走迷了路,碰到其他鬼可是會被吃掉的!
"小鳳鬿乖,乖乖睡會,醒來後我們就回到陽間了,爸爸過幾天就會回來找我們的,好嗎?"我繼續柔聲地哄著他。
他憋屈著個小嘴不說話,低著個小腦袋,環抱住自己的雙腿,也不睡,就那麼目光無神的盯著前方看。
我的心有些揪疼,但還是決定由著他去,他需要靜靜,我也需要靜靜。
別問我靜靜是誰,我也不知道。
伴隨著一聲刺耳的尖叫,阮妍的身體從高空中直直往下跌落,因為速度之快,我根本無法看清她的樣子,只見一團藍色,手裡還拿著七尺長鋒,就那麼往下掉。
我心頭一驚,站起身就往她那邊跑,抬起頭,用自己能喊出的最大的響度朝錦霄喊道:"錦霄我告訴你,她若是死了,我這輩子都會恨死你的!"
錦霄的身子立於空中,就那麼眼睜睜看著阮妍跌落而下,嘴角還帶著一絲得意的笑。
他若是出手,只要趕得及,還是能挽救阮妍的。她這麼跌落,五臟六腑不得全摔碎裂,整個人都得摔個血肉模糊!
我當然不願看到那一場景,我肚裡的寶寶更是不願,也不能看到那麼血腥的一幕,那得在他心裡留下多大的陰影。
"錦霄你救她,拜託你了!"我一邊跑,眼淚一邊大顆大顆的跌落,看著錦霄那無動於衷的樣子,頓時有一種恨不得衝上去給他一耳光的衝動。
我肚裡的小鳳鬿整個人都嚇得愣怔了,看著阮妍跌落的身子,眼淚一下便湧出眼眶,嘴裡不斷呢喃著:"阮妍,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我沒孕育小鳳鬿那會,他似乎便是被阮妍用修為保護著的。漫塵死於五十年前,我不知她是否就那麼一直用修為去保護著小鳳鬿五十年,使至他五十年沒有母體的孕育也沒有死去。
小鳳鬿他是很懂事的,他知道阮妍對自己有恩,所以如今讓他就那麼眼睜睜看著曾保護自己五十多年的女子死去,他也會傷心,會難過,會留下巨大的心理陰影。
鳳泫……求求你快出現,我和我們的寶寶都不願那麼眼睜睜看著阮妍散靈,你要是在,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在這種特別無助的時候,我的腦海裡只會想到鳳泫,只會祈求他的出現。
我不知道我還能怎麼辦,只知道鳳泫若是在,一切問題都不成問題,他就是天,他就是地!
"嘭!"的一聲巨響,阮妍的身子直直跌落在地,掀起一陣狂塵。
"阮妍……"小鳳鬿和我一樣都嚇蒙了,看著阮妍跌落的位置,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一個勁地流淚。
"媽媽,怎麼辦,阮妍她會不會死。"我肚裡的小鳳鬿拍打著我的肚皮,視線模糊的看著眼前身體砸出半米深的坑裡血肉模糊的阮妍,哽咽著問道。
我搖頭,雙手撫上自己的小腹,遮擋住他的視線,不讓他去看那麼血腥的場面。我整個人呆愣在原地,模糊視線的不止是漫天塵埃,更是自己的淚水。
錦霄不知何時飛下地面,站於我的身後,小心翼翼的拉起我的右手。我轉過身一巴掌便甩了上去,收回他拉著我的手,頭也不回的朝阮妍那個方向走去。
"是她自己要和我拼命的!"他的語氣裡滿是不甘,大步上前擋住了我的去路,一臉嚴肅,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我看。
他還有理了!
我並不打算和他費時論理,甚至沒有去看他一眼,繞過他的身子,繼續往前走。
他是魔,生性邪惡的魔。他們有心臟,但卻是黑色的,流淌著的血,都是黑色的。不管我之前再怎麼信任他,在阮妍落地的那一刻起,便全都化作了憎恨。
我以為他與其他的魔不同,他有好的一面,可他卻讓我失望了,魔就是魔,冷血無情,霸道無理。
"溪兒,我父王下令通緝你,要將你帶會魔界,做把柄威脅鳳泫,你必須馬上跟我回陽間,待會魔物跟來,你哪兒都走不了了!"錦霄在我身後大聲說道。
我前進的腳步一下便停住了。
魔君錦蓬通緝我?要抓我回去威脅鳳泫?
我對錦霄已是沒了信任,所以並沒有立馬相信他說的話。錦蓬在長耀體內,而長耀被鳳泫給關起來了,我不覺得魔君可能逃出鳳泫的關押。
錦霄已看出了我對他說的話有所猶豫,或說是不信任,於是繼續說道:"父王被封印於長耀體內多年,恢復了意識後便一直透過夢魘聯絡魔界眾親信,後得知你的存在與你對鳳泫的重要性,便與眾親信計劃著將你捉拿,用你的性命與我父王做交換。當然,在我父王重獲自由後,他們不會真放了你的,所以你現在必須先跟我回陽間,能暫保你的安全。"
"這跟你不救阮妍有何干係?"他的話我自然是全聽懂了,但如今我一心掛念著的全是阮妍的生死,其他的,一時間心裡竟是覺得沒那麼重要。
"你也知道,我是魔,我的感情沒有你們人類那麼豐富,她對於我而言,不過一隻小螻蟻,而且她甘願送死,我殺了她,對你而言我是冷血無情,但對於魔而言,那就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了。"他上前來緊拉住我的手腕處,害怕我下一刻就會甩開來一般,語氣滿是誠懇的說道,一下便把自己的罪名給洗了個淨。
"你也知道我會覺得那是冷血無情,你都知道那你還殺她!?"我只覺得他的行為很是可恨,哪怕他說得再字字有理,我已是心意已決不會再原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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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知道我會生氣,會憎恨他,而且我也也有開口求他救阮妍,可他仍是無動於衷,到最後阮妍摔得血肉模糊之時,再來我這洗脫罪名?
或許是我真的不明白魔的心,不明白他們對世間萬物的感情。錦霄殺了阮妍,眼前的一切就是鐵證,而且我也是親眼目睹,殺了就是殺了,沒有餘地可言。
阮妍是鬼,鬼死了,那是無法再投胎轉世了的,而且她如今摔成這副慘不忍睹的模樣,那魂魄,不知會不會被震飛出個十萬八千裡,若是這樣,要聚靈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溪兒,你先隨我回陽間好不好,不管你再怎麼恨我我都沒關係,可你若被其他的魔抓走,會被他們殺死,或是強迫你入魔的!你還懷著鳳鬿,你想想他,他還那麼小,你希望他成為魔胎,一身魔性嗎!?"錦霄沒有強行將我帶回陽間,耐著性子給我洗腦一般繼續說道。
我輕撫著自己的小腹,低頭看向我肚子裡的小鳳鬿,他亦抬著頭,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看看我,看看錦霄,並未插話。
我不知道錦霄為何肯對我這麼好,為我著想那麼多。我倆認識也不過幾天,於魔而言,除非你重要,不然他們不可能這般在意你的生與死。
而所謂重要則分兩種,一,兩者有恩有情,第二種,你於他而言有很大的利用價值,所以重要。
我與錦霄不過萍水相逢,要說恩……我幫他和鳳鬿求情那件事,微不足道,還不至於使他念念不忘。
要說情,那亦是不大可能。友情……或許還算不上,親情和愛情又絕不可能。那只能說我對他有很大的利用價值了。
"你為何不抓我回魔界?那可是你父王的命令,你要違抗?還是因為你對我發過誓咒,所以不敢強行將我帶回,而是在這連哄帶騙?"我問。
不知為何,我的內心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感覺錦霄他是不會欺騙我,不會傷害我的。
若不是心裡的這種感覺擾亂了我的思緒,我定是不會再與他多說些什麼,更不會那麼問,而是立刻甩開他的手,去為阮妍收屍。
"現在真的沒有時間和你解釋那麼多了。我錦霄再次對陸冉溪發誓咒,若是我剛剛說的話裡有一句謊話,若是我沒有將溪兒帶回陽間,而是將她騙回魔界,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豎起三根手指於太陽穴側,抬頭看著天,信誓旦旦的再次對我發了誓咒。
話音剛落,他沒再做任何猶豫,挽住我的肩膀處,在空中拉開一道黑色的口子,便帶著我往裡邊走去。
他都肯發誓咒,我是沒有理由不相信他的,就那麼傻愣愣的跟隨著他的腳步步入一片黑暗之中。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