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上睏乏的雙睛,兩邊都揉搓了幾下,打算給自己提提神,不那麼容易睡著了。再次睜開眼時,卻發現一條長形且巨大的黑色身影,正神龍擺尾的快速朝我游來,把我嚇得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就扭頭往後邊遊去。
整個人是瞬間就完全清醒了過來,手腳並用的在逃命。我很清楚,那不是鳳泫,而是那條龐然大物!興許是打不多鳳泫,反倒是綁架我來了!?
我自認自己在游泳這方面並不差勁,反而速度也是槓槓的,可再怎麼說,對方可是條蛇啊,不管有沒有修為,我都是無法贏過蛇那遊速的啊!
如我預想的一般,很快便被他給勾住了腳丫子,隨後它整個巨型的身體便纏繞在了我的身上。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它並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反倒是把頭放得低低的在我腰後,有點……有點像是因為害怕,而躲在我身後的樣子?
它身上大大小小的滿是傷口,有些甚至還流淌在鮮紅的血液,融於水中,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瀰漫開來。
他的身體如冰塊一般的寒冷,嘴裡時不時吐出些鮮血來,奄奄一息的模樣,倒是讓我覺得它有些可憐。
我微微一蹙眉,並沒有要呼救和掙扎的意思,隨它躲藏於我的身後。
人的愛憐之心總是很強大的,當然也會個別有那麼些冷血無情的怪人。看到這條黑蟒被傷成這副模樣,我是起不了一絲的喜悅之情的,反而是可憐它,哪怕它一種是再危險,再令人膽寒的動物。
鳳泫緊隨其後,很快便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抬起頭,以尋求的目光朝他望去,還未等我說些什麼,他似乎便已意識到了這條蟒蛇的不對勁之處,愣怔了一會,最後還是揚起手裡的七尺長鋒,直指躲於我身後的巨型黑蟒,緩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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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衣衫不整,加之又是古裝,所以更是顯得有些破爛不堪,手臂上,腿腳上幾處傷口亦是在流著血液,原本完好無暇,白白淨淨的臉上,也有幾處傷口,還留下了幾塊淤青。
我看著就好像自己挨傷著了一樣,甚是心疼,眼眶裡微微泛著淚光,卻是很快消融於水之中,對黑蟒的愛憐之心頓時也是減少了許多。
我能理解鳳泫在看到黑蟒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後,仍不辭心軟,揚起利器直逼而上的做法。
不管他是否像我一樣會覺得可憐,會心生憐憫,哪怕他會,這黑蟒也是必須要殺,留不得一絲的放過。
而且現在也正是時候,若等它繼續壯大,我們怕是會永遠也無法離開這個鬼地方了的,不是被困死,便是被活吞。所以我們別無選擇。
黑蟒看出了我倆的決絕,吐著信子朝鳳泫發出帶著威脅性的"嘶——嘶——"聲,整個身體都給繃緊了。
這招對鳳泫當然沒用,它隨後便在我的手臂上撒嬌般的用頭拱著,幽綠色的雙眸中,透出哀求的神色。
"黑蟒,你若是不死,我們便無法離開這個鬼地方啊。"我一臉無奈的看著它,緩緩開口說道。
它這般撒嬌,若不是在這麼迫於無奈的情況下,我或許還真會因為可憐它而放棄殺了它的決心,然後說服鳳泫。但我如今無法那麼做,就算不為了我,不為了鳳泫,也要為了我腹中的胎兒,為了我的父母。所以如今,我必須決絕。
它看出了我的無動於衷,開始有些失望,漸漸低下了腦袋,身體開始消逝,身體上黑褐色的鱗片塊塊翻開來,脫離肉身,血液從傷口處流出,但也只是轉瞬即逝。
這條龐然大物,它在漸漸地消亡!最後化作一塊深黑色如花瓣般形狀的碎片,漂浮於我的面前,還在閃爍著微弱的暗紫色光芒。
我抬手接過,那微弱的光芒在遠古修煉者完整的魂魄碎片落到我手裡的瞬間,熄滅了,變成一塊看似普普通通如花瓣狀的黑褐色碎片。
我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還有些愣怔。
這條餘魄化作的巨蟒,怎麼忽然就……就死掉,恢復了原狀呢?
我抬眼看向鳳泫,甚是疑惑,難不成是鳳泫用意念與巨蟒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對戰?剛想開口發問,卻看到他臉上帶著的一絲不解的神色,便硬生生把剛要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
"夫君,它……自願死亡?"我將魂魄碎片遞交給鳳泫,開口問道。
他點點頭,低低應了一聲,從我手裡接過那片魂魄碎片,低頭仔細打量起來,也沒抬眼看我,一臉自得地說道:"很有自知之明。"
我沒說話,揚起嘴角微微一笑。
鬼的本性本是如此,更何況鳳泫還是一界之王,那自大狂妄的本性雖很少在我面前顯露,但比誰都要重。
"夫君,我們可以回去了吧?"我開口問。
我是特別想儘早離開這個鬼地方的,但不知只收穫了一塊完整的魂魄碎片,是否得以離開。
"應該。"他惜字如金般,淡淡的從嘴裡吐出兩個字來,將那片魂魄碎片緊緊握於手中,伸手攬住我的腰部,帶著我尋找井口。
應該,一個表示不確定的詞語,聽著讓人得不到心安。就連鳳泫也不知道是否可以離開,我開始鬱郁有些擔憂。
"有我在,你怕什麼!?"鳳泫低下頭來看著懷中心事重重的我,語氣冰冷卻又是自信滿滿,似乎還帶著一絲因為我不信任他的不滿。
我抬起頭來,看著他那歷經滄桑卻仍舊完美無瑕的臉,那般的真實,卻又是那般的不真,一切都好像一場夢境,夢醒了,我便會再次回到自己每日幾乎重複形式的生活世界中一般。
我忍不住細細打量起來。
高高的個子,精緻到完美的五官,妖媚的鳳眼,輕易的勾人魂魄,嘴角隱隱勾出一抹戲謔的笑意。
一切都看似那麼完美,但我並不近視,更何況如今我們兩眼相視的距離又是如此的近,他的變化有多大我是能很輕而易舉的看出來的。
他瘦了,是真的消瘦了很多,臉上本來就沒有什麼肉的,再經過這幾天的折騰,他消耗了不少的修完及體力,整張臉不止愈發的蒼白,還有些往裡凹陷。
嘴唇也有些發白,沒什麼血色,就像一個營養不良的人,或者說,就像一個餓得已經奄奄一息的人,哪怕他如今的呼吸再規律,再均勻。
"怕。"我定定的看著鳳泫那幽黑,還略顯暗沉的雙眸,緩緩從嘴裡吐出這麼一個字來。這個答案不僅超乎了他的預料,也更超乎了我的預料。
我以為我只要呆在鳳泫的身邊,就像他堅定的承諾一般,就像自己給自己安慰的一般,他就是天,就是地,我只要呆在他的身旁,便可以無所畏懼。
但其實並非如此,我怕的東西有很多很多,但那些害怕,比起鳳泫,都不值一提,我並非怕他這個人,而是怕他的消失。天有不測風雲,什麼都是說不定的,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傻瓜,有為夫在,你怕什麼?"他眼神寵溺的看著我,滿是不解地開口問道。在我額上輕輕一吻,原本緊握著那片魂魄碎片的手空餘了出來,拉起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輕輕摩挲著。
我不傻,我心裡面清楚得很,鳳泫他缺少一縷魂魄,每天都會受到分離之苦,那種體內的巨痛我雖感受不到,但卻是能理解的。
我很怕他會控制不住體內的真氣而像之前那樣失去意識,變得狂暴,甚至六親不認。我還怕他因為失去意識,難以靜下心來控制體內忽然間暴亂的真氣,因而散靈。
他與我在這無盡黑洞之中尋找了許久,除了被黑蟒綁架的那次外,還真沒離開過他的身邊,但他對自己體內的疼痛卻也並沒有表示出來過,而是一直在強忍,不希望我為此感到擔心和難過吧。
確實會擔心也會難過,更會自責,他願意為我忍受巨痛而硬生生的從體內分離出一縷魂魄來保護我,而我卻沒有好好保管。
"夫君,你很痛吧,回去後我便與你雙修好嗎?這樣,便能緩解你的疼痛了,對嗎?"我答非所問,輕輕依靠在他的肩膀上,說出來的話並不是在以詢問的口氣,而是一個肯定。
回去後我要緩解鳳泫的疼痛,我要與他雙修!
我抽手輕撫上他的心臟部位,去感受他的心跳,以此尋找一個安慰,可是我靜靜的把手放在上面良久,卻是什麼也沒摸到。
一點,哪怕一點點心臟的跳動都感覺不到!一刻間,我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眼淚奪眶而出,卻又是瞬間消融於水之中。
"夫君,你沒有心跳!"我的手在顫抖,淚眼汪汪的看向鳳泫,用帶著哭腔的語氣說道。
他握住我的手,輕輕拉下。
"溪兒,別哭。"他低下頭來,輕吻著我的眼角,將我剛剛奪眶而出的淚水吻了去,隨後抬起頭,眼裡滿是愛憐的神色,語氣低沉地對我說道:"看到你哭我會自責,會難過的,有我在,一切都沒問題,相信我,好嗎?"他以請求的語氣詢問道。
我點了點頭,止住淚水,閉上雙眼平靜著自己的內心。
我當然知道我應該相信鳳泫,可是我仍舊會擔心和害怕,怕他會控制不住自己,擔心他因為魂魄的缺失而獨自承受著疼痛。
我不希望那樣,我希望我的鳳泫,我的夫君能好好的。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