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漸漸佈滿天空,無數的星掙破夜幕探出來,夜的潮氣在空氣中漫漫地浸潤,擴散出一種感傷的氛圍。
吃過夜飯後,外婆便催促著我早早洗澡然後回房睡覺,自個留在客廳裡說服爸媽讓我回那空置了十幾年的泥土房住上幾天。
我一看掛鐘,都還沒八點呢,上學時間也不會睡那麼早啊。無奈只好往那窗前一坐,看著外邊深沉的夜色,不自覺的便陷入了沉思。
我對此雖然表示無異議,但內心怎麼說還是有些不情不願的。一個人回那危房去住,我一個女孩子的,不被內心的恐懼嚇壞已是很不錯的了。
那偏僻小村莊裡空置了十多年的老房子,也不知會不會沾染上什麼髒東西。雖說我已是一界鬼母,但怎麼說也還是個普通人類啊,連一絲一毫的修為都沒有。
也不知外婆她老人家到底有何用意,更不知她的話可不可信,人老了,到了一大把年紀了都會喜歡胡思亂想。
萬一外婆她只是隨便胡言亂語的幾句,可怎麼是好,但看她當時那一副嚴肅認真的態度,又不像是在對我開玩笑吶!
想要弄清楚外婆她到底有沒有在和我開玩笑、一解心頭的疑惑那很簡直,便是獨自回一趟外公外婆曾生活了幾十年的老家,去一探究竟。
我就不明白了,那一小破屋裡……會埋藏著怎樣不可告人的秘密!?
夜深了,那花草樹木的香氣在這寂靜的暗夜裡,顯得更加的濃郁芬芳,使人沉醉。城市被升騰起來的霧氣籠罩著,時隱時現,高樓大廈都像海市蜃樓一般,懸浮在雲裡霧裡幽幽的飄蕩著。街燈猶如流動的星斗,不停的變化著角度和亮度,閃閃爍爍,讓人如夢幻一般迷離。
人一旦靜下心來,便很容易胡思亂想。
近日來經歷了那麼多的離奇怪事,我仍是心有餘悸。既然我選擇了和鳳泫在一起,那麼就應該做好心理準備,隨時準備著再次迎接種種可能。
我的鳳泫,如今怎麼樣了?
他那痛苦猙獰的駭人模樣在我腦海中浮現,仇視的目光,血紅的雙眸,近乎發狂的勢頭,勢不可擋。
我的夫君,是否仍在承受著那種由內而外的劇痛。我不知道,只有滿心的內疚與心疼。
隱隱的,我開始有些後悔了。
後悔選擇和鳳泫在一起,後悔接受孕育我腹中這一鬼胎。
那種整日提心吊膽,隨時準備著面臨各種奇異可能性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更不是我所能接受的。
可是……如今才想著要反悔,未免有些太遲了。
我對鳳泫,早已達到了一種愛的程度。雖然猜不透他的內心,但我清楚,他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我走的。
"媽媽,你別不開心。"腹中傳來小鳳鬿奶聲奶氣地叫喚聲,倏地打斷了我陷入沉思的心緒。
他淺淺的眉梢微微皺起,臉上滿是關切的神色,卻隱隱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冰冷。
他與我相連一體,是可以感覺到我那低落的心情的,甚至會被我那低落的心情感染。我可不希望他出生以後,整天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或是像他父親那般,整日面無表情,冰冷淡然。
於是牽強的揚起一抹淡笑,稍稍調整了一下心情,正想開口與他說些什麼,身後卻是傳來了一聲開門的"喀嚓"聲。
我循聲望去。
老媽握著門把將房門推開大半,走到床邊坐下,臉上是掩蓋不了的憂傷與哀愁。
我走到她身旁坐下,一言不發,待她開口。
良久,老媽才悠悠嘆了口氣,短而稀疏的眉毛下方,幽深的雙眸顯得有些渾濁,語氣更是顯得無比的無奈,"你外婆讓我和你爸別再詢問你這一個多月去了哪裡,但我還是很不放心……"
我沒說話,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老媽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她還是想知道我消失的這一個多月裡,到底去了哪,又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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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我本以為她一開口會提外婆讓我回老家住的事。如今她這般問我,出於關心,我能理解,但卻不知如何開口。
紙永遠包不住火,隨著我肚子一天天的變大,我懷了小鳳鬿的事她遲早是要知道的,那我與鳳泫在一起的事情,她更是會知道。
可是這些事情,解釋起來並不是三句兩句那麼簡單的,而且老媽身體素來就不怎麼好,我怕我話還未說完她就得暈了。就算找了個好的時間,我亦是不敢對她說啊。
如果不是顧及老媽的身體,我現在是可以跟她解釋的。畢竟就算她一怒之下拉著我去打胎也無濟於事,畢竟孩子都有三,四個月大了,她總不能不顧及我的身體吧。
見我久久未動、也沒有要告知的意思,老媽並未生氣,不過臉色倒是暗沉了幾分。
"媽……回老家那件事……"我並未打算把話說完,看著老媽那暗自神色的臉龐,我有些於心不忍,趕緊轉換了話題。
而老媽再次嘆了口氣,卻並未打算繼續深究。老媽是個理性的人,還是很能理解我的難處的。
"你外婆和我解釋過了。"老媽點了點頭,語氣裡透著幾分無奈,繼續道:"你暑假再去吧。"
我毫不猶豫的點頭表示同意。
早退,爸媽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寒假去那破屋子住不太好生活,洗澡就是個難題,雖然我也不是嬌生慣養長大的,但老媽也決捨不得我去受那份苦。
她沒再說話,卻一直盯著我看,眼神複雜。
"外婆走了嗎?"我問。
老媽點頭,應道:"你爸送她回去了。"
"外婆……她是怎麼和你解釋的?"其實我就是想知道外婆她如今到底為何叫我回那小破屋去住,有沒有把其中的原因告訴媽媽。
一想到自己要獨自住在那空置了十幾年的危房之中,都隱隱覺得有些後怕。畢竟我一個人女孩子家家的,屋中沒安裝有電燈什麼的就算了,萬一還長居了幾隻孤魂野鬼什麼的……
越想越害怕,甚至想現在立馬跑去找外婆,告訴她我不想自個回哪兒住了,幹嘛要無緣無故跑去受那份苦遭那份罪呀!
老媽也沒直接了當的回答我,面上的表情倒是嚴肅了幾分,緩緩開口,道:"當年我和你爸爸好上沒多久,你外婆也曾沒理由的叫我倆回去住過幾天,倒也沒什麼奇怪的地方,只是……"
老媽話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眉頭不自覺的微微一皺,眼珠子上眺,卻是顯得沒有焦距,似乎在思考著一件很久遠的事情。
本以為老媽這句話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但她卻在說了"但是"兩個字後停了下來,後面的內容,似乎沒那麼簡單。
我的好奇心也被吊了起來,定定的看著老媽,待她再次開口。
"走的那天,你外婆一直在家裡踱步,心事重重的樣子。"媽媽眼珠子轉了兩下,便開始給我解釋,道:"後來你外婆告訴我,我們陸家古時候並不是個簡單的家族,而從明末清初開始,便世代流傳著一個秘密,到底是真是假,其中的秘密又是什麼,誰都無從知曉。"
我聽得雲裡霧裡的,卻更覺得好奇了。
我們陸家……從三、四百年前,便一直流傳著那個連外婆都不清楚的秘密,它的真實性讓我產生大大的懷疑。
"那她當初為何叫你回去,如今又為何叫我回去?"我再次發問。我不相信外婆會覺得只要叫我或媽媽回去便有可能發現其中的秘密。
老媽搖了搖頭,亦是一臉迷茫。良久,反倒是給我提起了另一件事情來,"老媽隱約記得,你外公外婆兩人以前可是……是個……"
老媽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記起來外公外婆以前到底是個什麼角色,最後乾脆就不說了。我催她好好想想,畢竟好奇心都被她吊得老高了,那願意只聽得個半懂不懂的。
她卻不耐煩的叫我早點睡覺,一聲不吭就消失一個多月的情況下不為例。走後還不忘把門給帶上。
我知道老媽不願逼我,她這般說意思也很清楚明了了。她以後不會再過問我一聲不吭,人間蒸發一個多月的事情,但我也決不可以再這樣做。
我自是無比堅定,一臉誠懇,如小雞啄米般拼命的點頭答應她,下不為例。
老媽走後,房間裡再次只剩下我一人,四周的一切都是我所熟悉的,若不是空間比較狹小,放置物品比較多,整個閨房看起來便更是顯得安靜,寂寥吧。
一切歸於寧靜,我的心緒並未被此刻的靜謐所渲染,反倒是更加的複雜煩亂了。
腦海裡一個個疑問浮現而出。
我們陸家,以前到底有多不簡單?
那個秘密,為何會從明末清初開始流傳?
是從哪一位先祖口中傳出?
是真是假?
又該如何去發現?
……
只感覺大腦有些暈眩,再糾結下去,恐怕得"宕機"!
面對想不通或者沒有頭緒的事情,我從來都是一個態度:乾脆直接拋於腦後,不重要的甚至置之不理。我又何必難為自己。
那秘密那麼多年了,都還是沒有被人發現,我們陸家,照樣兒孫滿堂,家和事興。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去發掘它呢?吃飽了閒的慌?
可既然答應了外婆,我又是如此的好奇,倒是探探也無妨。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