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原本陽光明媚的天色暗了下去。
灰濛濛的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關語汐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充滿了負能量,一股不顧一切想毀滅這個世界的戾氣!
落幕的淒涼掩蓋了昔日榮光,虛偽的回應玷汙了堅定的信仰。
“等待”,何時才是盡頭?
時光是良藥,也是毒藥。
會稀釋掉所有痛苦與悲傷。
當有一天,時間治好了她這個唯一的親人心中的創傷,她也為此釋懷時,還有人記得他嗎?
有人記得他的功勳,他的付出,他的掙扎與絕望嗎?
那三頁撕下來的筆記本紙,還有重見天日的那天嗎?
“總會有人記得的。
至少,我們不會忘記他,我們的子子孫孫也將永遠惦念他。”
冷烈上前,將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
時值夏日,雨水沾身,雖已不再寒涼。
打溼了頭髮和衣服卻也渾身不舒服。
關語汐空洞的目光終於聚焦。
她看著他,就這麼看著。
濃密纖長的睫毛,終於託不住淚珠的分量。
眼淚終於滂沱而下。
銀色的閃電劃破了暗沉的天空,驚雷炸響撕碎了她心中的鬱結。
在大雨傾盆之際,她終於走到了關老爺子墓前。
跪坐於地,痛哭出聲。
冬去春至,春逝夏回,墳上的草已拔了好幾撥,就等來這麼一個結果?
冷烈攥緊了拳頭,卻只能無力地陪她落淚。
他想擁她入懷,好好疼她寵她,告訴她,他這輩子都會對她不離不棄,會代替爺爺一直守護她。
可是他知道,此時此刻。
她聽不見他,唯有信仰崩塌重塑的聲音。
那種痛,他無法替她消解,只得在她心上系了一根繩子,牽扯著、扭曲著,同她一起肝腸寸斷。
一隻斗笠遮在了關語汐頭頂。
又一隻,落在冷烈頭上。
緊接著,一件件蓑衣,將關老爺子的墳塋也一起遮擋了起來。
如注的暴雨,如簾似珠,隔開了外面那個冰冷的世界。
關語汐抬眸,望著和她一樣悲傷的眾人。
逝者長已矣,生者永存悲。
狂風怒號,雨聲不歇。
烏雲卻已被吹散,電閃雷鳴也已隱到了雲層後方。
雨過天青,生活終究還要繼續下去。
關語汐起身,腿腳發麻。
冷烈將她扶了起來。
她對著眾人,深深一拜。
回到家,冷烈燒了熱水,裝滿浴桶。
等他煮好飯出來,關語汐已經在浴桶中睡著了。
冷烈輕輕把她抱出來,擦乾水漬,放入被窩。
***
天將亮未亮之時,關語汐醒了。
她是被餓醒的。
“你醒了?要吃點東西嗎?”
冷烈翻身而起。
關語汐將他壓了回去,“我去煮飯吧,你再睡會兒。”
她記得昨天自己在浴桶中睡著了。
一看冷烈的臉色,就知道他擔心了她一晚。
“飯在鍋裡熱著。”
冷烈叮囑了她,卻還是不放心地跟著起了。
他舀了一勺,“幸好沒餿。”
關語汐感動得不行。
灶下柴火未熄,白瓷碗中的菌菇粥被溫在水中,白生生的米、褐色的菌子,和深綠色的蔬菜搭配,香氣撲鼻,又養眼得很。
“烈哥哥,有你真好。”
她將第一勺飯餵給他。
冷烈不想吃,但挨不住她期許的目光,抿唇吸了一口。
關語汐又給他強塞了一口,“親都親得,共用一個勺子算啥?”
冷烈:“.....”
兩者能一樣嘛。
他還不是怕弄髒了勺子。
“昨天開了房,也不知道今晚還能住不?”
關語汐風捲殘雲般,就著灶火將粥捲入腹中。
冷烈卻沒什麼胃口。
不時瞄她一眼,見她的情緒的確已經恢復,這才略略放心。
“沒關係,咱們現在也不缺那點兒。”
他看著她,狀似不經意道:“對了,昨天那兩千塊錢,我能不能先拿去用?”
關語汐拉著他回了臥房,拉開衣櫃,將錢匣子捧出來,把錢全都塞給他。
冷烈:“......”
開口之前他還有些忐忑。
如今卻有些哭笑不得。
“用不了這麼多,兩千塊就夠了!”
他將錢匣子放了回去。
關語汐阻止了他,“錢要用出去才是錢,放在這兒,就跟廢紙沒有兩樣。
你放心去做自己的事吧,你算都沒了也沒什麼。
昨天那種快錢,我們應該還能再賺個兩三次.....”
並且,還能一次比一次賺得多!
否則,如何能勾得那波文物販子狗急跳牆?
見她堅持,冷烈摸摸將錢收了,鄭重道:“你放心,不會虧的!”
關語汐哂笑著搖頭,“烈哥哥,你沒明白我的意思。
我希望你把這些錢都用出去。
很多東西都是錢買不來的,比如實力!”
她知道冷烈除了軍籍臥底的身份,還有其他身份。
這一點從李寡婦的兄弟們對他的態度也能看得出來。
本來她只是有所懷疑,也沒太放在心上。
如今,想法卻不一樣了。
不管他在暗中有什麼勢力,她都想他將之發展壯大,至少讓他們有自保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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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爺爺筆記本上撕下來的那三頁紙分量有多重,她很清楚。
看著她堅定的目光。
冷烈點頭,扯出一抹傲然的笑,“你放心!”
簡單三個字,是他對她的承諾,也是他對她的愛護。
關語汐投入他懷中,摟著他的勁腰,“烈哥哥,我不管你在做什麼,但一切以安全為重。
我們慢慢來,只要活著,總會有機會的......”
以前,她把一切都藏在心裡,不去想,也害怕給冷烈壓力。
只是,如今她才發現,自己想錯了。
她能猜到一些冷烈的事情。
冷烈又如何不知道她對關老爺子的感情!
“嗯,我會注意的。”
他輕擁著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她如此信賴他,他又怎能辜負她的滿腔情意?
兩人去服裝廠轉了一圈,又回了鎮上。
冷烈有事情要辦。
關語汐沒多問。
她知道,他在做的事情,要麼是不想將她牽涉進去;要麼是因為紀律原因,不能說。
“我去找田田姐,晚間咱們在招待所會合。”
關語汐衝他揮手。
冷烈依依不捨地目送她。
從今以後,也要更有緊迫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