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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討胡令

春,正月,趙大將軍閔欲滅去石氏之跡,託以讖文有“繼趙李”,更國號曰衛,易姓李氏,大赦,改元青龍。太宰趙庶、太尉張舉、中軍將軍張春、光祿大夫石嶽、撫軍石寧及公侯、卿、校、龍騰等萬餘人,出奔襄國,汝陰王琨奔冀州。撫軍將軍張沈據滏口,張賀度據石瀆,建義將軍段勤據黎陽,寧南將軍楊群據桑壁,劉國據陽城,段龕據陳留,姚弋仲據頓丘,蒲洪據枋頭,眾各數萬,皆不附於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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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摘述

很快就到了永和六年的春天,儘管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但是鄴城卻絲毫沒有和風習習的跡象,石閔的處境也越來越危險。

正月,他以讖文“繼趙李”為藉口,下令改趙國為衛,改石姓為李姓,大赦天下,改元青龍。原趙太宰趙庶、太尉張舉、中軍將軍張春、光祿大夫石嶽、撫軍石寧及公侯、卿、校、龍騰軍等萬餘人紛紛出奔襄國,汝陰王石琨卻跑到了冀州。撫軍將軍張沈據滏口,張賀度據石瀆,建義將軍段勤據黎陽,寧南將軍楊群據桑壁,劉國據陽城,段龕據陳留,姚弋仲據頓丘,蒲洪據枋頭,都不買石閔的帳。這其中實力最雄厚的是枋頭的蒲洪和頓丘的姚弋仲。

這兩人為了能回關隴,在七月份的時候就開始移師向東。姚戈仲動作最快,不但部分部眾已經南下至河南兗州,他的主帳和主力兵馬也移至河北頓丘。而蒲洪要穩重地多,他的主帳還留在枋頭,但是卻派他的兒子,龍驤將軍蒲健為先鋒進至河內。

麻秋和王朗帶著一萬關右騎兵正在河內混飯吃,聽到石閔的殺胡令,立即將隊伍中的數百羯胡軍官將領殺掉,然後準備領軍回鄴城。結果在野王城西碰到了蒲健的部隊,兩下一戰,麻秋再接再厲,繼續常敗將軍的傳說,兵馬大潰,自己被活捉,王朗卻趁亂跑掉了,直奔襄國。

緊接著汝陰王石琨及張舉、王朗率領七萬大軍南下伐鄴,大將軍石閔率精騎千餘人迎戰於城北。石閔手持一把兩刃矛,勇不可擋,所向披靡,斬首三千餘人,石琨等人大敗而逃。

閏正月,石閔轉過身來和李農率步騎三萬討伐石瀆的張賀度,兩軍大戰一場,不分勝負。這時,衛主石鑑密遣宦官傳書給張沈等人,讓他們乘石閔討伐張賀度趁虛偷襲鄴城。誰知宦官是石閔的人,連夜通報給石閔。石閔、李農馬上領軍回鄴城,先廢了石鑑,再將他和石虎的三十八個孫子一起砍了,將鄴城石氏殺得乾乾淨淨。

姚弋仲的兩個兒子曜武將軍姚益、武衛將軍姚若率領禁兵數千趁亂奪門斬關而出,奔回頓丘。姚弋仲立即以替先帝報仇的名義討伐石閔,大軍屯於內黃。

石閔一幫手下以天下不可一日無主為名,紛紛上書石閔,要求他繼位。石閔先謙位給李農。李農怎麼敢受這個位子呢?打死也不願意。然後石閔再推辭道:“我們原本都是晉人,現在晉室還在江南,不如和諸位一起各守郡州,各稱牧、守、公、侯,然後再上表迎接天子還都洛陽如何?”

尚書胡睦勸道:“陛下聖德無雙,順應天意,應該登位繼承大寶。而今晉氏衰微,遠竄江南,怎麼能讓天下英雄臣服,一統四海呢?”石閔聽完後,思量許久才道:“胡尚書的話,真是深知天機呀。”於是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元永興,國號大魏。

建康朝廷聞中原大亂,而關右保證不會輕易發兵,連忙籌劃再次北伐。己丑,以揚州刺史殷浩為中軍將軍、假節、都督揚、豫、徐、兗、青五州諸軍事,以蒲洪為氐王、使持節、徵北大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冀州剌史、廣川郡公;蒲健為假節、右將軍、監河北征討前鋒諸軍事、襄國公。南北呼應,誓師北伐。

被送到枋頭的麻秋被老熟人蒲洪給放了,還拜為軍師將軍。而麻秋為了討好新主子,對得起自己這個軍師將軍的稱號,就出良策勸蒲洪道:“現在鄴城、襄國混戰不休,中原怕是沒有安寧日子了,大人不必深陷其中。現晉梁州刺史趁亂取得關右,實屬僥倖取巧,並無半點根基。大人原是關隴大豪,手下又多是關右大姓及豪傑,根源深遠,只需振臂一呼,必當應者如雲。只要揮軍直入,定可全取關中。到時根基已固,再揮師東向,試問天下誰能敵?”

蒲洪擔憂道:“我已經受晉家官職,如直取關右已是謀逆,恐怕會被天下人恥笑。”

麻秋再勸道:“有實力方是一切。現在大人不取關右,待晉梁州刺史在那裡經營穩固了,大人再取之就難了。不如暫去晉家官職,自稱名號,待取了關右再稱臣於晉室,誰又能說什麼呢?”

蒲洪不由大喜,即日去晉室官職,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三秦王,改姓苻氏。以雷弱兒為輔國將軍;梁欏為前將軍,領左長史;魚遵為右將軍,領右長史;段陵為左將軍,領左司馬;王墮為右將軍,領右司馬;趙俱、牛夷、辛牢皆為從事中郎;毛貴為單于輔相。

聽到蒲洪自號三秦王,姚戈仲不答應了,立即派五子姚襄領兵三萬自頓丘攻枋頭,結果被蒲洪親自引兵迎頭痛擊,大敗於白溝水畔,死傷過半,姚襄只得引殘兵回頓丘。姚戈仲知道已經無法於蒲洪抗衡了,於是就乾脆移師河南濮陽,再做打算了。

相對關東的動靜來說,關右算是比較安靜的。自從十一月接住了桂陽長公主和俞歸,曾華正式受領了各項官職,並在正月擇良辰吉日又做了一回新郎。不過當他知道桂陽長公主只有十四歲後,當即沒有洞房的心思了。雖然曾華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對於美女是來者不拒,但他還沒有變態到連“未成年的幼女”都不放過。於是在自己的府邸中選了一個寬敞秀麗的後花園讓桂陽長公主住下,養大了再說。

不過比較鬱悶的是他沒有辦法回南鄭看自己剛出世的兒子和兩個老婆,範敏和真秀。畢竟曾華推辭回建康的理由是關右不穩,需要坐鎮長安,既然那麼重要的公事沒有辦法離身,私事就更沒有理由離身了。而且很快就到冬季了,一到冬季秦嶺的山路將非常不好走,梁、雍州的聯絡很有可能會因為大雪封山而中斷,到那時關中發生什麼事情,曾華就只能在南鄭乾瞪眼了。所以曾華只好忍住思念之情,數天一封書信,由郵驛快馬加鞭地傳遞。

曾華已經在書信中將自己尚桂陽長公主的事情跟範敏說明白了。範敏也知道這是一場政治婚姻,也是晉室拉攏自己夫君的一種手段,實屬無可奈何的事情。而且朝廷還封自己為武陵郡夫人,跟桂陽長公主平起平坐,做到這一步也讓人無話可說了。

很快,春天來了,關東紛亂的訊息一一傳來,探馬司和偵騎處的人員在關東大肆活動,挖到了許多內幕消息,也包括曾華非常關注的石閔情況。但是當他聽到胡睦勸石閔稱帝,不由長嘆一聲:“胡睦當殺呀!石閔你也太心急了。”

當即召集了車胤、王猛等人,商量對策。

“石閔乃是石虎養孫,曾殘殺我晉室軍民,也是賊子,當誅!”車胤是典型的晉室代表,對石閔可沒有什麼好感。

“石閔現在佔據四戰之地,不管稱不稱帝都是眾矢之的,目前來說,石閔應該有實力對抗那些石虎餘孽,而且這個局面對於我們來說不失是一種好處。現在中原最大的威脅不在石閔,不在石孽,而在於北方的燕國。”王猛一針見血地指出關鍵所在。

“對,石閔稱帝的確是一招昏棋,不過現在他已經稱了也沒有辦法了,我倒挺佩服他的勇氣和魄力的。現在我們要緊盯住他,他現在是中原最關鍵的人物。正如景略先生所說,現在石虎的餘孽是沒有辦法跟他鬥,關鍵是燕國,這支慕容鮮卑對中原窺視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要是趁石閔和石虎餘孽鬥得兩敗俱傷的時候趁虛而入,那就麻煩大了。”曾華皺著眉頭說道。

王猛和車胤點點頭,表示贊同,儘管車胤對石閔印象不好,但是總比慕容鮮卑那些“白虜”要好上那麼一點點。

“至於蒲洪和姚戈仲,依照我的看法,他們必須先在河南河內站穩了才可能向我關右進攻,而且襄國鄴城之爭他們也脫不了干係,這樣算下來的話,至少今年秋收之後或者明年才有可能大規模向我關右進攻,我們還有數月的時間可以練兵和加強防禦。”王猛又對東邊的威脅盤算了一下。

“這樣算來,我們還有時間穩定關右,所以我們要繼續加快步伐,鞏固我們的根基。均田制已經完全施行了,各地也開始準備春耕了。觀風採訪署的工作還要加強,大力宣傳羯胡的暴行和漢、羌、氐、匈奴等本為一家要並行。蒲洪和姚戈仲在氐、羌人中威望很高,我們必須破除這種威望,就從羯胡殘暴入手,只有讓羌、氐百姓認識到自己和中原百姓是一家,同受羯胡欺壓殘害,這樣他們就會自然而然地抵制一直跟著石虎走的蒲洪和姚戈仲。但是這個任務任重而道遠,還要繼續努力。還有各地的郡學、縣學今年必須完善,周禮上不是說過君子國士要深習禮、樂、射、騎、書、數六藝,郡學和縣學就要多教授這些東西。我再明確一次,禮以禮節培育品德;樂以音樂陶冶情操;射、騎以射箭騎馬技擊等鍛鍊體格;書以書法文學提高修養;數以算學、雜學明事理。郡學、縣學要以此六藝為根本進行傳授學習。不要怕有人鼓譟,這裡是我的地盤,當然我作主。”曾華大聲嚷嚷道。他心裡有數,現在的儒家還沒有後世那麼強大和頑固,現在的學術反而有點“反正經儒家”的風氣,而且關隴的士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也餓得差不多了,要是他們敢跟曾華嚷嚷,曾華敢把他們統統餓死。

“現在我們手裡有羯胡和其他白鬍三萬餘人,該清理一下了,我不喜歡拿糧食養這些人。石閔在東邊殺,我們在西邊殺,不過我們要以理服人,要殺得比他有理有據。”曾華繼續說道。

王猛和車胤等人對羯胡沒有什麼好感,當即也同意了曾華的提議。

第二日,曾華釋出了討胡令:“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維;羌、氐,古之戎人,戎與夏人同祖,皆出於黃帝;其餘華夏民族,或出於炎黃古帝,或出於九黎遺民,同根同源,血脈相連,斯土斯民,本為一家。今千年來以夷夏之爭,紛爭於內,血流成河,實為骨肉相殘。故胡人作亂,殘暴百姓,豈非天遣?

羯胡白胡,或高鼻、深目,或碧眼金髮,源自它處,實屬異族它種。率獸食人,茹毛飲血,無倫無禮,蠻夷之部落爾。慕我華夏文明,移居中原,本當守法度遵德化,卻狼子野心,趁華夏內爭而竊據中原,盜我神器,或視中原夏民為豬豚,或驅邊遠羌氐為走狗,肆意殘害,腥羶華夏,視華夏子民犬豕牛馬之不若。宗廟瞬息丘墟,生靈流離塗炭,萬民側目,莫可誰何。

今天道迴圈,正義當行,天下奮起,四方猛烈,天下豪雄力戰於腥。因天下者華夏之天下,非胡虜之天下也;衣食者華夏之衣食,非胡虜之衣食也;子女民人者華夏之子女民人,非胡虜之子女民人也。

今晉鎮北大將軍曾傳令所屬州郡各整兵馬,羅落境界,巡視哨關。凡高鼻、深目,或碧眼金髮者,一律緝拿,驗明其身,定析其罪,論輕重而懲,但敢稱兵仗者斬!”

然後曾華下令將羯胡按照部落和原居住地以二、三百人一隊關押在一起,讓他們互相揭發同伴的罪行,反正他們互相之間都比較熟。揭發者算立功一次,如果被別人揭發可免罪一級。但是如果這一隊羯胡都不願互相揭發,看管的軍士會毫不猶豫地將他們統統活埋了,一個不留。

如此雷霆霹靂手段下,三萬多人的羯胡、白鬍罪行被一一揭示出來,只有少數七千餘人手裡沒有血債。曾華一聲令下,兩萬五千餘羯胡、白鬍身首異處,屍體被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首級被堆成百餘堆土堆,每堆土堆旁邊都立著一大塊石碑,將這些羯胡的罪行一一講明,最後一句都是相同的,都是“凡殘害我華夏子民者盡屠於此!”剩餘七千餘羯胡或罪過較輕,或揭發有功,減罪已經達標,或是婦孺,就被分開按類或送到礦井挖礦,或送到牧場畜牧,全部罰做勞作。

到了三月,正當曾華繼續忙得暈頭轉向的時候,西邊傳來急報,涼州以徵南大將軍沈猛為主帥,王擢為嚮導先鋒,偷渡黃河,攻陷上渠關,左衛將軍徐當領兩廂步軍退守金城(今蘭州西),左將軍、秦州刺史毛穆之會揚武將軍樂常山、廣武將軍魏興國領四廂步軍北上援助,現已兵抵狄道(今甘肅臨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