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婷覺得荒謬至極,嗤笑了一聲:“怎麼當作沒發生過?是扭曲我的心智,還是改寫我的記憶?你應該沒這種能力。”
她記得很清楚,張昆是要開發這類能力,但卻尚未完成。
“不是那種弄虛作假的,而是真正的改變過去。”張昆手中顯現出一枚白色的圍棋棋子,坦誠道:“我的原石系能力【落子有悔】,可以否定既成事實,如同逆轉時空般,改變過去。”
其實,他並不大想把【落子有悔】用在這種地方,太浪費了,可不用吧,又耽誤自己和別人一生,影響甚大,兩害取其輕,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更何況,他有預感,也算是一種把握,可以將損失降到最低。
林筱婷秀眉微蹙,不解道:“你有這麼逆天的能力,為何不早用?用了的話,就能避開這場無妄之災,不被捲入地獄。”
“限定條件比較繁瑣,用過這一次,接下來將近一個月時間,都用不了,之前用過一次,這兩天剛過冷卻時間。”張昆深吸了一口氣,決然道:“這是我負責的另一種方式,既然開了,我也就坦白吧,我早就喜歡你了,在這次事件以前就喜歡。你不必覺得困擾,觸發能力後,當事人會失去相關事件的記憶,如果我沒本事追到你,你就跟過去一樣,生活、學習,還有將來跟人戀愛乃至結婚,都不會受到影響。”
“你早就喜歡我了?”林筱婷瞪大了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見張昆鄭重地頭承認,完全沒有開玩笑逗她的意思,更加震驚了,心臟好像給鐵錘狠狠砸了一下,踉蹌著倒退了兩步,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打死她也不會想到,這個從頭到尾都不肯信任她,甚至懷疑她要暗中下黑手的傢伙,居然會喜歡她!
這不扯淡嘛!
林筱婷不肯接納張昆,不全是因為二人幾乎沒有感情基礎,她母親那件事的影響,門不當戶不對等等,最重要、最關鍵的一個原因,就是張昆那性格!
實話,在此之前,她一直堅定地認為,以張昆這種性格,不敢注孤生,但絕不可能真心愛上某人。
懷疑別人、排斥別人、拒絕別人,其實就是孤立自己,這樣一個人,要怎麼戀愛?
若不是猜測張昆有不得已的苦衷,林筱婷幾乎懷疑,他是不是沒有感情。
“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這個問題有困難,張昆自己也不清楚是什麼時候來感覺的,答道:“分班儀式後,在那之前,我都沒見過你。”
林筱婷若有所思的了頭,也就是,是這幾天的事情,不是像很多男生那樣,對她慕名已久。
“理由呢?”
“真要?”張昆覺得如實回答,多半會招致反感。
“是什麼難以啟齒的理由?”林筱婷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
張昆把頭轉向一邊,尷尬地撓著右臉:“我本來是喜歡林雨芳的,她和你長得很像。”
林筱婷頓時蹙緊了眉頭,這個回答確實令她極不高興:“你和她怎麼了?”
“她現在是王辰光的女朋友。”
“哦,你把我當成了她的替代品,抑或者,是一個比原品更出色的替代品。”林筱婷就是林筱婷,即使是替代品,也是一個驕傲的替代品。
對於這件事,張昆不願辯解,事實就是如此,如果不是林筱婷與林雨芳十分相似,他大概不會這麼輕易就喜歡上林筱婷。
然而,起初確實是這樣沒錯,可漸漸的,他喜歡林筱婷的理由多了一個又一個,她不是林雨芳的替代品——林雨芳沒有一個地方能比得上林筱婷。
這是客觀事實,不是張昆的主觀看法。
林筱婷輕嘆一聲:“算了,不管時間是長是短,理由是好是壞,既然你這麼講了,我就當你是喜歡我的……你過,不想影響我的生活,對吧?可你改變過去,不就是要追求我,想跟我在一起,又怎麼可能不影響我?光是你喜歡我,我就覺得很困擾了。”
張昆沉思了好一會兒,才無比鄭重地回答:“改變過去後,我不會主動表白,更不會對你直接示愛,全看你,只有你先表白我,或者對我有意思,我才能正式追求你。”
“……如果我一輩子都對你沒意思,你要怎麼辦?”
張昆抿了抿嘴:“雖然想,我願意等你一輩子……不過,講真心話,我等不了那麼久,最多等到你嫁人。”
“嫁人麼?太久了,不如這樣,以離開地獄那天為最終期限,離開地獄後,我仍然沒喜歡上你,一意思也沒有,你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你別來影響我,我也不想影響你……你該把握青春,去尋找屬於你的真愛,而不是執著於一個在錯誤時間、錯誤地遇到的錯誤的人。”林筱婷認真地注視著張昆的雙眼,四目相對,輕聲道,“可以嗎?”
“好吧,就這麼辦。”張昆長吁了口氣,心裡有種不出的滋味。
假如青眼沒死,不定幾天後就能告別地獄,屆時,他和林筱婷也就結束了。
本來,他雖然對青眼不抱希望,但是內心深處,仍期盼著青眼沒死,否則真要過個幾十年乃至上百年才能離開地獄,他可受不了!
如今,他卻暗暗祈禱青眼死了,即便僥倖生還的青眼出現在他面前,可能也會忍不住,親手格殺掉青眼。
“失去這段記憶前,有沒有什麼想的?”張昆拿捏著白色棋子,準備發動能力。
林筱婷搖了搖頭,湊近張昆,忽然踮起腳尖:“只有想做的。”
她輕輕啄了一下張昆的嘴唇,立即分開,連帶著整個人也向後撤了一步。
張昆摸著自己的嘴唇:“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喜歡我……”
“不是喜歡你。”林筱婷出言打斷,“只是謝謝你,謝謝你……能夠尊重我。”
“不用謝。”張昆心裡一清二楚,林筱婷是誤以為【落子有悔】可以徹底逆轉時空,才啄了他一下,若是知道真相,大概就不會那麼做了。
不同於“黑棋”,“白棋”的能力不是抹消過去一個業已發生的事件,而是增加一個不曾發生的事件,但不能是張昆自己做不到的事兒。
整件事的起始事件是“吃野果”,按照正常的歷史推進,具體步驟如下:
第一步,張昆和林筱婷由於吃下野果,發生了不和諧的關係;
第二步,張昆和林筱婷事後爭辯,後者認為沒有發生不和諧的關係,二人可能會走到一起;
第三步,張昆對林筱婷坦白【落子有悔】的部分能力,提議修正事實,改變過去,並表示自己是喜歡林筱婷的,提議使用【落子有悔】,是為了跟她在一起,也是想要對整件事負責;
第四步,林筱婷接受這一提議,並與張昆約定,只有在離開地獄前,她對張昆有意思,張昆才可以追求她;
第五步,林筱婷親吻張昆,被問及這一吻的用意時,回答是感謝張昆能夠尊重她。
……
【落子有悔】只能改變三個步驟以內所有事情的結果,從第四步開始,就無能為力了。
因此,增加事件的插入,與最想改變的事件,越近越好。
以此次情況為例,最好是增加這麼一個事件——“他雖然吃了野果,卻沒有和林筱婷發生不和諧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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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原本歷史中的第二步,就會變成第一步,一直影響到原本的第四步,林筱婷連約定的事兒都會忘得一乾二淨,或者,約定本身就不存在,堪稱完美。
不過,張昆自己辦不到的事情是無法增加的,吃下野果後,他根本把持不住自己。
若能把持得住,他一開始就不會犯下錯誤。
就算他自己憋住了,難道還能讓林筱婷也保持冷靜?萬一在林筱婷主動之下,他失去控制,沒能忍住,又該如何是好?要知道,【落子有悔】的機會有且僅有這麼一次,不允許失敗。
除非他先打暈林筱婷,再打暈自己。
但問題又來了。
倘若是某人故意在野果裡動了手腳,而不是野果本身就有問題,此時此刻,那幕後黑手也正在暗中窺伺他們,不得還想佔林筱婷的便宜,張昆要怎麼辦?
他一時衝動,先把林筱婷打暈了,再把自己也打暈,然後被下藥的幕後黑手白撿便宜,趁機拿走林筱婷的一血,這不全毀了!
總而言之,不安定因素太多,唯一靠譜的做法,就是增加“他自己不吃野果並阻止林筱婷吃野果”這一事件。
不管有什麼突發狀況,最起碼,他可以保證自己是絕對冷靜的。
可是這麼一來,林筱婷就會記得約定的事兒,當然,她不會知道自己為何要與張昆訂下那樣的約定。
透過推演,可知具體步驟如下:
第一步,張昆和林筱婷沒吃野果,也沒發生不和諧的關係;
第二步,張昆和林筱婷沒有爭辯,所以也不會得出“沒有發生不和諧的關係,二人可能會走到一起”的結論;
第三步,張昆既沒有對林筱婷坦白【落子有悔】的能力,也沒有坦白自己喜歡林筱婷的秘密;
第四步,林筱婷與張昆約定,只有在離開地獄前,她對張昆有意思,張昆才可以追求她,卻不知為何要訂下這樣的約定;
第五步,林筱婷親吻張昆,被問及這一吻的用意時,回答是感謝張昆能夠尊重她,但連林筱婷自己也不知道,張昆到底怎麼尊重她了。此外,由於原先的不和諧關係不存在了,此次接吻將變成二人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