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嘶”將桑瓔從自己的意識裡脫離出來。
那個聲音半是驚訝半是遺憾道：“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會這麼敏銳。我承認我的話裡有刻意誤導你的意思，這麼多年來也不是沒有墮神進入劍冢，但他們無一都被我的話哄騙，一心撲到了劍山上。”
“有幾人真的將這裡的劍都探查了一遍，但他們最終得到的只會是失望。也有人認為我完全是在欺騙他，想要將整個劍冢毀了，逼迫寂滅現身。但最後劍冢當然不會出事，出事的只會是膽敢動手的人。”
對方沉默了片刻後，才忽然道：“說起來，你差點兒就要和那些冒犯了劍冢的人一個下場了。”
桑瓔被他這麼一說，也想起自己大膽包天取劍對撞的事。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是對此感到了抱歉：“是晚輩的錯，不知道晚輩能做些什麼來彌補？”
別的不說，這事兒的確是她做錯了。要是毀了這裡的劍真的會對寂滅有什麼影響，桑瓔自然難辭其咎。
不過在那個聲音回答之前，寂滅的劍靈就已經搶先開口了：“不用你彌補，我早說過了，這裡的都是殘劍而已，你以為那兩柄劍是你毀掉的，但不過是我施加在上面的障眼法消失了罷了。”
於是，等桑瓔磚頭看向劍山的時候，就看見之前被毀掉的兩把劍此刻正好好插在原來的位置上，和桑瓔一開始看到的沒有任何區別。
“這裡的劍，都是我當初從戰場上帶回來的。”藍色的光團化身為一個穿著單薄青衣的少年。
他目光含著冷淡，有一股悲天憫人的感覺。
桑瓔覺得他看起來不像是神劍的劍靈，反倒更像個超脫世外的仙人。
劍靈寂滅是怎麼落入神魔澗的，桑瓔早在之前的幻境裡看了個一清二楚。所以這些殘劍估計也是當初神皇羲隕落之時，跟著一起掉下來的。恐怕大多都是當時那些神族戰士的佩劍。
這麼一想，寂滅對這些劍的緊張，桑瓔也能夠理解了。
桑瓔微微松了口氣，她立刻鎮定下來，朝著長身玉立的少年行了個禮：“晚輩桑瓔，斗膽想求一條成神之路，還請前輩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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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滅垂眸看著她，他是看見過這個女修在幻境中的表現的。畢竟那幻境也是他動手編織出來的。
他見過很多人進入那個幻境，有的在一開始就在幻境中被獸人殺死，有的中途被殺死，還有的因為忍受不了漫長的戰爭所以崩潰逃離。
只有桑瓔一個人，從開始活到了最後，甚至熬過了那漫長的戰爭期，這是許多墮神都做不到的事。
短暫的戰爭或許會激發人的血性，但太久生活在戰場上，只會讓人迷失和絕望。要不是桑瓔的性子堅韌，又經歷了許多常人未曾經歷的磨難，恐怕也沒辦法熬到幻境結束，看到那場堪稱史詩傳奇的兩族之爭。
總的而言，寂滅對於桑瓔還是很滿意的。畢竟這麼多年來，她是唯一一個成功闖過了他設下的關卡，還將他抓到的人。
這麼想著，寂滅也不介意將實話告訴桑瓔：“我知道你來此的目的，但很可惜的是，我很快就要消失了。”
桑瓔眸光一閃，表情漸漸嚴肅起來。
蒼老的聲音也跟著變得慌亂：“您怎麼能把這件事告訴她呢？”
“沒關係的劍冢，你庇護了我這麼久，從初生的魂靈道如今垂垂老矣，你都快死了，難道我的死期還會遠麼？”寂滅對於生死看得十分通透。
他抬眸望向桑瓔：“說實話，在你出現之前我的靈體就已經有了消散的跡象。你也知道的，我是神劍的劍靈，不應該那麼輕易被你困住才對，但事實是我的力量在不斷被削弱，已經無法抵抗你的攻擊了。”
寂滅活著的時間太漫長了，普通的劍在經歷了漫長的歲月之後，有可能會被腐蝕變得殘破。但寂滅劍顯然不會有這個問題，只是身為已經擁有了人的情感的劍靈，會感到傷心和寂寞。
在失去了主人，還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之後，寂滅已經沒有再尋找一個新主人的打算了。
他是由羲創造的，也跟隨著羲的隕落一起沉寂。他知道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像羲這樣令他臣服。
所以當羲徹底死亡，並用最後的力量建造的陵寢和劍冢之後，寂滅也開始消耗力量尋找落在神魔澗裡的殘劍，一邊維護著陵寢的隱蔽，一邊與漸漸擁有意識的劍冢相伴而生。
神劍力量雖強，但也是有限的。寂滅很快感知到了自己的消亡，他有些高興於自己馬上就能追隨主人的腳步一起離開了，但也遺憾於這世上再也沒有人知曉他的存在了。
而桑瓔就是在這個時候，強勢地闖入了他的視線裡。
“所以，您還能幫我成神嗎？”桑瓔緊皺著眉頭問出這個問題。
她也很惋惜寂滅即將消亡，但擺在桑瓔面前的是更重要的事，她已經為此付出了太多，她必須成神。
寂滅還是很欣賞桑瓔的，所以他也不介意在消失之前多幫助桑瓔一些：“我願意幫你，就算是我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東西。”
羲是為了這個世界而死的，寂滅也願意為了他對這個世界溫柔一些。
“我雖然力量消散，即將死去，但我畢竟還是神劍。想要靠我的力量讓你成為半神已經是不可能了，但我可以將所有的力量留給你的劍，讓它成為新的神劍！”
桑瓔眼睛一亮，她立刻明白了寂滅說得是什麼。
她將龍淵劍取了出來，這柄劍跟了她太久，連朝著寂滅發出的幾聲嗡鳴，桑瓔都能猜到它是想說什麼。
龍淵劍雖然也是厲害的寶劍，稱得上一句“神器”，但要和寂滅比起來就差得太遠了。
寂滅說話算話，變回自己的原身之後，就直接碎裂了自己的劍身，將他擁有的所有力量和劍靈精魄全部送給了龍淵劍。
當這股力量注入龍淵劍的時候，桑瓔只聽到一聲沖天的龍吟，她的眼前被刺眼的金光包裹，緊接著就是鋪天蓋地而來的肅殺。
然後，桑瓔感覺到，她腳下的陵寢在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