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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行路難

劇縣國相府中,賈詡正與荀攸站在院中的賞景亭內。

院中有不少田家僕從,或是肩挑,或是手提,來來往往的送入不少木箱。

“箱中是何物倒是不難猜測,只是看來咱們還是小看了這漁鹽之利。”賈詡笑道,“僅僅是個試探便出手如此闊綽,難怪人都說臨海之地多豪富,說來真是讓我這個西涼苦寒之地出身的人眼熱。”

箱中無非金銀財貨,先文後武的應對之策也在賈詡等人的預料之中,只是不想田中等人出手會如此闊綽。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玄德雖是出身漢室宗親,可少年之時家中貧寒,少有財貨之享,此計倒也是頗為歹毒。賈君倒是半點也不但心。”荀攸也是望著外面來往的僕從,出神道。

世間多少出身寒微的豪傑人物,千磨萬難都受得,卻是受不住苦盡甘來之後的富貴。

他雖出身荀家名門,可荀家歷來是以才學聞名於世,論財物之多寡,其實算不得上等,故而即便他在荀家也不曾見過如此多的財物。

他尚且如此,那劉備又是如何。

“若是如此輕易便能使玄德沉溺其中,那你我又為何會相隨至此?”賈詡笑道,“公達即便不相信賈某的眼光,也該想相信自己的眼光才是。”

荀攸點了點頭,“如今文試不成,想來不久便要訴諸於武力。賈君可有良策?”

“法子自然是有的,也算不得難,只是不知公達的法子與我是否相同。”賈詡看向荀攸。

荀攸笑了笑,“無外乎將計就計。”

………………

劉備的臥房之中,他正坐在桌前,仔細打量著桌上的一個物件。

田家等商賈之家送來的財貨不少,只是他都不曾放在心上,唯有這個物件確是個好東西,被他從中揀選了出來。

桌上是個白玉美人,手臂大小,玲瓏剔透,細膩順滑,栩栩如生。

“雲長,你看這白玉美人如何?”

此時關羽正站在他身後,倚靠在牆上讀書,聞言這才抬頭打量了一眼,隨口道:“女子美色也不過皮囊而已,更何況玉石一物本就無甚用處,兩相疊加,算不得什麼好物件。”

“雲長就是太刻板了些。”劉備搖頭失笑道,“男子愛美色權財本就是尋常之事,有所求才會有所得。前人有言,食色性也。倒也無須刻意避諱。”

他抬手摸著桌上的玉人,想起前世的一個故事,笑道:“聞君有白玉美人,今當來取之。”

關羽不知他此言之意,只是開口道:“彼等送來金銀之物,想來是想以此來迷惑兄長心智,兄長還須慎之。”

“我自然知道此事。”劉備笑道,“只不過既然他們送來了。咱們也沒有不收的道理。財物這種東西,多上一些總是好的。明日你將這些都拿去換了糧食,如今這個世道,多一口糧食,說不得就能多活下幾條性命。”

關羽點了點頭,覺得劉備說的有理。

錢財無分善惡,只看其用途而已。

“兄長接下來打算如何,他們已然出手,咱們是不是也要做些事情?”

劉備將手中的白玉美人放下,拿起桌上尋來的乾草,熟練的編著草鞋,笑道:“本就是織蓆販履之人,自然是要走訪鄉里。”

………………

第二日,劉備與關羽二人策馬出城,輕騎入鄉里。

劇縣之外,有裡名安樂。

此處相距劇縣最遠,裡中也是出了名的人口眾多。

相距劇縣最遠,故而城中豪族對此地的掌控之力也就最弱。裡中人口眾多,許多事情就更難以遮掩。

要探究實情,自然沒有比這裡更好的去處。

安樂裡的里長是個五六十歲,留著一頭花白頭髮的老人,此時他正坐在裡門前打盹。

平日裡往來裡中之人不多,故而此時門前也顯的格外清淨。

聽聞兩人馬匹的嘶鳴聲,老人驀然驚醒,動作竟是頗為靈敏,一個跳躍起身便要朝著裡中跑去。

只是等老人靜下心來,見眼前之人是兩個身著長衫,從未見過的年輕人,不由的長出了口氣。

“老夫是這安樂裡的里長,看兩位面生的很,莫不是來錯了地方?”老人笑問道。

劉備打量了老人一眼,單單是方才老人那個跳起要跑入裡中的動作就說明此地絕不簡單。

他笑道:“我們二人是北地人,在北地做些販馬的生意,初來北海,這次是想要來這邊打探些訊息,看看我們北地的駿馬能否在此地售賣。”

“剛好路過此地,見此地位置不差,若是將來可行,我等想將售賣馬匹之地就選在此處,如今也是想順路進去討口水喝。”

“原來是北地人。”

老人盯著兩人打量了幾眼,見二人皆是一身素色長衫,雖說不上華貴,可倒是頗為整潔。手中牽著的馬匹更是極為雄壯,一眼看去便知是難得的好馬。

若是換了尋常時候,他定然不會讓這兩個陌生人進入裡中。誰知道這些外來人會不會惹出什麼事端?

只是兩人方才提及要在此地經營販馬的生意,如今世道艱難,若是這二人真能做成此事,倒是能讓裡中不少人多條活路,不由得他不心動。

“既然如此,那你們隨我進來就是了,跟在我身後,莫要亂走。”

老人轉身在前引路,帶著兩人朝裡中走去。

雖是同處北海境內,可此處的境況卻是與當日他們在邊境所見迥然不同。

當日他們初入北海境時見到的是安樂富足之景,庶民往來,安穩無憂,儼然是一處世外桃源。

而此處的景象則是讓兩人想起了到此之前沿途所見的景象。

流離,困頓。

有婦人牽著稚童行於路旁,任由孩童在後哭鬧,婦人卻只是忙著前行,目中滿是呆滯茫然之色。

有不少老人靠坐在牆邊,一身衣衫破爛,身前擺著一個四面皆有缺口的漏碗。老人閉著眼,漠然無言語。

也有孩童跪坐在老人一側,頭上插著一株乾草,自賣其身。

劉備長吸了口氣,揉了揉面頰,轉頭對關羽笑道:“雲長,這才是真正的插標賣首。”

在他身後,哪怕刻骨挖肉都不會皺一皺眉頭的萬人敵,此時卻是沉默著別過頭去,不忍再看。

不遠處,有幾個袒胸露背的中年漢子正遙遙打量著兩人的馬匹。

此時關羽心中殺意正盛,嗔目望去,只是目光就將那幾個漢子嚇的後退了數步。

老人帶著他們一路走過,最後來到裡中一處人家。

這處人家頗為破落,門口的木門遙遙晃晃,若是遇到強人,只怕無須人家動手這木門便要坍塌下來。

牆上的泥土已然落了個七七八八,裸露出裡面的青灰色牆體。

“此處是小老兒的住處。”老人笑道,“在裡中已然算不得差了。”

他隨手將木門推開,木門發出吱吱呀呀的慘叫聲。

劉備二人隨著他邁步走入院中,宅院之中只有兩處正房。

院中也是清貧的緊,只有一張左右搖晃,似是一陣微風都足以吹倒的小桌。

老人呼喝一聲,接著自正屋之中走出一個老婦人,手中拎著一壺熱湯和幾個木碗。

婦人先是踢了一塊橫木,墊住木桌的一腳,隨後將木碗放到桌上,為眾人沏上熱湯。

做完此事,也不等劉備等人道謝,她已然快步退入屋中。

“兩位莫要見怪,她久在家中,少有出門,見不得生人。若是要她留下,也怕衝撞了你們。”老人笑著解釋一聲。

劉備環顧院中,“里長家中只有二人?”

里長的年歲不小,理當早有子嗣。

“這倒不是。”里長喝了口熱湯,嘆息一聲,“家中還有一個姑娘,只是她不方便露面。”

劉備點了點頭,男女有別,漢時禮教雖不如宋時嚴苛,可到底也須稍稍注重一些。

他端起身前桌上的熱湯喝了一口,似是隨口問道:“方才里長是刻意帶我們二人自那條路走過?”

“倒是瞞不過郎君,方才走過的那條路上的窮苦之人確是多了些。在裡門之前時郎君曾說想要在咱們這裡經營販馬的行當。”

“若是真的選中此處,總是需要些人手的,咱們裡中的人手都廉價的很。小老兒所為也是希望郎君能將事情落在咱們這裡。”老人倒是也不遮掩,直接將心中的心思說了出來。

“方才郎君也應當見到了,裡中之人的日子都不好過。雖說不是人人都如那條路上的人一般,可其實也相差不多。若是再這般下去,只怕……”

老人嘆息一聲,親手給兩人倒上熱湯,“我好歹也是此地的里長,自然是要為裡中多考慮一二,還請郎君莫怪。”

“商人歷來都是利益為先,里長就不怕我等見了此事反倒是改變了主意,去另尋一處更好的所在?”劉備笑道。

“小老兒哪裡有的選,原本今日若是兩位郎君不來,老夫已然準備拼著性命不要,也要去劇縣之中告上一狀。”

老人說的激動,手上木碗之中的熱湯濺落出少許,他卻是恍若未覺。

“不知里長要狀告何人?”劉備問道。

“此事與郎君無干,郎君還是莫要捲入這些事情之中。”老人嘆息一聲,片刻之後他又想起一事,“不論郎君留不留此地,切記千萬莫要參與漁鹽生意。”

“這是為何?”劉備笑問道,“實不相瞞,我們兄弟二人這些年在北方販馬也攢下了不少本錢。這次東來一來是想要看看此地能否做馬匹生意,二來也是想要順勢看看這漁鹽生意能不能做得。”

老人稍稍遲疑片刻,這才開口道:“這漁鹽生意不是你手中有錢財便能做的,郎君千萬不要趟這趟混水。不然再多錢財也都要被人坑騙了去。”

劉備追問里長何意,老人卻是顧左右而言他,絕口不再提此事。

他自也不好多問,只得隨意開口道:“東來之時我見路上多有寺廟,於北地倒是不常見,看來北海多有信佛之人。”

他本是隨意提及,不想老人卻是面色大變,手中木碗更是掉落在地,碗中的熱湯灑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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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廟?連一口吃食都不曾有,誰還去信那些泥人。”老人苦笑一聲。

只是還不等他有所言語,對面的院子裡卻是傳來了一聲女子淒厲的慘叫,接著又是連續數聲,只是很快就被人捂了下去,只剩下低低的嗚咽。

劉備二人站起身來,要到隔壁去看個究竟。

“兩位郎君無須如此。”老人招呼著兩人坐下,他轉頭看了一眼對面的院子,神色複雜,“說來臨家的也是個可憐人。方才說起寺廟,她的事情也是因佛寺而起。”

“前不久她家男人出門行商,她去金光寺中交香火錢,不想那寺廟之中的主持看中了她的相貌,將她在寺中強留了一夜,等到第二日回來時她便是這般樣貌了。”老人嘆息一聲,“時不時的就會大喊大叫,像個瘋子一般。”

“幾日前她家的漢子回來之後見了她這般樣貌,也是立刻就跑了出去,至今不曾有個下落。”

“她也算是裡中人,你們裡中之人就不曾幫她出頭一二。”關羽開口道,他最是見不得這般欺男霸女之事。

老人看了他一眼,無視關羽眼中的殺機,“如何幫她出頭?你可知這些寺廟之後都是何人?方才我曾說不讓郎君參與漁鹽生意,卻不曾說明緣由,如今說到此處,卻是再也避不過了。”

“郎君可知她當日為何要到金光寺中去交香火錢?我等身處漁鹽富足之地,又為何會窮困至此?”

“還不是那些地方之上的豪族與國中的官吏勾結,壟斷了漁鹽之利?不只如此,他們還在國中多設寺廟,不只是佛寺,還有其他各種淫神寺廟,巧立名目,從中收取錢財。”

“日後若是朝廷真的追查下來,他們自然也能擺脫干係。”老人苦笑道,“不過如今看來他們倒是想的多了些,時至今日,小老兒還不曾見過有人追查此事。”

劉備笑了笑,“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