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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各有戰場

彭城,徐晃與曹仁率敗軍而回。

曹仁是曹操親族,對戰敗之事倒是不覺的如何。一路之上能吃能喝,夜裡依舊鼾聲如雷。

反倒是第一次獨自領軍的徐晃,一路上惴惴不安,不知這次戰敗回去會受到什麼懲罰。

曹仁還好心寬慰了他幾次。

只是不寬慰還好,被他寬慰幾次,徐晃心中反倒是更沒著落。

曹操大帳裡,曹操只是不痛不癢的批評了曹仁幾句,要他以後多多學習兵法,不要覺得在徐州打了幾場勝仗就自覺天下無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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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仁自然是滿口應下,別看他在回來的路上一副寵辱不驚樣貌,其實心中也是沒底的很,畢竟是被人家以少勝多。

曹操又轉頭看向一旁戰戰兢兢的徐晃,笑道:“公明,當日你出兵之時我便和你說過,那關雲長英雄無敵,非是一勇之夫,今日如何?”

徐晃苦笑一聲,“主公說的是,晃如今確不是那關羽的對手。只是今日不是對手,未必日後也不是對手。末將以為,日後總有勝過關羽之日。”

曹操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公明有亞夫遺風,只要莫墜心中這口心氣,日後要勝過關羽不是難事。”

他又隨口寬慰了兩人幾句,像是戰事成敗,有時非戰之罪之類的言語。

不久兩人退了出去。

郭嘉自外而入,笑道:“他們二人皆是用兵的好手,只是統兵以來太過順遂。今日之敗也未必是壞事,若是能多多思量,日後未必不能進入名將之列。”

曹操聞言也是一笑,“當初定下謀劃之時本就是上下兩策,勝了自然是最好,能威脅劉備退兵,真正佔據徐州。即便敗了,也算是為暫時駐兵不前找了個藉口。”

上下兩策之中,戰敗,反倒是其中的上策。

“如今兗州如何了?”

郭嘉笑道:“我來正是為此事。如今我軍在建陽大敗的訊息已經傳回了兗州,州中心懷異心之人已經開始有所動作。當初主公斬名士邊讓,本就讓兗州士人極為不滿,如今有機會報復,他們自然不會放過。”

曹操只是一笑,“書生造反,十年不成。即便是再給他們時間,他們也做不出什麼事來。”

郭嘉稍稍遲疑,隨後才開口道:“只是這當中有兩人與主公關係匪淺,嘉只怕主公不忍下手。”

曹操聞言也是一陣沉默,“可是陳宮與張邈?”

兗州能與他稱的上關係匪淺,又有可能背叛他的,也只有這兩人了。

郭嘉點了點頭。

陳宮倒是好說,與曹操可算是志向不投,加上他本就是兗州名士,與邊讓私交也不差。

所以他要反,本就在曹操的預料之中。

只是張邈要反,著實是讓曹操有些難過。

他也好,袁紹也好,與張邈的私交都極好,曹操甚至還曾說過若是死於沙場,將妻子交託給張邈的言語。

郭嘉極少見到曹操如今日這般失態。

只是這種事,即便他再聰明也無法相勸,只得抄起腰間的酒葫,仰頭飲了一大口酒。

曹操似笑非笑,“奉孝,我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何謂孤家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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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汝南郡,平輿縣。

據桉高坐的袁公路飲了口酒,隨後打量了身處下首的那對父子一眼,“文臺出身江東,一身武勇兵略天下也少有人能及。如今天下這個形勢,相必文臺也看的清楚,為何不返回江東去做一番大事,偏偏要在這中原之地廝殺?”

原來大戰董卓之後,不曾返回江東的孫堅竟然投入到了袁術麾下。

坐在孫堅身側的孫策聞言皺起眉頭,似是要作色而起。

袁術神色不變,到底是當年縱馬街頭的袁家子,如何能被一個後輩嚇住。

孫堅身後朝後拍了拍,止住孫策,接著笑道:“江東荒蠻之地,堅雖出身差了些,可也想在這中原之地試試身手。”

袁術聞言大笑,“文臺誠不欺我,如今便有一番好大的事業,只看文臺你敢不敢受下了。”

站在袁術身後的紀靈皺了皺眉頭,他方才就覺的袁術會在此時與孫堅相見有些古怪,不想他竟是想將那件事交與孫堅去做。

孫堅此人如勐虎,若是縱出,只怕再難收回。

紀靈微微咳嗽幾聲。

袁術卻是置之不理,繼續道:“說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曹阿瞞佔據兗州之地,擅殺名士,弄的天怒人怨。如今征伐徐州,又是屢屢屠城。我袁家世代名門,最見不得這般倒行逆施之人,所以我要你去將兗州拿下來。”

孫堅目光一凝,微微低頭,他沒想到袁術竟然盯上了兗州。

不過仔細想想倒也不出奇,袁術素來與袁紹不睦,曹操又是明顯站在袁紹那邊,他不想將曹操除之而後快才是怪事。

如今曹操身在徐州,倒確實是個拿下兗州的好機會。

只是孫堅並未立刻應下,他只是笑道:“在商言商,若是我能幫將軍取下兗州,不知有何利可圖?”

袁術笑道:“自然少不了文臺的好處。你不曾返回江東,無非是想在中原尋一塊落腳之地。若是你能幫我從曹操手中取下兗州,我便上表,舉薦你為兗州牧。文臺以為如何?”

袁術所給的利益自然不可謂不豐厚,也只有家大業大的袁家才能以一州之地為交換。

孫堅依舊不曾立刻應下,只是答道:“戰場上都是拿命廝殺的勾當,那些兒郎隨我自江東來到中原,我還要考慮一二。”

袁術笑了笑,“這倒也是人之常情,文臺考慮好再給我答覆。只是文臺還是要快些。”

孫堅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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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袁術處回返,孫堅也是立刻召集帳下謀士商討此事。

他自然是希望與袁術聯手的。

他帶著他們自江東而來,所求的,不就是一個安身之地?

他帳下多為武將,覺得此事也並不如何,與誰打不是打?

就在孫堅即將敲定此事之際,卻是有人忽的開口,出言反對。

那人越眾而出,躬身行禮。

長身量,美姿顏。

此人並非孫堅部將,只是自幼與孫策交好,互為生死兄弟,如今不過是暫時在他帳下歷練。

其人更是出身名門,家中累世高官。

而且此人極為通曉音律,宴會之上,彈琴之人每有所誤,只要他在席間,便要回頭望之,故而有曲有誤,周郎顧一說。

此人正是廬江周瑜。

孫堅笑道:“公瑾以為不可?”

周瑜站直腰身,笑道:“如今曹操不在兗州,且將軍武勇非常,要拿下兗州算不得難事,只是之後又當如何?若是攻下了兗州,到時北有袁紹,南有袁術,東有青徐二州,四面皆敵。將軍起身江東,離鄉千里,即便將軍有項王之略,只怕也難逃兵敗之局。”

聽聞周瑜之言,孫堅便要怒而起身,呵斥他小兒家懂什麼軍國大事!

只是想到周瑜出身名門,加上與孫策關係匪淺,這才忍了下來。

他強壓著怒意,笑道:“公瑾所言也有些道理,只是四面皆敵又如何?莫非是信不過我江東兒郎的本事?使我孫堅在中原有立錐之地,諸侯碌碌之輩,不足懼也。”

周瑜無奈,轉頭看了一旁的孫策一眼,孫策無聲苦笑。

周瑜略一沉吟,再次躬身行禮,“是瑜孟浪了。”

孫堅笑了笑,“公瑾自然是持重之言,只是不曾和那些諸侯打過交道,太過高看他們了而已。”

周瑜唯唯而已。

數日之後,孫堅兵發兗州,在陳宮等人的相助之下,很快便佔據了兗州大部分郡縣。

此後孫堅也不曾懈怠,整兵束馬,只等曹操率軍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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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這些日子佔據城池,與劉備對峙的曹操收到了袁術兵發兗州,如今兗州更是大半已經陷落的訊息。

曹操手中拿著諜報,笑道:“袁本初果然忍不住了,只是不想孫文臺如此人物,竟然也甘心為袁術爪牙。”

一旁的郭嘉聞言笑道:“這便是世家大族的厲害之處。如袁家兄弟,門生故吏遍天下,隨手便可佔據一州之地。可如主公與孫文臺這般人物,要想有所成就,本事機緣,卻是缺一不可。”

曹操點了點頭,一路走來,他也不得不承認郭嘉所言在理。

即便是那對面那與他對峙的青州劉備,也是自戰場上走過來的人物。

郭嘉笑問道:“接下來咱們便該返回兗州來一場討逆之戰了。派何人去與劉備議和,主公心中可有人選?”

曹操笑道:“我與玄德乃是故人,如今雖對峙沙場,可臨去之前,總是要告別一二的。”

郭嘉搖頭失笑,“如今雙方對峙,主公念舊,可青州牧未必如主公一般。”

“他會來的。”

曹操磨砂著腰間的倚天劍,笑道:“自古豪傑惜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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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軍的駐地,如今兩軍合兵一處,軍中事務都要劉備親自打理,故而顯的極為忙碌。

“子仲,這些小事你來處理也就是,無需來問我。”

劉備笑望向眼前的中年人,此人是陶謙手下從事,在徐州富甲一方的糜家家主,糜竺。

糜竺笑道:“軍中大事,我如何敢擅自做主?我家主公病倒之前便留下言語,軍中之事,要我多多詢問使君。”

劉備嘆息一聲,“陶公一生剛直,這一戰之後,只怕需要數年來回覆心氣。”

糜竺笑了笑,“我家主公素來剛強,雖說如此言語有些不厚道,可今日之敗,對我家主公來說算不得好事,可對徐州的百姓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劉備也是笑了笑,他明白糜竺的意思。

徐州本就是四戰之地,陶謙剛直,雖算不上志大才疏,可最少一身本事撐不起他的心思。

即便今日不敗於曹操,日後難免也會有敗於旁人之手。

糜竺問道:“聽聞曹操想要邀使君於陣前相見,使君莫非要應下?”

見劉備點了點頭。

糜竺不曾相勸,只是嘆了口氣,這些豪傑人物的心思,他著實是摸不準。

劉備笑道:“有些人,不論是敵是友,總歸是值得一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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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曹操與劉備各帶數騎,相會於陣前。

曹操身後武將是典韋徐晃二人,文士則只有郭嘉一人。

劉備身後則是關羽與趙雲,今日賈詡也難得願意隨他一起前來。

雙方在身前擺了幾張木桌。

君主,武將,謀士,分開而坐。

曹操與劉備對面而坐,曹操笑道:“玄德真是不厚道,你我今日相逢,非是易事,竟是連幾壺女兒紅都不曾帶來,可是不曾以我曹某人為友?”

劉備扯了扯嘴角,自有身後的騎卒送上幾壇酒水。

曹操扯開泥封飲了一口,隨後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酒漬,“許久不曾飲過如此好酒了。”

劉備笑道:“以你曹孟德如今的身份地位,還能缺的了酒喝?”

曹操搖了搖頭,“飲酒一事,還是要看與誰共飲,如今身份地位確是與當年不同,可能夠一同飲酒之人,卻也是越發少了。”

他望向劉備,“難道玄德不是如此想?”

劉備笑了笑,飲酒而已。

郭嘉與賈詡相對而坐,郭嘉自顧自的飲酒,見賈詡不曾開封飲酒,便將他身前的那壇酒拿了過來,笑道:“這女兒紅真是好酒,我這愛酒之人,只能奪人所好了。”

賈詡笑道:“聽聞奉孝放蕩不羈,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郭嘉也是笑道:“我也聽聞賈君素來謹慎,深懷謀略,今日一見,果然非是尋常人物。”

至於兩人從何聽聞,自然是從各自安插的諜子那裡得來的情報。

兩人相視一笑,棋逢對手。

另外一處,四名武將相對。

徐晃朝著關羽舉起酒碗,沉聲道:“上次之敗,不過是我一時大意所致。關雲長,日後我定會勝你!”

關羽點了點頭,“不愧是我河東人,有志氣,關某等你。”

典韋則是看向一旁的趙雲,嗡聲道:“俺聽幷州呂布說過,你槍法不差,日後有機會,定要和你比試比試。”

典韋口中的比試,自然是既分勝負,也分生死。

趙雲依舊是波瀾不驚的神情,應了一聲,“好。”

那邊曹操與劉備各自手中的酒水已然要飲盡。

曹操倒滿最後一碗,笑道:“玄德,希望他日能一起飲酒的還是你我二人。”

兩人都心知肚明,曹操撤軍之後,袁紹與劉備必有一戰。

劉備笑了與他碰了碰酒碗。一飲而盡。

曹操站起身來,大笑道:“乘興而來,盡興而歸。玄德,他日再會。”

曹操一行離去。

賈詡來到劉備身側,嘆息一聲,“曹孟德確是個梟雄。”

劉備轉頭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隨後又轉過頭來望著曹操離去的方向。

煙塵飛揚,漸失其蹤。

“袁本初,也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