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椿當然是來幫忙的~”流朱向他炫耀自己整潔的貨架, “怎樣？小椿整理的。”
確實比以往更規整了一些，宵迦收回眼神, 看向練紅霸，不知怎麼的，鬼使神差一般說道：“夕顏花魁這兩天會比較忙碌，你們暫時歸朝日花魁帶。”
所以貓貓來就是告訴他暫時換老師的事情？練紅霸有點莫名, 還是笑著點頭，“嗯, 我知道了, 回去之後會通知其他人的。”
宵迦又不說話了，流朱的視線在他們兩個之間轉了一圈, 突然不懷好意的笑起來。
“有新式樣的步搖喲~宵迦大人不來幾支嗎？”
流朱的店堪稱黑店，一隻步搖就價格驚人, 更別說他張口就是“來幾支”。
“女孩子來到我的店裡，身邊有相識的男性, 最後卻沒有收到禮物，我是不會允許的。”流朱起勁攛掇, “宵迦, 別說你買不起, 要是你願意, 我這間店你都能包了！”
“……沒說不買。”半妖嘆口氣, 也不看練紅霸，語氣平靜的說道，“喜歡什麼就拿吧, 今天是特例。”
練紅霸最終沒有忍住，出聲提醒道：“貓耳朵……動得有點頻繁……”
然後他如願以償的看到耳朵上的絨毛炸了，半妖狼狽的伸手捂住頭頂的耳朵，幾乎有點氣急敗壞，“沒、沒有的事！別、別亂說！”
流朱：“但是真的動……”
“你閉嘴！”半妖對流朱可沒有那麼好的耐心，張口就懟。
“好嘛好嘛我不說話~”流朱攤開兩手，輕輕推一把練紅霸，一臉奸計得逞的笑容，“快快！小椿，這傢伙超級有錢的！快宰！”
這種時候，矜持是不必要的，練紅霸立刻就笑眯眯的。
“宵迦先生？”這一聲糖度驚人。
“咳咳，挑點喜歡的吧。”半妖好不容易把耳朵弄回高貴冷豔的姿態，當先拿起了貨架上最貴的那支步搖，裝模作樣的看起來。
貓貓害羞了~
練紅霸覺得有點有趣，在花街呆久了，一腔精力無處發洩，就全都轉化成了惡趣味，狐之助深受其害。
“那我就要宵迦先生手上的這一支吧。”紅發少女湊過去，輕盈的櫻的香氣從她髮間逸散出來，似有似無，比起濃烈的薰香，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少女彎起紅瞳笑著，接過步搖的時候，指尖與半妖的手指微妙的接觸一瞬，又沒有注意到一般撤回。
“不再……挑一挑了嗎……”半妖低聲問道。
“不用，我戴什麼都好看。”練紅霸膨脹的自信從來沒有一秒減退過，他隨手抽出固定長髮的髮簪，任由紅發全部散落下來，長度一直到大腿，光澤盈盈，猶如錦緞。
他把換下來的髮簪叼在嘴裡，兩手挽起長髮，很是輕鬆愉快的樣子。柔順的髮絲沒有給他帶來一丁點麻煩，很快就服帖的攏好，步搖斜插進去，他挺可愛的晃晃頭，沒有掉。
“好看嗎？”他問道。
“好看好看！”流朱歎為觀止，他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天然撩，這小姑娘不當花魁，簡直讓人可惜到想跳河。流朱更想知道，到底是那位平安京的公卿求娶了這只小妖精，平安京流行男子夜襲的風氣，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去爬椿的院牆。
宵迦沒來得及答覆就被搶了話，有點憋氣。本來是想來看看流朱費盡心力做的新衣，現在這個目的逐漸淡化下去，他看看外面昏暗下來的天色，決定還是回桃源鄉去吧，帶椿一起。
“時候不早了，有什麼想要的一併拿著，之後就回去吧。”宵迦這樣提議，見椿搖頭表示不要，當先走出了店門，轉過頭去看椿有沒有跟上。
流朱撇撇嘴，不過還沒等他張口嘲笑，夜晚的第一批客人就到了，他只得前去招待。
離開流朱的店，宵迦肉眼可見的愉快起來，不用回頭，他也知道椿跟他保持了兩步左右的距離，這是個非常恰當的距離，不會太親密，又透著幾分親暱的意味，能熟練把握這個分寸的椿，簡直像是為了這條花街而生的。
小販的泡泡悠悠漂浮起來，宵迦突然停下腳步，回頭詢問道：“椿，要那個嗎？”
察覺到潛在買主，小販連忙湊過來，滿臉堆笑，“給這位可愛的小姐買一個吧，七彩的泡泡很好看的~”
宵迦已經準備拿錢，卻見椿搖搖頭，臉上掛著笑容。
“誇我可愛非常感謝，但是抱歉，我不打算買呢。”
小販不以為意，轉去別的地方兜售，宵迦有些疑惑，稍慢一步，跟紅髮少女並肩走。
“怎麼？不喜歡嗎？”
“嗯。”練紅霸很誠實的點頭，“我不喜歡虛幻的東西。”
他看著花街的夜空，嘴角始終微微上揚，“比如五顏六色的泡泡，將死之人的諾言，還有……沒有一絲缺點的女孩子。”
最後一個例子讓宵迦微微挑眉，“我在這裡很多年，自認見過許多各有特點的女子，各方面都妥妥當當的女孩固然鳳毛麟角，卻也不是沒有，又怎麼能說是虛幻的呢。”
笑意漸漸從紅發少女臉上消失了，她站在夜色之中，街道兩側店鋪的燈火投射到她的步搖上，光華熠熠，顏色卻是冷的。
“確實……不可否認【她】的存在。沒有一絲缺憾的女性，在這世上只有兩種稱呼——”少女側頭看著半妖，眼尾略微上挑的輪廓透著一股近乎禍國的嫵媚。
“女神，或者禍水。”
她的神情簡直不像這個年齡的女孩子該有的，不，應該說，她的神情不像是人類的女孩子該有的，紅瞳之中，眸光豔麗流轉，眼底卻藏著人心盡在掌握的百無聊賴。
“禍……水……”宵迦喃喃的重複一遍。
“是的啊~”紅發少女轉回頭去，背著手向前走幾步，“當女神說來挺沒意思的，當禍水就有趣的多，不是有那些什麼故事嘛，為了寵愛的妃子建起摘星樓的皇帝，為了美人一笑而愚弄天下的皇帝……為什麼都是皇帝呢？也許是因為手握足夠的權力，才能得到天下無雙的妖姬，也許又是因為……”
“那個完美的女子，需要擁有足夠權力的男人，才能滿足她遊戲人間的不安分的心吧。”
她的腳步輕盈，而眸光晦澀，加快腳步走在前面，留下一番深思之後耳朵上絨毛都炸了的半妖。宵迦好不容易才定了神，快走兩步，追上不知何時已經恢復了常態的少女。
“剛才的話……”
“說著玩的~”紅發少女笑笑，“花街的女人是能帶給男人們歡愉的物件，怎麼可能反過來玩弄客人呢？”
接下來無論半妖怎麼旁側敲擊，紅發少女永遠不正面回答，只是噙著笑，一路走到桃源鄉，看到燈火通明的大門時，突然一頓，稍微仰頭看著半妖。
又來了！被那雙紅瞳注視時那種甜美的恐懼感……
半妖情不自禁的吞嚥一下，詢問的話語已經先於意識吐出。
“怎麼了？還想要什麼嗎？”
紅發少女搖搖頭，意味深長的笑著，“不是要東西啦，我是想……來桃源鄉這麼久了，還沒有在前樓好好參觀一下呢。”
她惹人憐愛的歪著頭，特意展露髮間的新步搖。
“宵迦先生，椿想看看你努力經營的理想之地……”
不行！怎麼可以！這女孩子是良家子！反對的話語只能在意識深處叫囂著，宵迦有些絕望的發現，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嚨和嘴唇，希望對方展露笑顏的渴望壓倒了一切。
半妖鬼使神差的點頭，“那要跟緊我，讓你閉眼的時候就閉眼。”
少女果然粲然一笑，“當然！椿不會讓宵迦先生為難的！”
這是練紅霸第一次正兒八經的逛窯子……不是，算是在負責人帶領下參觀吧，近似參觀博物館的性質。夜晚的桃源鄉是沸騰的世界，一樓大廳是迎客的場所，引路人迎來送往，小心殷勤，練紅霸打眼一看，沒有看到比較熟悉的家忠，想來是接引客人去了。
宵迦帶他進前樓之後就開始後悔，一直不著痕跡的把椿掩在身後。酒色燻人，男人們的說話聲，女人們的說話聲，整幢樓都充斥著喧鬧，宵迦加快腳步，從醉成一團的男女中間跨過，回身向紅髮少女伸出手。
“小心一點。”
練紅霸正要把手放進他掌心，腳下喝得爛醉如泥的男人突然伸出手抱住她的腿，口中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
“什麼……香氣……我今天晚上包下你了……”
宵迦神情緊繃，立刻就要把椿解救出來，卻見她笑盈盈的俯下-身去，神態天真可愛。
“你喜歡我啊？”
男人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隨手拉住的竟然是這樣的絕色，酒頓時醒了大半，嘴唇蠕動著，竟是不敢露出半分輕浮的樣子。
“啊……這位小姐……能賞臉喝杯酒嗎？”
“客人，請您看清楚。”宵迦拍開男人的手，示意一下系在練紅霸腰際的冷色帶子，“這位小姐是良家子，請您遵守規矩，不要行騷擾之事。”
男人一聽“規矩”，頓時又慌亂又惋惜的收回手，不捨的看了練紅霸一眼，又被身邊的女子拉過去了。
練紅霸一挑眉，看樣子“規矩”在花街還是挺重要的。
宵迦繼續帶他向前，這次速度更快，提前避讓那些醉酒的客人。練紅霸四處打量了一會兒，視線回到前方半妖警惕立起的貓耳上。
“宵迦先生，‘規矩’具體指的是什麼？”
本來以為他又要提什麼荒唐請求的半妖松一口氣，開口解釋道：“是花街不成文的幾條規定，跟椿有關的，就是‘系冷色帶的良家子不可騷擾’這一條。”
“……所有人都要遵守？”練紅霸興致勃勃的追問。
“基本上都是的，除非……”半妖的話還沒說完，一名陌生的引路人突然從後方追上來，到宵迦身邊“撲通”一聲跪下！
“宵迦大人！黑夜山大天狗大人駕臨！”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buff說禍水論的時候不明原因的腦補了新房四十五度角，寫完自己做了做，現在在【劃掉】德國【劃掉】骨科做矯正（勉強微笑）。
歡迎百度搜尋“新房四十五度”，治療頸椎病的良師益友，【劃掉】決不能只有我一個人扭到脖子【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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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逛窯子，特意來嫖我家陰陽師。（搓手手.jpg）
晴明：綠得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