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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177、花神道中(四十二)

大比當日的中午, 整個桃源鄉就違反了往常作息開始行動起來。這次參與大比的只有椿小姐,朝日花魁對比賽之類興趣缺缺, 她更願意看到椿漂漂亮亮的,於是主動接手了領導工作,無論是服裝還是配飾,都細心斟酌安排。

桃源鄉內院已經大不相同, 前後樓上都垂下絲綢綵帶,陽光底下明豔奪目。當然最受矚目的還是中央懸浮在二層樓高度的平臺, 四面桃花溫柔地將其環擁, 風裡都帶一股花開的甜味。

小顏抱著一疊盒子噠噠噠從走廊上跑過,來不及跟碰上的人打招呼, 匆匆閃進椿的房間。自從確立了花魁地位,椿自然不能再住那個狹小的隔間, 夕顏花魁的住所被徹底打掃一遍,迎來了正當紅的新主人, 原本花魁手下的遊女椿大半都不想要,只留了小顏等寥寥數人。不過宵迦先生向來妥帖, 很快補齊人數, 還特別為這次的大比增加了些人手。

小顏抱著部分東西趕到, 見人都在門口跪坐著, 有點茫然。她確認一遍沒有走錯地方, 向身邊跪坐的遊女確認道:“怎麼不進去?上妝換衣服,哪個不需要花費時間!還不快點動起來!”

遊女神情萎靡,一臉慘不忍睹。

“可是……花魁還沒醒啊……”

小顏的內心頓時波濤洶湧, 她簡直無語至極,今天晚上多麼重要的場合,竟然現在還在睡!

她不能放縱這種怠惰!!!

小顏氣勢洶洶地拉開門,柔軟的被褥一條一條亂七八糟的丟著,椿似乎致力於將整個房間都變成可以任她翻滾的大床,她現在也正幸福的埋在一堆被子中間呼呼睡著,旁邊的地板上不知為什麼有個洞,像是被人一拳捶穿的。

“椿!快起來!”小顏放下東西,去撿東一條西一條散落的被子,“要來不及了!你知道那套行頭有多麻煩嗎?!”

紅發少女仍然睡得昏迷不醒。

“小顏小姐,你先整理東西吧,我把椿大人叫起來……”一道幽幽的聲音從地板上的洞裡傳出來,接著是一個毛茸茸掛著木屑的狐狸頭。狐之助“呸呸”吐掉嘴裡的渣子塵土,奮力從洞裡爬上來。

練紅霸睡在五樓,剛才當鬧鐘失敗之後,現在他是從三樓爬上來的。

“那就麻煩你了……”小顏知道椿身邊跟了個小妖怪,可是為什麼會從洞裡爬上來?

“……因為他太重了,一腳踩斷了樓板。”練紅霸睜開眼翻個身,還有點沒睡醒,“需要這麼早嗎?現在剛過中午……”

“總不能晚上再開始著裝啊!”小顏抓狂,她插著腰,頗有氣勢,“好了!快起來!我把梳頭的人叫進來,你先穿盒子裡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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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紅霸眼神放空,手向旁邊摸索摸索,狐之助眼神滄桑的把自己的頭伸過去——

“砰!!!”

樓下一陣驚叫,現在的狐之助應該在一樓。暢快地發出了一點起床氣,練紅霸爬起來整理著裝。

除了遊女,還有精於裝扮的女僕,總算等到正主打開門,連忙手腳飛快的動作起來。

這一裝扮就是大半個下午,天邊出現一絲玫瑰色時,練紅霸在遊女的示意下睜開眼,看著妖力凝出的鏡子中的自己。

他的眉形本就漂亮,也無需過多脂粉,化妝的老女僕還是兢兢業業將每一個細節都勾勒到位,尤其是他特意要求的眼妝,現在睫毛上上窄窄一道正紅,然後在眼尾處暈開迤邐的桃花色,眼眸眨動之間,流露出少女天然的嫵媚。唇色稍豔,是為了到時的舞臺效果。練紅霸看著鏡子沉思一會兒,總覺得還少點什麼。

“從那個匣子裡拿上十幾枚金幣。”他懶洋洋的命令道,“洗淨磨碎了,我要用金粉。”

遊女拿了金幣出去磨粉,對這種奢侈的要求已經麻木,很快就把金粉送上來,聽說是一目連大人幫忙磨的。

“一目連大人說,他要留在這裡確認舞臺穩固,也會在這裡迎接椿小姐。”遊女低頭彙報道,練紅霸點點頭,自己動手,將金粉揚在眼尾些許,又塗敷在唇上,對著鏡子照了照,終於滿意了。

他現在身上的是將在舞臺上穿的小裙子,裡襯桃色,外面純白,桃花亂飛。他難得穿這麼清爽天真的顏色,更是給人一種夢一般隨時會逝去的虛幻感。他最後把左腿過膝的白絲套上,右腿膝上十公分打著搖曳的窄緞帶,從座位上站起來,旋轉一圈,紅發完全挽起,露出白皙的脖頸。

“怎樣?”

小顏半晌沒有說話,之後才嘆了口氣,“如果吃了你能得到你十分之一的美貌,你現在連渣滓都不會剩下。”

“說不定還真有人這麼想。”練紅霸意味深長的說道。

時候不早,小館舍的花魁們已經開始道中,桃源鄉雖說是最後壓軸的角色,能晚一些上,可椿還有一套外穿的禮服,因為太過繁重,需要在道中開始的地方上身,要把這段時間算上,就有些緊張了。

練紅霸沒有為難這些協助他打扮的遊女,準備出門,在門口的位置被安倍晴明攔住。

練紅霸一秒進入炫耀模式,像孔雀拼命抖自己漂亮的尾羽。

“晴明!好不好看!”

陰陽師一向沉穩的眼眸睜大一瞬,他咳了一聲,臉頰泛紅,眼睛卻沒有移開。

“很漂亮,沒有更漂亮的了。”

他伸手點點練紅霸別在腰間的閃金扇子,看來這東西來歷也不普通,變個色玩一樣。

“我給你附加一個術,是讓周圍桃花聽令的。”

哦哦晴明這是要給他上buff。

練紅霸很乾脆的把扇子交出去,任由陰陽師將檀木扇抵在唇邊喃喃唸咒,片刻之後,晴明把扇子還給他,上面已經多了一個桔梗印。

“好了,提前預祝道中圓滿,我會不錯眼睛的看著的。”陰陽師笑道,突然靠近他,在耳邊低語,“請務必以你自己的安全為首位,妖怪也好什麼也好,全都可以之後再想辦法。”

練紅霸也小小聲跟他咬耳朵,“恐怕不行,椿這個人格的安全期是一個半月,超過了我可不保證會發生什麼,因為我現在就……想見血想到發瘋。”

紅瞳沉沉,他用椿的眼神看著陰陽師,眸中似乎總是含情。

“我想揮劍,我想作戰,我想殺人……”他輕輕巧巧的說著殘酷的話,“怎麼辦呢,晴明?你要拿我心臟那裡叫囂的惡獸怎麼辦?”

“全部取決於你。”陰陽師回答的毫不猶豫,眼眸是那種幾乎帶著主角光芒式的嚴肅和溫柔,甚至太過正義了,太過純粹了,簡直不像那個散漫冷漠的安倍晴明該有的。

“如果你想保留那只獸,我會努力引它去往正確的方向;如果你想擺脫那只獸,我同樣會幫你將其誅滅。”陰陽師偏了偏頭,雪霰般的長髮有幾縷散落下來。

“相信我吧。”

練紅霸捏緊扇子,思考著敲爆對面這個又義正嚴辭撩他的混蛋的頭的可能。

所有比他高的都要砍腿!所有比他撩的都要爆頭!

道中即將開始,花魁氣勢十足。流朱忙前忙後把衣服給他套好,又確認配飾上沒什麼疏漏,才從緊張的準備之中緩和下來,心花怒放的打量練紅霸。

“小椿!你這一身讓我想把你做成娃娃!”

練紅霸還沉浸在被失憶的晴明撩翻的憤怒感中,沒好氣的抄起旁邊的杯子。

“你再說一遍?”

“好的嘛……”流朱安生下來,此時夜色已經四合,外面人聲鼎沸,不時有人進來通報各館舍花魁道中的情況。

最後一次通報,進來的是宵迦,異色瞳中倒映出昏暝光線之中靜坐的紅髮少女,貓耳朵微微一動,害羞的壓向兩邊。

椿當然是好看的,他只是沒想過……還可以這麼好看……

“兵庫屋的宮羽花魁已經開始道中了,椿,再過半小時……”他有意讓椿的道中成為最受矚目的那一個,時間上自然算得仔細。

“幹嘛要避讓讓別人?”紅發少女輕輕的笑了,她整理衣袖站起身,身後兩個十幾歲卻尚未接客的少女為她捧住衣襬,“現在就開始吧。”

“我不喜歡那些輕易就聚集過來的視線,相比之下,搶的更好。”紅發少女舒展開衣袖,一側長一側略短,這樣不對稱的造型除了好看,還是為了她到時扶住前人的肩膀,衣袖不至於太過累贅礙事。

“……也好,小心一點。”宵迦扶住她的手,引著她慢慢到道中的開始之處,即那條鑲金棧道起始部分。今天晚上的風有些大,宵迦頗為擔憂一身沉重行頭的椿會不會累到,他倒是從來沒有擔心過椿會走不下來。

花街萬點燈火此時都與椿即將走上的道路平行,棧道下方以及兩側閣樓上,攢動著無數好奇的身影,懷著某種期待等待著有資格踏上這條奢華之路的花魁。

半妖竟然緊張了起來,握著椿的手始終不肯鬆開,直到紅發少女把另一只手覆在他手背上輕輕拍拍,才如夢初醒,貓耳朵上的絨毛一下子炸了。

“抱、抱歉!”

椿只是看著他笑了笑,笑容裡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隨即這些情緒都沉澱下去,變成了一句輕輕的——

“宵迦先生,要開始了。”

她的手從半妖手中離開,隔著一方墊好的手帕,搭上前方引路的家忠的肩膀。半妖身體繃緊,開始的前幾秒,心臟跳動的聲音似乎震動在他的鼓膜上。

一陣寂靜之後,突然步搖晃動,金屬片“噹噹”作響,伴隨著突然奏起的音樂,椿踏著外八文字,氣場全開的走出去,踩在棧道上,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流朱開始在後面吃著自己的拳頭,趕緊轉移到更好的地方去觀看。宵迦卻看著那個不多時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背影,如潮喝彩與讚歎的浪潮之中,他突然覺得……

剛才,大概是他最後一次握住椿的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十二點前!耶!

我覺得外八文字比內八文字好看太多也有氣場太多了,《花宵道中》為了抬高女主角說外八文字太粗魯沒女人味,不如女主學的內八文字,我只想表情包素質三連——

你放屁!它是我的命!你不知道它有多好!

小椿退場倒計時一……算了二吧,我也不能保證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