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果然是拉近感情的利器, 嘴上說不要，吃起魚來就暴露了水獺的真面目了。
練紅霸跟某只鹹魚王愉快的會餐之後, 拎著一串魚往回走。
正是夕陽西下的逢魔之時，練紅霸走在淺紅的光影中，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街角一身黑衣的陰陽師。
蘆屋道滿眼神複雜的看著他, 末了嘆了口氣。
“我之前說要跟你談談的，晴明也知道這件事。”
練紅霸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談談也沒什麼, 不過如果再提當御靈的事情，我就動手了。”
“安倍晴明也沒能降服你嗎？”蘆屋道滿看起來有點驚訝, “我以為你們早就……”
練紅霸搖搖頭，走在蘆屋道滿前面, “默契歸默契，信任歸信任, 我不可能臣服於某人，跟著某個人的步調調整自己的未來。就像這次決定要返回屬於我的戰場, 這個決定裡, 並不包含安倍晴明的因素。”
他側眸, 紅瞳之中蓮花紋隱隱約約, 幾乎帶著某種神佛一般的高逸超脫。
“因為我是【練紅霸】啊。”他傲慢的笑道, “是將來要成為王的人。”
蘆屋道滿的喉頭滾動了一下，最後徹底放棄了，眼尾的金芒似乎也帶著頹然的神色, 他卻故作滿不在乎的說道：“本來是想問問我到底比晴明差在哪裡的，現在看來，他也沒能收服你，也就沒什麼好比較的了。”
狐之助看看蘆屋道滿，嘴角抽動一下。果然，人類只要獲得心理上的平衡，就什麼都不怕了。
“吃魚嗎？”練紅霸把手裡的魚分了一半給蘆屋道滿，“荒川之主送的，據說是他的子民。”
蘆屋道滿一臉複雜，伸手接過這串“子民”。
“你們關係不錯。”
“一般吧，沒有跟連連關係好，明天我也把他叫過來幫忙。對了，昨天大天狗走的時候說什麼時候回來了嗎？”
這一刻，蘆屋道滿森森妒忌起了某buff逆天的交友能力。
一邊備戰大蛇，一邊籌備七星連珠時所需要的種種陣法，安倍晴明兩手都抓，顯示了過硬的職業素質，至少蘆屋道滿是真的甘拜下風。
“紅霸回去的輔助法陣，就拜託道滿。”安倍晴明不客氣的微笑著，“玄武很快就要籠罩在平安京之上，那個時候我脫不開身。”
蘆屋道滿看著水缸裡緩緩爬動的靈龜，聽說這只是特意從貴船神社求來的，晴明又不知道從哪裡捉了一條蛇，正在嘗試將其投射在結界之中。
“先佈置玄武的部分？”蘆屋道滿問道。
“嗯，玄武的防禦力最強，先佈置這部分總是沒錯的。”安倍晴明用筆戳了戳水缸裡的小龜，靈龜慵懶的劃了下水，並不理他。
有喧鬧的聲音從房間外面傳來，蘆屋道滿轉頭看過去，鋪滿陽光的庭院裡，一群大大小小的妖怪在玩被叫做“捉迷藏”的東西。
“為什麼又是小生當鬼？！”妖狐不滿的嚷嚷著，“小生不幹了！”
“那我當鬼？”練紅霸一眼睜一眼閉，“抓住你就打一頓哦。”
妖狐：……還是我當鬼吧qvq
童女歡呼起來，童男也在一邊微笑，姑獲鳥慈愛的看著他們，主動開口道：“不然就讓姑姑來吧。”
“不行，姑姑一下就抓到啦~”
妖狐開始當鬼，他對風向的變動非常敏感，也很懂得利用這一點，不大一會兒，就確定了童女的方向。小姑娘瑟瑟發抖，左右看看，眼前頓時一亮——姑獲鳥含笑拔出了傘劍。
三年起颯，最高天翔鶴斬。
練紅霸更狡猾，他直接坐到了一目連身邊，生性溫柔的風神大人哪有不保護他的道理？直接構築風牆，紊亂了妖狐的所有認知。
妖狐一口老血梗在喉嚨裡，要吐不吐，突然，他想到了同樣參與遊戲的那個小姑娘，好像是叫做……吸血姬來著？
吸血姬露出了尖牙，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白光。
“嗷——”妖狐的慘叫響徹庭院，最後他耷拉著耳朵蹲在地上，死活也不肯繼續捉迷藏了。
狐之助安慰的用爪爪拍拍他的膝蓋，蹲著也沒用，只要練紅霸還想繼續玩，妖狐就跑不了。
“紅霸，保憲傳來訊息，又有事件了，要去玩嗎？”安倍晴明的聲音此時猶如天籟，妖狐長舒一口氣，知道今天自己是解放了。
“要去！”練紅霸從一目連身後鑽出來，“我去賀茂府找他。”
“路上小心。”安倍晴明叮囑一句，就看到練紅霸迅速翻過院牆，迫不及待的前往賀茂府。他有意讓練紅霸多多參與這樣的事件，保憲比他更適合做基礎術法的老師，有他帶著練紅霸，安倍晴明很是放心。
只希望能在走之前，讓這孩子變得更強大一點。
鶴丸國永一劍斬斷溯行軍的軍旗，連續戰鬥之後，他身上的靈力愈發不穩，忍不住用本體拄地喘息，就在這個當口，一名身負重傷的敵槍發動了自殺式的襲擊，鶴丸國永只來得及側過身體，溯行軍的槍尖就抵在了他胸口的位置，下一秒就要刺入！
——然而槍尖頓了一下，好像刺中了什麼硬物。這一瞬就足夠鶴丸國永反手一刀，將敵槍徹底斬殺。
這絕對是最後一個敵人了，鶴丸國永又緩了一會兒，才緩緩直起身，伸手摸摸胸口的位置，取出那支斷成兩截的步搖，現在已經碎得更徹底了。
這東西救了他一命。
短暫的休整之後，鶴丸國永再次上馬，前方還有下一波敵人等著他。
練紅霸原本正往頭髮上塗覆香膏，突然無意識的看了一眼放在身邊長廊地板上的步搖，狐之助以為他現在就想用，立刻狗腿的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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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還沒弄完。”練紅霸一邊梳著長髮，一邊散漫的回答，這種時候他通常是比較放鬆的，早開杜若的香氣將他包圍，並不濃郁，卻能留存很久，這是他母親教給他的制香方法。
狐之助放下步搖，歪著頭看練紅霸打理長髮，無論看多少次，他都不得不承認，練紅霸是他生平僅見的美麗之人，這種美麗幾乎已經模糊了性別，而達到概念上的層次。
“紅霸，還沒睡嗎？”安倍晴明看樣子結束了今天的工作，從長廊另一頭緩步走來，衣袖擺動之間，是平安京渾然天成的風韻。
“今天稍微晚了一點。”練紅霸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斜了一眼安倍晴明，發現他一直盯著自己的手，於是很大方的把梳子遞過去。
“要試試看嗎？還有一點沒有弄完。”
這倒是個驚喜，練紅霸寶貝自己的紅髮，從不肯讓保憲碰到拒絕憑依染色，足以見得他對這頭長髮的愛惜程度。當然，這紅發也是極其漂亮的，在以發為美的平安京，無人可出其左右，無愧於平日的精心保養。
“順著一直梳就好了？”安倍晴明確認了一下，然後小心的沿著練紅霸的動作繼續下去，杜若的香氣繼續漂浮著，是很令人舒服的味道。
“還真是喜歡自己的紅髮……”安倍晴明笑道。練紅霸伸了下手，狐之助就把步搖遞到他手裡，他一邊把完步搖，一邊懶散的回應道。
“當然了，這是皇族的證明，也是與那個男人血脈相連的證明，母親很在意紅發。”他緊盯著步搖，語氣平靜，“如果我不是紅發，她大概看都不會看我一眼，不過我並不會為此傷心，這是很正常的，她想要的從來都是與那個男人血脈相連的孩子。”
“瘋了以後就更偏執了，每一天都嚴格要求我認真打理。”
安倍晴明手上的動作一直很流暢，他並沒有從練紅霸的話域之中聽出傷心的意味，於是表現得也很平和。
“紅霸的母親，一定是傾國傾城的人物，我以為是不會為了一個男人……”
“我怎麼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也許‘愛’這種感情，就是這樣一種東西。她愛著那個男人，雖然我覺得我名義上的父親怕不是個傻子，不光受到慫恿幹出殺兄篡位的蠢事，還讓煌帝國幾乎徹底淪陷於練玉豔之手。”練紅霸絲毫沒有表現出對父親的敬意，他覺得差不多了，示意晴明可以停手，自己三兩下就把步搖挽進了髮間。
“晴明，手藝真好啊，跟我自己梳差不多水平了。”練紅霸滿意極了，“我之前就想問，等平安京徹底安定下來，要不要跟我走，做我的軍師？”
“……軍師？”安倍晴明倒是很熟悉這種說法，好像也是海那邊的稱為，權力可大可小，放在練紅霸的語境之中，恐怕是僅次於他自己的謀士。
“是啊。”練紅霸好像突然有點情緒高昂，“因為晴明好像什麼都知道，觀星占卜，避禍消災，一定能在戰場上發揮很大的作用的。”
竟然是想讓他上戰場啊，安倍晴明失笑，可真是個不小的考驗。
“我倒是沒什麼問題，也很願意去紅霸的戰場看看。”
“那就說好了！”練紅霸像怕他反悔一樣，“拿紙筆來，先簽契約！”
最終，安倍晴明無奈的白紙黑字寫了契約，一式兩份，練紅霸立刻就塞給了狐之助，藏在空間的最底下。
“等一切都平定之後。”陰陽師含笑說道。
“等一切都平定之後。”練紅霸慎重地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生死時速萌重出江湖！下章回戰場！